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ashizawa
更新时间:2015-11-17 14:43
点击:478
章节字数:15937

举报章节
选择正文字体:

本帖最后由 ashizawa 于 2015-11-17 17:24 编辑


6  小岛死后一个月里,一切风平浪静。  对于我是否是杀人凶手这件事,在学校这个封闭的小环境里,也变得不再重要。只有没有新的刺激出现,虫群便会恢复以往的平静,所谓社会就是这样的复合体。每个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过往的生活之中。唯我除外。  我被虫群彻底地抛弃了,曾经的小团体将我拒之门外,更为惨淡的是,基本的社交关系也未能如平息的事态那般回归正常。我如同病菌那般被人持续地厌恶着,我本想模仿轻小说里面那些被人排挤过的主角,故作轻松地说上一句『我对此并不在意,因为还有更为宏大的命运等待着我』。  事实并非如此。  有些人即便面对天上掉下来的财富,也只会被砸得头破血流,而我正是那样的家伙。所以哪怕虚情假意,我也怀念与虫群共生的那段时光。  不是害怕孤独,也不是感受到了温情,只是在那样的共生环境下,我能够感觉到自己『被需要』。  不过,与Gal游戏不同,我绝对不会做出为了满足『被需要』的虚荣心,随意向他人奉献身体这种事情。那种举动不就是让人欢脱到乏力的中二病吗?为了刻意营造颓废和绝望的气息、自说自话地硬要扯到『性』的方面,还摆出一副『全世界都应当认同我这种观点』的嘴脸迎接脑残粉的追捧,说到底也不过是死宅们的自我幻想罢了。那些所谓的作者脑壳里究竟盛放着什么样的思想啊?太可笑了。  这么一想,也罢,与其让我一直扮演着自己力所不及的角色,倒不如让我游离在外比较轻松。白眼也好、嘲笑也好、被冷笑着推下楼梯摔伤也好,无论怎样的生活窘境皆能以沉默应对。  我同样明白生活并不是一出默剧,偶尔它也会发出声响,譬如说,我从来没有预想过小早川会再度找上门来。  被打倒在校舍后方、整整半小时不得动弹的我,对于小早川那惊人的行动力和精准的打击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  一想到身上又要多上许多淤青,我心底竟然有点期待。淤青的下方是破裂的毛细血管,如果按上去,会产生介乎于酸痛和胀痛之间的痛感,对于那种痛感、我有种莫名的享受。  总之,在这方面我大概也算得上变态就是了。  话说回来,女人的愤怒可真是了不得的东西啊。  自打日向发疯事件发生以后,小早川便完全将对我的仇视公开化。小团体里仅剩的两个女生——鹰村与大和田,也紧随小早川的步伐,成天对我怒目而视。托小早川的福,相较于男生那边归于平淡的态度,女生这方面的怒意反而越来越浓厚,甚至发展到了白音在我身边我也会冷不丁地挨上一拳的地步。  小岛死去后一个月,再度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因发狂事件而休学在家的日向死了。  尽管老师们害怕在学校造成恐慌,隐瞒了日向的死状。然而在相对封闭的小镇里,没有什么秘密能够被隐瞒。我甚至能够想象日向的尸体,切口沿着颈部一直往下,直达下腹部,因为创口过于平滑,所以无从判断究竟是何种凶器,脏器里口感柔嫩的部分均消失不见了,肠胃纠结在一起,反倒像从肚子里流出来的大脑,随着血液一道落在了体外,堵塞下水道的污秽那般散落在地面上。还会丢失哪些部分?我想大概右前臂与小腿肌腱也缺失了吧?因为那里是人类身体里肌肉纤维最发达的区域,而且切割起来也颇为方便,应当被凶手带走了,没准吃掉了也说不定。只是我无法想像日向的表情,不曾经历过,也无法揣测受害者的心理。  同样无法揣测心理的是学校的那群人,精神上的、肉体上的欺凌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兴许是被什么东西蒸发掉了。一如亚特兰蒂斯只存在于《对话录》中那样,有关于折磨的记忆仅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晕眩的祥和,就像是白开水喝多了一样让人感到反胃。  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种虚妄的美好时刻不过是恐惧发酵的产物罢了。我能看到他们温柔笑脸之后,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会让人产生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心理,他们、那些家伙,仅仅想要活下去罢了。  所以,究竟谁更可怜一些呢?  我不得而知。  卑微者没有同情他人的资格,我想这就是这个世界对我做出的结论。  但小早川绝不会放过我。无论周遭怎么向恐惧妥协,她永远是身先士卒去反抗恐惧的人,我颇为崇敬她这点。  于是,我满身是伤地躺在垃圾堆里,被面色阴晴不定的白音扶起来。  我第一次发现,女人的愤怒并不向大部分作家所描述的那样、是丑恶与扭曲的象征,至少我觉得,狂怒中的白音十分美丽,像龙一样,带着高傲和蔑视地愤怒着。  那是令人终生最难忘的景象。



7

当时间变得平静,流逝的速度会比以往要快。  这是静谧的一周。  仿佛被日向传染过一般,小早川、鹰村、大和田,形影不离的三人众也因各自的理由暂离学校。鹰村与大和田之流应当会像日向那样,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小早川呢?  我想她绝对会想出新的办法来对付我。我记得那天她的眼神,用刻骨之仇来形容也不为过,用不了多久那种仇恨就会在阴暗的心里腐烂、发酵,变为疯狂吧?  我会被小早川怎样对待呢?不免有些兴奋地思考着这种事情。  会被肢解来泄愤吗?还是会被虐待十天半月后抛尸荒野?  在没有办法与人分享的世界里,我尽情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然而身体却因此变得更加麻木与疲惫。不仅仅是膝盖,几乎只要是关节所在的地方都会感到无名的刺痛,有时候我甚至怀疑稍加摆弄全身的骨头就会像是被卷入德克萨斯州草原飓风的汽车那样分崩离析。  光线也好、香味也好、同学们说话的声音也好,一切都变成了严重的负担,耳膜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哪怕是再微小的低语也能清晰无误地传达到耳内。那感觉,就仿佛自己变成了某种野兽。  生活都因为生理上的不适发生了悄然地改变。为了逃避人群而喜欢独自一人留在天台上这个习惯仍然蛮横地停留在我的生活之中。说起来,尽管有着阅读的习惯,然而比起跟人炫耀自己阅读过的书籍而言,我更想要与他人分享另外一些东西,一些幼稚的、被人嘲笑的东西。  譬如说,每当我一个人坐在天台上时,另一个人就会降临。她无所不能,像浩克一样强壮、像曼哈顿博士一样自由,如果她愿意,她还能像金刚狼一样拥有阿德曼合金铸造的骨爪。  你以为这就是我幻想的自己吗?你以为这个幻想中的『我』不仅身怀绝技,还被无数人深爱,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世界,最后在众多女主角中选定一个女一号,与之共度一生吗?  喂喂喂,你病得程度比我还严重啊!  别开玩笑了。  中二病这种东西,很早以前就被治愈啦。  我所渴望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复杂,只希望能够为他人舍弃自己。  如何解释才最为妥当呢?生命只有一次,对吧?简单地用在自杀之上不是浪费吗?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更多的人、这样的收益才会比较大吧?想看看,用一条本来就毫无价值的生命、默默地在某个角落用个体陨灭的方式换取那些想要活下去的生命,这种才是有益于社会的进步吧?当然、当然,你又要说这不也是中二吗?不不不,这种想法与满足他人无关、亦与满足个人表现欲无关。就好像那样做才能证明『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唯有为他人牺牲自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生命舍弃掉,才能实现卑微者的存在价值。  不是这个社会的累赘,也没有让人侧目的『不正常』之处,作为一个弱小无助的『人』,既无法被社会接纳也不愿向他人妥协,那么所谓价值就只剩下『牺牲』。这并不是什么伟大的想法,而是一个人仅存的自尊罢了。  因为我想死掉、不想以『自杀』的方式死掉,废物也应当有回收利用的价值。  我想要的,就是实现那仅存的价值。  “可不要跳下去哟?”白音的声音从身后软绵绵地传了过来。  多谢美意。  “羽柴你死了,我会很困扰。”  拜托你饶了我吧。金钱也好,跪拜也好,我都会照做,麻烦你与我保持三十公尺以上的距离好吗?  “哎呀哎呀,依然是严厉的日常呢。”  不,作为一个和平爱好者,我与你无冤无仇。  “可是人家很认真的说。”  “给我闭嘴!”一直压抑着的暴躁终于以言语的方式蹦了出来,“这句子从你嘴里冒出来简直要毁天灭地的节奏啊!”如果不是尚有半分理智还留在虚弱的体内,我恐怕早已跪地求饶了吧?“只要放弃骚扰我,你身为美少女却是个怪里怪气的神棍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保守秘密的。”  当事人一脸无辜地倚在栏杆上,悠闲地回答道:“真是冷酷无情呢。”  正是那样,一点不假。  “羽柴你对人家总是凶巴巴的呢。”  请你收起那套男女通用的卖萌模式,我的脑海里可是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反卖萌装置哟。  “哎呀,羽柴你也很擅长说笑话呢。”  不不不,千真万确。  “看不出你也是个中二病末期患者。”  别用那种『我和你是同类』的陶醉语气说出这句话好吗?被你这种家伙认为是同类,简直就是人生当中无法抹去的耻辱。  “是是,”那人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我有认为羽柴你是我的朋友哦。”  “是不是朋友有那么重要吗?”白音的表情十分认真,于是我忍不住反问道。  “当然了,这意味着你是我的同伴。”  “说得像野生动物一样。”  “本来就是吧。”  “哈?”  “人在成为社会动物之前,不也是野生动物吗?与同类相交相近是本能使然吧?”  “我认为人类是更加富有智慧的生物,至少懂得选择。”  “人类不过是被选择罢了。”白音出声打断我想要做出反驳的举动,继续说道,“所有的生物都不过是被各种各样的环境选择的产物,肉食动物之所以拥有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是为了更快地猎杀草食动物;草食动物之所以生来食草,是因为所处的环境里植物更加容易获取。人类也是这样。之所以拥有智慧,只不过是因为相较于其他生物而言,在环境中显得太过平庸不得不用其他的方式弥补。”  “一言蔽之,物竞天择。”我回答道,“被选择的同时,也拥有了选择的权力,这并不冲突吧?”  “杀人狂与杀人狂成为朋友仅仅是因为选择吗?男人不顾一切地爱上女人仅仅是因为选择吗?人类本来就是残酷的自然动物,无论怎样标榜,都无法用所谓的智慧掩盖本性。”  “所以你接近我、认同我是你的朋友,是因为你觉得我是杀人凶手?又或者,你才是杀人凶手?”  “谁知道呢?”白音侧过头,微笑着回答道。  那家伙在撒谎。  但我无法确定她究竟是针对前者还是后者。  不知从何时起,我拥有了类似于谎言雷达的玩意儿——若要追根溯源,想必是伴随着持续不断的低烧开始的吧?总之,有别于读心术,也并非微表情那类,那种对于谎言的识别类似于受伤的关节到了阴冷的天气便会隐隐作痛那般,每当他人说谎时,我就能感觉到谎言的潮湿度。  越是离谱的谎言,便越湿润,譬如此时此刻,白音周遭扑面而来的潮湿感几乎能让我产生轻轻一碰就能拧出水来的错觉。  简直就是骗子界的女王嘛!  “羽柴你究竟是怎么看待人类这种生物的?顶级掠夺者?还是自然界退化的产物?”摆出慵懒的姿势,白音饶有兴趣地问我。  憋了半天居然问这种问题?你才是彻头彻尾的中二病末期吧?  我翻了个白眼。  不过老实说,我并没有把自己当作人的想法,比起成为一个人,我更希望被人定义为『有用的』,至于后缀是什么,那无关紧要。  “哪怕被冠以腐肉、垃圾这种后缀也无关紧要?”  虽然会有些伤心,但既然有用了,那么也算变相地得到认同了吧?不,也不是要寻求认同,这个说法太复杂了,既不是想要获得认同也不是想要被人尊敬有加,与其追求那些浮云一样的名与利,我倒是更想落得个清闲。哪怕随时随地被抛弃、被遗忘,那都不要紧。  要怎么跟你概括那种感觉才好呢?  “那么在五个字以内简要介绍一下?”  唔,利他性死亡。  那家伙点点头,恍然大悟那般拍着脑袋:“明白了。”  真的?  “真的,羽柴你呀,想要的就是属于自己的死亡方式。”  我思索片刻。倒也差得不远。  “如同Gal游戏里的男主角那样灰暗的思想呢。”  抱歉,我对木田时纪这种人深恶痛绝。  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绝对不会为了追寻存在感而与他人发生关系,有那种想法并标榜为『颓废』与『文艺』之名的家伙都应该把脑袋塞进非洲象的大嘴巴里好好地咀嚼一番。  “了不起。”白音一边鼓掌一边赞叹道,“与Gal游戏无关,我还是想问,爱情也好、友情也好,羽柴你会选哪个?”  “这是世界末日的选择题吗?”  “姑且算是吧。”  那就友情吧。  “羽柴没有喜欢的人吗?”  也不是没有。  “为什么没有选择爱情?”  怎么说才好。如果人类是神制造的机器人,大概我的程序里因为某个神使的偷懒而漏掉了关于爱的那一部分吧?  “反社会人格?”  没那么严重。只是无法体会到那种感觉,什么小鹿乱撞啦,什么心跳如鼓啦,什么想要跟对方永远厮守啦,那些个在小说里被吹嘘得天花乱坠的情绪,完全无法体会。  “哪怕是这样?”  哪样?  刚抬起头,那家伙的嘴便靠了上来,柔软得就像是被清水浸泡过的白豆腐,但脉搏也好,思维也罢,一切都别无二致,甚至平静得像是生命早已终结。  在被白音袭击的间隙,我望向天空,厚实的云层如同中年大叔肚子上的赘肉那般层叠在一块,一陇一陇地塞满了天空。  “你这家伙,Gal游戏玩太多了吗?”  “羽柴你果然没有说谎。我安心了,羽柴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白银用那副得意满满的表情离开我时分明充满失望。我觉察到了那挥之不去的湿润感。  这家伙可真是个撒谎惯犯。  “你被人告白过吗?”  倒是有过。  “什么样的对象?”  低年级的女生。  “很厉害嘛!”  你是小学生吗?这种所谓的恋爱不过是过年龄段就会自动冷却的游戏而已,其保鲜程度恐怕比偶像的演艺生涯还要短。  “如果能够跨物种恋爱,我倒是想跟母柴犬在一起。”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羽柴你啊,”白音眯起眼睛的样子意外地令人动心,“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呢。”  哈?  “令人感到震惊的缺爱者哦。”  什么狗屁结论啊?  “不能感受到爱的存在,不就说明了你的生活里缺少爱吗?”  “那么,一个人的生活里拥有了爱又会怎样呢?”  “会变的幸福吧?”白音偏着脑袋,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个世界可是严格地遵循着守恒定律的哦。”身体过于疲乏,我索性背靠着栏杆坐了下来,“爱也好,幸福也好,从别处获得的东西,都要相应地牺牲另一部分的东西。”  “说来听听。”  “此时此刻你感到幸福,彼时彼刻你也会感到悲伤,所谓的永恒不过是将一个完整的圆划分为好几个部分,一个时段处在一个部分当中,最终这些零碎的部分组合起来形成圆,不正是零吗?现在的幸福也许是建立在过去的痛苦之上,又或者说是在预支未来的痛苦。永恒既存在、也不存在,终归是人的理解不同罢了。”  “言之有理。”  “所以,我拥有爱或者不拥有爱,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哪怕我感受不到所谓的爱情是什么,我也依然能过得很好,而我过得很好这个事实这正是由于我牺牲了这种感知能力才能够获得。因此,我过得幸福与否与获得了爱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相反,没有获得才令活得更舒心,不是吗?”  “唔,”白音骤起眉头,“抱歉,我无言以对。换个问题吧,羽柴你会感烦恼吗?”  “烦恼的话简直说不完,因为说不完,所以不想说。”  “那思考呢?最想弄清的事情是什么呢?”  最想弄清的事情?唔,大概是为什么『我是我』这个吧。  “我是我?”  嗯。比如说,为什么我能意识到我是羽柴咲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呢?为什么这个意识能能够控制这副躯体而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游离在外呢?  “稍微有点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怎么说才好呢?譬如说,假如苹果有思维的话,为什么苹果不会认为它是梨呢?再譬如说,当人感觉到痛苦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要逃离这副身躯呢?为什么当人产生羡慕的时候,会希望成为他人呢?究竟是肉体为了保存自身的独特性和完整性而产生了仅属于它自己的思维,还是思维控制着肌体的发展最终形成了现在的『我』呢?  “所以,羽柴的意识是,既想要逃离身体却又保有灵魂的自主权咯?”  不,我只是想知道意识究竟如何意识自身而非其他。  “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白音垂头丧气的样子意外地让人感到愉悦。啊,我竟然还开发出这种爱好了吗?真是不得了的发现呀。  下一秒,白音又振作起精神:“不过在你的脑袋瓜里,可有承认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起那只怪物的面孔。  小时候我独自在田边玩耍时,曾见到过一只发了疯的野狗,仿佛被人用夹子残忍地向下夹住那般,那家伙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朝下方垂掉着,粘稠的唾液自交错的牙齿缝中滑落,尾巴则紧紧地夹在身后,摇摇欲坠步伐看上去既可笑又可怕,那家伙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并不全然是愤怒和疯狂,与人亲近的本能同染病后的癫狂拼命地斗争着,想向人类寻求帮助,却又无法控制坏掉的身体,我想那家伙或许也会感到悲哀吧。  那晚的怪物似乎也向我传递着类似的信息。并不奢望被理解,仅仅想要得到认同,朋友也好、敌人也好,皆不过是一种说辞罢了,能够证明自身价值便足矣。  然而自那晚以后,我再也没有觉察到它的存在。但那家伙并未就此消失,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蛮横无理地隐藏在内心深处。我既不能证明它,也不能否定它,一如那只死了数百万次的猫,被藏匿于时间的夹缝之中,唯有当我观测到它,它才存在于世。  “事先声明,我不是什么肢解魔,不能满足你的猎奇欲望,充其量我的拿手活也仅限于表演切胡萝卜这种小事儿上。”思考了许久,我对白音说道。  “如果我承认一切是我干的呢?”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化了,收起那副悉听尊便的笑脸时,那家伙的话出人意料地具有信服力,“小岛也好、日向也好,都是我杀掉的。不仅如此,小早川、鹰村、大和田那三个家伙我也会杀掉。”  “然后?”  “你会怎么想?”  “怎么想?”  “害怕吗?还是说会感谢我?”  你这家伙还真是从骨子里都能榨出名为『中二』的精髓啊。  “说嘛~”人畜无害的笑脸,恋人般撒娇的方式,还有那对压迫在我胳膊之上的巨乳。恐怕她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征服无脑的粉丝们吧?  “啊。”这白痴分明就是克拉肯吧?我别过脸,被白音缠绕得喘不过气来。  “啊?那是什么意思?”  “跟、跟我没关系的意思。”我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意这些?”  “嗯,不在意。”  “哪怕我是那种残忍又变态的肢解狂?”  “哪怕你残忍又变态,也与我没有关系。”  “如果我要杀了你呢?”  “悉听尊便,只是麻烦不要折磨我。”  奈何白音在身高与力量上都占有优势,不多时我已经被这只人形克拉肯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会害怕呢?”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的语气。白音的思维节奏我果然还是跟不上。  没有浓厚的湿润,也没不存在硬邦邦的干燥,此刻的白音介乎于二者之间,让人无法辨别哪一部分是『真实』、哪一部分是『虚假』,或许半真半假才是她最真实的状态。狡猾虚伪、诚实率真。正当我想开口安慰她时,系统还原那般、白音又露出了先前那副刀枪不入的笑脸:“我果然还是想和羽柴你成为朋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教科书般的漫画告白还是收起来吧。我可不会装作感动的样子跟你手牵着手约定要做一辈子的『挚友』。朋友什么的,就随你喜欢吧。  “太好了,我们来交配吧!”尚未落音,白音已经开始着手解开我的衣扣。  “交交交交交交交交交配?!”画风转跳的太过离奇,以至于身体的反击系统未能成功开启,我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  “在白音家的字典里,朋友等于可交配的伴侣哟。”  “什么鬼?”勃然大怒,脱口而出,一记左勾拳砸在白音腹部,“你家字典是从路边垃圾堆里捞起来的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定义啊!”  “......羽、羽柴你......练、练过拳击......”长发垂落在地上,白音闷在胸口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痛苦。  “是你这家伙太弱了。”气急败坏地推开白音,我勉强支撑着栏杆站了起来。  “请、请不要走,”被拽住裙角的瞬间,我极力地忍住了一脚踹开她的冲动,“请......和我成为朋友。”  “你这家伙脑袋欠锤吗?”拳头已经举在了她的头顶,只要这家伙再搬出那套交配理论,哪怕是被她的粉丝军团晒成肉干,我也绝对要打爆她的头。  “普通的朋友......就好......”眼泪汪汪的样子颇像一条大型长毛犬。  “我可没兴趣跟变态成为朋友。”  “刚、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玩笑而已。”已经从重击当中恢复过来的白音,双手合十地恳求道。  “明明脸蛋很不错,为什么思维和说法方式却跟大叔一样啊?”  “为了让羽柴你对我刮目相看,我一定会努力成为表里一致的美少女。”  要怎么说你才好啊。我长叹一声。  与白音说话总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对话的跳跃性让时间变成了电影胶片,不幸的是,白音本人既担任导演和女主角,还要兼任脚本师与剪辑师,用她难以捉摸的喜好、胡乱地发挥着想象,时而突兀、时而惊喜,烂片与神作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了让人难以评价的桥段。她的矛盾感是与生俱来且不可调和的产物。偶尔她也会有平和的笑容,比如说、此时。  “说到底,”白音也叹了口气,“我与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接近你也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我决计不会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  “也是。”我理解地回答道。  “但请务必相信,我没有恶意,伤害你的念头半点儿也不曾在脑海里存在过。”  “啊,是吗?”面对白音突如其来的诚恳,我不由得慌张起来,“谢、谢了。”  “我刚才是不是让你感到紧张了?”  “有点儿。”  “我很高兴。”  “高兴?”  “嗯,高兴。”  “就因为你让我感到了紧张?”  “正是如此。”  “你这家伙的大脑是不是被河马的屁股碾压过啊?”  白音嘿嘿地笑了起来:“谁知道呢?”  她小心地将裙子压在腿根,坐到我的身旁。  “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绝对不会让你死掉。





8

每个人或多或少会思考自己的死法,我也不例外。  我想过自己会坠楼而亡,因为在梦中我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后脑勺着地时发出一声巨响,随后视野范围内短暂地闪过灰白色的天空,是十分平静的景象。  我也想过自己会溺水而亡,水会完全吞没肺部,呼吸道产生强烈的灼烧感,但疼痛不会持续太久,在经过两三分钟的剧烈挣扎以后,由于窒息的影响我会失去意识。  我甚至想过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小早川以残忍的方式手刃,她像爆发的猛兽那样用利器将我切碎,断肢创面所带来的剧烈疼痛会一直持续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体温则会因为失血过多急剧下降,在低温状态下我或许还会产生幻觉,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在这种幻觉中死去。尽管我认为这种残忍血腥的虐杀方式最符合小早川在我心中冷静坚定的形象,然而这显然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陌生的男性按在身下,而小早川她们则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那时我立刻明白了小早川的意图。  真是卑劣啊。  被痛揍至残废也好,被活体肢解也好,都可以忍受。可小早川分明已经看透了我的极限,那家伙明白要使用怎样的手段才能彻底摧垮某个人的意志。就好像一名用刀好手那样,各种力道各种角度各种方式,刀刃的极致一如她的恶毒,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啊,被杀死什么的完全无所谓,但被人践踏尊严后死掉未免太过可悲。  那一刻我的身体里涌出了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低吼仿佛即将沸腾的水底产生的气泡那般浮了上来,明明被压制的无法动弹,却不顾会被折断双手的危险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站起来。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在强烈的愤怒中它仿佛被分割成了“意志”和“躯体”这两个独立的模块。意志像个疯子一样毫不在意地驱使着身体做出反抗,对方也毫不示弱地对身体付诸暴力。  我不太记得自己挨了多少棍,哪怕是右手手臂骨折时,那声咔哒也只是依稀地顺着小早川还有男人们的嘲笑混混沌沌地落到了耳内。那些家伙们大概把我当做了流浪狗之类的玩物,被踢倒、站起来、再次被踢倒、再次站起来,这样的循环重复着。  如果能用一首歌描述现在的状况,我想将恋爱サーキュレーション改名为被虐サーキュレーション比较合适吧?至少我希望在他人提及我的死亡时也能用欢快的语调进行描述。  随后耳鼓膜内传来一阵嗡鸣,我茫然地看着小早川,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至温热地血液从头顶滴落,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头部受到了重击。 是谁?  意识涣散带来了强烈的混沌感,夜半时分被骚扰电话吵醒时那种疲惫与惶惑成功地控制了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我感到自己摇摇欲坠。随后第二记重击砸了下来。  跪倒在小早川跟前时,她在微笑。是和煦又体贴的笑容。  啊啊,她感到安心了吧?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到她了。她是这样想的吧?  那家伙蹲下身子,体贴地替我擦掉迷住左眼的血液,如果不是身处这种场合,我甚至会以为我与她会再度成为朋友。  “羽柴,其实呢,我一直很讨厌你。”她真诚地说道,“讨厌到了想要亲手把你溺死在水里的程度。”  “我想......也是。”我努力地让自己笑了笑,却招致小早川的激烈反应,她突然抢过他人手中的球棒,练习一般对准我的头轻巧地来上一记挥击。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颓然地倒在地上。  “我就是讨厌你这种装模作样的态度呢。”小早川整理了一下头发,笑着牵起我的左手。  “抱......抱歉......”  “你看你,连道歉也是这种让人厌烦的样子。一副‘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我也不在意’的模样,真是故作清高得让人作呕呢。”一边将我那由于疼痛而攥紧的左手用力摊开,一边从男人们的手里接过猎鹿刀,“所以呢,在你身上尝试了好多种新奇的玩意儿。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还尝试过对你下诅咒什么的,挺可笑吧?”  “诅.....咒?”  “是呢。用尽折磨的方法杀掉了一条流浪狗。斩首羽柴你知道的吧?”小早川将手里的猎鹿刀挥舞着比划了一下,“看,就是这把刀,相当厉害呢!”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哗啦一下就把那家伙的头给砍下来了,了不起吧?然后呢,将那家伙脏兮兮的杂毛收集一部分,放在你身上。对了对了,还记得那天去商店街的事情吗?”  “记......得......”血液的流失让意识彻底地混乱起来,觉察到我正昏昏欲睡的小早川将猎鹿刀锐利的刀尖轻松地插进了我的手心。疼痛的电信号瞬间点燃了浑噩的思维,我咬着牙让自己没有喊出声。  “不可以哦,我还没有同意结束呢,可别想这就这么死去,睡着也是禁止的哟。”小早川拧动了了一下刀柄,剧痛使得心跳骤然加快,我有些害怕它会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跳出胸膛,“喂喂,那天在商店街占卜之后,小岛送了你一个护身符吧?”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那家伙恶心的脏毛就藏在那里面哦。本想将犬神的愤怒转嫁给你,没想到完全不成功呢。”小早川拔出刀尖,惋惜地替我将耳边的垂发别好,“小岛和日向,是你杀的吧?嗯?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痛快地承认呢。不承认也没关系哦,反正我觉得是你就够了嘛。”  “就这么憎恨我吗?”竭力让已经有些麻木的舌根动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嗯,就这么恨你。”  “理......由呢?”  “需要那种东西吗?羽柴你也会有莫名其妙就讨厌的东西吧?”  失血过多让我的反应比以往要迟钝一些,大约十多秒后,我回答道:“有。”  “所以你会去想自己为什么讨厌它吗?”  “......不会。”  “这不就对了嘛。”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审视着我的小早川十分美丽,双手支撑在猎鹿刀上,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表情非常迷人,“实话说呢,我这个人啊,从本质上就坏透了,不过你、还有他们也都是一样哦。正因为坏透了,所以会不自觉地产生恶念。说到底,憎恨这种东西与其说是因为对方与自身信念不同而产生了排斥,倒不如说人的恶之本性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这种恶念,我想羽柴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毕竟我总有一种感觉,你跟我虽然表面上来看不是同类,其实骨子里都是很可恶的家伙呢。”  这大概就是我崇拜小早川的地方。那家伙也是个技巧高超的伪装者,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着一双冷静到残忍的双眼,将自身以及他人甚至整个世界看得过于透彻,以至于完全无法融入其中,唯有一心向恶方能解脱。  “我明......白。”  “真希望我能喜欢上你。”她轻叹道,随后手中的猎鹿刀重重地压在我伸直的左臂上。  肌肉与骨头的分离来得如此轻巧,仿佛一场拙劣的午夜电影,一切皆充斥着B级片才有的血浆气息,骇人听闻的屠杀与此刻相比亦不过如此。告别了左臂的我大概不会再有机会吐槽白音了吧?刀尖自胸口划破,具体延伸至何方我已无从知晓,双眼如同患上了急性白内障那般被雾霾所阻挡,我看不清小早川的表情,但想必她一定很愉快。  人不过是被命运操纵的可怜虫罢了。尽管我们当中的一些人竭力否认它的存在,可冥冥之中确实有一双手在拨弄着人生的琴弦。我即将步入死亡,不会有菲尼斯之刻等待着我,因为我别无选择。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从未诞生于世,并非这个世界让我感到痛苦,也并非这个世界让我感到孤独,仅仅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寻找不到任何让我坚持下去的可能。所以,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我祈祷不要有来世,因为无论重复多少次都将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我们是朋友。』  我听到了那个低沉的声音。是白音吗?不,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在更加诡异的记忆深处,这个声音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我耳边。  『我们是朋友。』  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哑又悲伤,仿佛孕育自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自伤口里溢出,是比内脏更加巨大的东西,我能感觉到它正匍匐在烂泥一般的脏器上,自里向外爬向这个世界。随后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了那群人惊恐的喊声,肉体被扯裂的声音,咀嚼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唯独小早川没有发出一声惊叫。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那个从我腹中爬出来的怪物回到我的身边,我奋力地眯起双眼才看清了它的面孔。  原来这就是小早川所说的犬神啊。  早在那一晚我就见过的家伙,果然不是梦魇。  我的确是凶手。  白音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吧?早已觉察真相的她依然决心与我成为朋友,甚至对我伸出援手加以保护,白音这家伙真是不简单呢。无法与她见面,也无法好好地向她道谢,那种痛苦仿佛西西弗斯的石头,无论我想要以怎样的借口抹杀它、推翻它,它依然会顽固地出现在山顶。  小早川说的没错,我这种狂妄自大的家伙的确是应当招人憎恨,真是太可恨了。  眼前的野兽流下了泪水,那是代替已经无法动弹的我所流下的泪水吗?也是啊,你与我本来是在一起的。小早川将你的灵魂种在我的身体里,以我的愤怒与孤独为食成长至今的你早已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吧?那些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你都会替我做到;那些我无法表达的感情,你都会替我表达。  “谢谢你。”  那家伙流着眼泪,用巨大的双爪将我抱在怀中。  『我们是朋友吧?』  “啊啊,算是吧。”  『我啊,太孤独了,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请让我吃掉你吧。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嗯。”  将犬齿深深地刺进我的肩胛处,那家伙轻而易举地扯断皮肉与骨头,就在它想要吞噬我的心脏时,一道银光划过它粗壮的颈部,随后它无声地倒了下去。 手持利刃、切掉那家伙头颅的人,是白音,哭泣着的白音。  “对不起,本想和你开个玩笑,所以放任了青在你体内成长。因为你那种什么也不相信的态度……所以想吓唬你一下,真的对不起。”哭着对我道歉的白音,拼命地用手按住我的伤口。只是那伤口实在是太大,即便是两只手掌完全摊开也无法合住。  原来那家伙也有名字。青,像天空一样,是个好名字呢。  “没......关系......”  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啊。  可以感觉到最后一股气息正在从肺部朝着鼻腔而去,如果呼出那股气,我大概就会死了吧?虽然想压抑住那股气,向白音道个别,但是那样的力量已经不复存在了。  谢......谢......  人在死亡的时候希望有人陪伴在身旁,并不是惧怕死亡的孤独,而是想向这个世界做最后一次感谢。希望那声感谢能够被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听到,希望那声感谢能够让活着的人更加幸福地活下去。因为世界对我是如此温柔,所以也请你对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此时此刻这声感谢的意义,在那之前请握紧我的双手,让我向你说一声,谢谢。  活着真好啊。  我这样想着,闭上了双眼。






9

我还活着。  真是奇怪的事情。即便受到了如此的重创,我依然活着。  此刻我正坐在去往另一个城市的列车上,白音正靠在我的肩头沉稳地睡着,说实话,她的睡相十分糟糕,与先前美少女的形象相差甚远。  尽管我还活着,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已经不能算作一个『人类』。我的左边消失了。准确地说是左眼、左手以及大部分内脏。被小早川斩断的左手与小早川一道埋葬在了回忆的深处,心脏方面比较复杂——在白音杀掉青之前,它就已经被青撕成了两半。一半被青给吃进了肚子里,另一半则仍然在我的胸腔内苟延残喘。无奈之下,白音用青的心脏和脏器代替了我缺失的那些部分。托青的福,我仍旧能感受到心脏的震动,只是那跳动如此微弱,会让我时常忘记它的存在。  正如白音所说的那样,她接近我也是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与青也曾经是朋友,在沉睡的时分,青能够挣脱我的意识来到这个世界透透气。就在那时,它遇到了循着野兽气味而来的白音。  『原本只是想将它作为猎物养肥后吃掉的。不过羽柴你呢,跟学校里的其他人不同,总是对我不上心,我很苦恼呢。说实话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哦,人类也好,动物也好,只要稍微地改变或者隐藏一下气息,就会前仆后继地来到我身边呢。你这样的家伙还是第一次遇到,于是忍不住对那家伙诉起苦来。』  原来如此,名为青的野兽之所以会说出朋友这个词,正是因为眼前的这名美少女。  『所以青所说的朋友是你?』  『谁知道呢?』  『青会杀人、吃人,是因为你吗?』  『野兽的天性不就是如此吗?并不需要特定的理由才会杀戮哦?』面对我的疑问时,白音只是微微一笑。她没有说谎,空气里弥漫着阳光特有的干燥。  『它说过想要朋友。』  『那不过是青太寂寞罢了。』  不是那样。  凝视着白音明亮的双眼,我没有将拒绝白音的真正缘由告诉她。  并非我特立独行,也并非我没有受到她的蛊惑。她所介意的一切都仅仅源自于我的自卑感,那种如同尘埃一样低廉的负罪感,擅自地认为不可能得到青睐便会放弃一切的顾影自怜,那才是一切的根源。  我啊,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甚至远不及小早川那般决绝,为了化解憎恶不惜铤而走险。  不想被拒绝,于是早在一开始便在自身的幻想中拒绝一切,这样投射到现实中也会自然而然地对此毫不在意。  不过,我想白音一定觉察到了这背后的真相,因为那家伙才是真正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猛兽,就算被蒙蔽也仅仅是片刻的事情。我没有问白音为什么救我,即便我问出口,那家伙也不会轻易地说出实话。我想,总有一天她也会吃掉我,像青对待我以及她对待青那样。这就是野兽们的生存方式。  野兽也好、生存方式也好、变成了这副摸样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白音正微笑着握紧我仅存的右手。  这样就好。  这样的话,即便下一刻即是死亡,我也不会感到遗憾,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要打赏

打赏请先登录

粉丝排行

您目前的粉丝值是:-
排行是:-
打赏动态 更多
  • 还没有打赏记录
没有找到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