本帖最后由 天际的凝望 于 2015-11-15 21:14 编辑

不想说什么开场白了。。。直接上文{:4_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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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遇见你的地方，十二月深冬的莫斯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像是太阳一样，融化了冬天深深的积雪。

走过了车站，穿过了公园，路过无数个造型几乎一模一样的古旧街灯。我在数年之后再重新走了一遍曾经走过的路，却是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到那灿烂的笑容和融化了冬天的阳光。

漫步在十二月深冬的莫斯科街头，我抬起头，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感受到零度以下冰点的空气在肺中凝固着旋转，随后又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像是在逃避着父母先后悄然故去的事实，操办完葬礼就匆匆提上了行囊踏上飞机。莫名其妙地离开生活十几年的故土，来到这异国他乡。

或许，是不忍心看到自己在无数个冰冷的夜里，想要哭泣却找不到眼泪。跪在父母冰冷的墓碑前，我感到心底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几乎要昏死过去。

十二月的深冬，大雪铺满了街头巷尾，举目望去尽是满眼的银装素裹。停留在足下的石砖，停留在街边古朴的路灯，停留在阔步而过的每个旅人的身上。天空中是灿烂的阳光，照亮一整个铺满了白雪的世界。阳光把雪融化，冰雪却化作飘渺升上了天空去追寻阳光。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逛进了一个公园。

街边的公园通常并不大，这个也不例外。此刻公园里面没有什么人，我便也随意地找了一条没什么积雪的长椅坐下。闭上眼睛，只能感觉到冰冷的温度从长椅上传来，瑟瑟冻天却不凛冽的风在耳边传过，好像这个世界都因一场大雪而静谧了下来。

阳光，让我睁开眼睛。你递上一瓶温热的咖啡，好像是从不远处的售货机买的。你问我，需要帮忙吗，一个人坐在这里，会冷的。

我摇摇头，起身整理了一下围巾正欲离开。却忽然转念觉得这样拒绝你的好意不太好，便接过了你递上来的咖啡。安心的温度，略微温暖了我已经逐渐失去的体温。

似乎是看我没有拒绝，你又跟了上来，喋喋不休地问我，是外国人吗，长得那么像东方人，为什么来这里，是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玩迷路了。我按了按太阳穴，虽然会使用俄语，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第一语言，此时此刻也难以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该怎么回答，便只是只言片语敷衍了过去。

此时此刻，你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喋喋不休，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你对我说：

“原来你会说俄语啊，刚才你一直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听不懂呢。”

我回答，以前在学校学过一些，虽然书写还有点困难，但是读和交流是没问题的。

那时，你告诉我，你叫“柚”。你从一旁捡起一根树枝，蹲了下来在皑皑白雪上，拼写下了你的名字。

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字体。枯枝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洁白如素的雪地上飞舞，如同天空中落下的雪花，优雅清扬。

我也轻轻蹲了下来，跟着你拼读你的名字。从你的手中接过树枝，明明同样都是画地留字，我却写得歪歪扭扭。你说着，不对不对，随后轻轻握住了我的手，重新在雪地上留下那优雅飞扬的字体。像是儿时母亲握着我的手，在洁白的纸张上学写自己的名字，一样。

我回过头，看见太阳在你的身侧融化成天空中迷茫朦胧的光晕，在你的脸侧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阳光投下了东欧人特有的清蓝双眼和高挺的鼻梁，洁白如雪的肌肤几乎要与这金色的天空和银色的大地融为一体。此时我才注意到，你的发丝，竟也是那样灿烂夺目的颜色。

夕阳即将西斜时分的莫斯科街头，踩着松软的白雪，踏过一个又一个倾斜的路灯影子。古朴端庄的造型，诉说着这个古老的斯拉夫民族血液中独特的高雅。

走到了街头，我们即将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你告诉我，你也是随家里来莫斯科游玩的，每年都会来一次。觉得，莫斯科的风景，怎么都看不厌。但是你明天就要启程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镇。我点点头，感到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自从得知父母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脸庞上的笑容。

你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和我约定，在明年的十二月深冬，相聚在这莫斯科的街头。我说，好。

你走上前，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埋首在你的颈间，呼吸到了阳光和雪的清香。

那一个即将黄昏的薄暮，我目送着你的背影消失在了灿烂的阳光下，消失在了皑皑的白雪之间。

时间的齿轮拨动着，我每年都会在十二月回到莫斯科，在那里呆上足足一个多月，直到1月的圣诞节结束，才启程返国。我看遍了东正教的教堂，听遍了跨年的钟声和人们的欢呼，走遍了积雪的街道。感受雪花飘落进围巾的缝隙，然后刹那融化成冰凉的水滴，吸走我本就已经稀薄的体温。

直到现在，我凡是遇到要签名的场景，都会下意识地模仿你那天在雪地上留下的字体。对方往往会笑着对我说，你在写什么呢，怎么这么像外文。而我，也只是一笑置之。

我的生命中已经留下了你不可磨灭的烙印，可惜我却注定只能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唯独来得及留下自己的惊鸿一瞥，和模糊在记忆长河中的音容相貌。

湛蓝的天空中大雪飞扬，灿烂夺目的阳光融化了一整片下着雪的天空。

母亲曾说，我们的北海道每到冬天就会被连绵不绝的皑皑白雪走在田埂上，举目望去尽是苍翠的青山覆盖着柳絮般的雪，仿佛置身天堂下的雪国。

如今北海道的雪我已经看尽落花，却只感觉到寒冷和荒凉，丝毫看不见它在母亲口中曾经让我无比向往的美丽。

我想，或许是看过了天堂就不会再眷恋人间。

我已经再也寻找不到曾经在莫斯科看过的那场雪，洁净的天空洒下飞扬雪花在阳光下融化成一片温暖的童话梦境。

街边的路灯依旧在阳光下变换着自己的影子，如今我已经回到了我们约定的地方，但是举目望去，除了铺满了整个世界的白雪和阳光，我怎么都找寻不到你的身影。

我回来了，回到这约定的地方，可是你又在哪里？

约定，在这十二月深冬的莫斯科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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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