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那時的妳……怎麼想?
虛脫的兩人從巨人身軀中被拖出來,所有戰士都集中到一隻無法戰鬥,但卻適合托運的智慧巨人身上,在大夥都疲累不堪地沉默休息時,阿妮這才不得不去面對那不想承認,卻又無法忽略的,那越來越大的……愧疚感。
首領利用了她……不,應該說他們利用了她。
故鄉利用了她。
而自己……是共犯。
本已無力的雙手在這個詞彙浮現時緊握成拳,她痛恨這個詞,可不論如何都無法去否認與擺脫。
她也利用了三笠……
就像兵團和三笠利用了自己一樣……
疲累地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忽略胸口逐漸擴大的麻痛、強迫自己別再去想,卻還是忍不住想到剛才跟三笠一同並肩作戰的感受。
是啊!她是記得的,第一次叢林作戰就高度契合,那只專注戰鬥、注視著共同目標的感覺,她是記得的,而且……非常喜歡。
還有那次作戰的最後,在痛苦與絕望中、在悲慟與歉疚裡,最後浮現的,三笠那面如死水的臉龐,是她唯一的解脫和感激,她由衷感謝三笠的敵對和刀劍相向,讓她在那段時間裡不再有那麼多的罪惡感,那曾是最折磨他們三人的東西。
她相信,在瀕死的最後一刻,自己是帶著笑去感謝三笠的。
!?
原本仰躺著眺望天空的藍眸突然震顫起來。
感謝三笠?
是。
她感謝三笠……
三笠她……三笠她……
『我不會客氣。趴下!』
她刺穿自己的肩,一層一層削斷手腳,一次次重踩後頸。
『抱有這樣的想法對妳可沒幫助。』
她在自己險些失控時粗暴壓制,冷聲提醒。
『跟我求饒……阿妮……』
她惡劣地用盡各種方法羞辱自己,甚至逼迫自己向她求饒。
三笠‧阿克曼忠實地扮演著阿妮‧利昂納德所期望的那個角色,那個懲治混蛋、人渣、殺人鬼的角色,但是三笠也……
「到了!貝特,拜託你了。」首領的聲音短暫地打斷了她的思緒,已經乏力的戰士們被貝特霍爾德一個個送上巨木的枝幹上休息。
她和父親被放在同一棵樹上,環顧四周,注意到最後被安置在對面樹枝上的沉默注視時,阿妮立刻認定野獸的視線從沒離開過,不為什麼,她就是知道。
那段時間三笠固然強硬冷酷,但……
『死也要拉妳當墊背。』她以自己的強大許下承諾,強悍地宣誓著自己不會再獨自一人,不論死活終將有這麼一個人陪自己走下去。
『我教妳,妳學了就是家人,是傳家的寶,不准離開我,知道嗎?』她也許諾了一個無比重要的位子給自己,認真對待、認命追隨。
不只是如此,她也在瀕死的昏迷中細心照顧,還有幾次的試圖餵食、全天候的監視守護,全都是為了保護、照顧自己。
『妳根本不希望我離開,而且其他人的態度會讓妳不舒服。』
猛然地,承諾晚死後醒來的餵食爭奪戰中,三笠說過的話浮現在耳邊,阿妮轉過頭閃避野獸的眼神,靠著樹幹仰望樹影的藍眸逐漸濕潤。
三笠‧阿克曼的溫柔從來都不需要依靠什麼去換取!
她竟到這時才明白!
原來打從一開始三笠就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進而全力達成她的要求。
『這算什麼……』在三笠的另類管教越來越柔和後,她說了這麼一句話,讓管教返回粗暴。
『像狗一樣趴著去吃你們給的食物,不就是你們想看到的嗎?』在三笠堅持餵食時,也是她說了如此過分的話,激得三笠憤怒離去。
野獸不是不想溫柔,是自己……從頭到尾都是自己逼得她不得不繼續揮舞獸爪、繼續傷害,而三笠……三笠只是照著自己的所希望的方向行動而已……
突然的醒悟讓情緒越發洶湧,阿妮雙手掩面,將所有的表情埋入曲起的膝間。
一隻溫暖的大手輕揉後腦,父親的嗓音低低傳來:「想到什麼了?」
「我……我在想……」已經哽咽的喉頭阻止不了此刻強烈想得知答案的衝動:「她是……怎麼想的?在知道兵團……欺騙我後……」
妳是怎麼想的?
三笠……
在知道兵團用欺騙的手段來利用我後……
妳是怎麼想的?
是不是也像現在的我一樣愧疚?
是不是也像我一樣笨得到這種時候才了解……原來我們都不希望這樣?
三笠……
----------------------
雖然這章一樣很短
而且很多都是回憶
可是我反而花了很多時間回頭去翻以前的文
看哪裡能用、哪裡不能用
能用的又要怎麼用
哪些是三笠的殘忍
哪些是三笠的溫柔
又哪些是阿妮的逼迫
搞到快瘋掉......
不過總算是拼湊出來啦~~~(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