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如昔》2

這不是瑪瑟琳第一次目睹泡泡糖的那些奇怪機器，以前泡泡糖也曾不只一次興致勃勃的『請』她提供科學臨床實驗上的一點小小幫助，她曾試著從靈魂狀態以及血液態樣解析那些有關瑪瑟琳的奇異能力:隱形、再生、變幻形體和漂浮，還有按瑪瑟琳要求的，所有和吸血鬼之力有關的研究。即使是從前的泡泡糖，都不能不承認瑪瑟琳的能力的確對她的實驗助益良多，所以瑪瑟琳如今也並不感到意外，泡泡糖會將主意再一次打往自己身上來。

只是，理想是一回事，而－－－

「科學就是一連串的失敗累積、記得嗎?」瑪瑟琳在連串破壞強進勁的噪音中扯開喉嚨大喊，將僅剩的一只手用力的塞進右耳，一方面還掙扎著想用從背後延展出的翅膀蓋住另一只耳朵。

「妳、難、道、就、不、能、想、點、辦、法、讓、這、傢、伙、靜、下、來、嗎?」雙手緊握著取血儀器的泡泡糖有如站在劍雨中已經聽不見瑪瑟琳的嘲諷，而由瑪瑟琳左手擬態成型的害蟲正肆無忌憚的在往下挖破小木屋的地板直通地基，她跪在洞口的邊緣，竭盡可能的伸長手臂要在害蟲身下四處揮舞的手臂上任何一肢都好，插上一針。

「我做不到，邦妮，拜託，妳怎麼會以為這傢伙會乖乖聽我的話?」瑪瑟琳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搖搖頭，然後感覺像是手指末端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尖叫起來，她曉得泡泡糖已經成功了，便甩甩手恢復原樣，「噢，妳弄痛我了!!!」她盯著指尖如今縮小成一滴血珠的傷口，皺著眉頭看著它在下一秒復原。

泡泡糖從廢墟一般的淺坑裡爬出來，臉上髮上都帶滿了木頭和泥土的碎屑，她人如其名的泡泡糖髮將塵土附著得滿臉都是，瑪瑟琳趕緊靠過去拉她一把:「妳沒事吧?」對方只是匆匆點頭，但視線早已經聚焦手上儀器而腦袋早已開始飛快計算接下來的步驟程序，這就是歷經幾百年以來，瑪瑟琳所熟悉的那個泡泡糖公主，永遠不輕言放棄的精進要求完美。

她看著泡泡糖小跑步到擺滿實驗用器材的長桌旁，自己則是溫吞的上上下下漂浮過去。

「妳知道嗎，如果妳這麼在乎，妳幹嘛不回去趕走那隻蠢豬。」瑪瑟琳試探性的開口問到，主要是她不想盯著泡泡糖的眼睛說這句話，她害怕泡泡糖的眼淚像害怕日光，因為它們都一樣會灼燒她，使她感到疼痛，她猜泡泡糖的話不一定永遠是對的，至少，即使她流出甜蜜的眼淚，還是會有人因此感到不舒服和難過，而她可是十分清楚自己眼淚那份又苦又澀的滋味。

「我才沒有很在乎。」泡泡糖不耐煩的加重咬字，等到過了幾秒意識到背後的沉默，她又很快地轉過身來一臉歉疚，「...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像這樣說話的。妳知道我不是真心的，我只是，需要專注而妳，妳說的這些話會混淆我的思緒。」她記得那些日子裡，瑪瑟琳就是像這樣站在背後，喋喋不休的說著話，邀請她冒險，或者一起在明天要出席的某個愚蠢的皇家會議上惡作劇，但可笑的是，她早已經不記得那些該死的會議內容的，卻還記得瑪瑟琳什麼也沒說的沉默，她建築起一道名為責任的堡壘，將來自朋友的關懷和邀約都排拒在外，到最後連瑪瑟琳那些忍無可忍的憤怒，都麻木不覺，「我只是有點生氣，我覺得自己才是那隻蠢豬，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如果不藉著這次機會一舉消滅那些害蟲...我非常需要藉由這次的機會來證明些什麼。」

「妳才不蠢，妳是整片噢噢噢大陸上我所認識的最聰明的人。」瑪瑟琳終於忍不住飛到泡泡糖前和她面對面，「拜託，妳可是邦妮貝爾·泡泡糖耶，有什麼可以難倒妳的?妳的那股衝勁和快速再生的意志力去哪裡了?」

「噢我，我想我沒有妳所說的那麼好。」泡泡糖感覺自己的雙頰飛快的燒燙了起來，她有多久沒聽見一句真誠的讚美了?而...那真的只是因為真誠讚美的原因嗎?

「快速再生意志力什麼的，小瑪，妳真是...嘿，等等，就是這個，這可以成為我們的突破點啊!」泡泡糖伸出手抓緊瑪瑟琳的肩膀，「就是因為這些害蟲再生能力太強了，如果我們能再調快這些傢伙的再生能力...五十、不，五百萬倍的話，他們的細胞核就會不堪負荷而直接爆炸，小瑪，妳真是個天才!!!」

她往前擁抱住瑪瑟琳，瑪瑟琳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她調低自己飄浮著的高度，安靜的迎合來自泡泡糖的擁抱。

她們感覺上像是，實際上也是，時間久得是許多人活過了好幾輩子都不曾這樣展開雙臂單純因為喜悅而相互擁抱了，「妳有點誇張了。」瑪瑟琳將臉歪靠在泡泡糖的肩上，乾笑了幾聲，但她不得不承認－－－

這擁抱的感覺真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