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6-7 00:29 编辑

33.翼的決定

一個禮拜的日子，姬子和千歌音在各自的拉扯中度過，沒有人能訴說，只能學會自己承受。千歌音依舊維持著既有的態度，親切而有禮的問候、細心關懷姬子的生活，然而面對姬子那莫名的不安、突如其來的疏遠，她表面上和緩如昔，內心卻如針刺般難受。

感受著千歌音始終如一的溫柔，姬子感到更加的痛苦。每一次的輕聲問候都讓姬子整顆心震動不已，她有多少的感動，就需要耗費多少倍的氣力去抑制那狂突的心跳。好幾次都想要衝口而出，說出對千歌音那失控的愛戀，卻往往話到舌尖氣就哽在喉頭，再也無法出聲。她深深恐懼著，一旦自己衝動地跨出了友誼的界線，即將面臨的是失去所有。

喜歡上一個不能喜歡的人，靠近同時是狂喜，也是折磨。

週末的酒吧依舊人聲鼎沸、氣氛熱烈。台上的千歌音正與其他樂團成員調整試音，眼神靜如秋水，姿態沉著優雅，似乎獨立於眾人灼灼眼光而存在，無視他人、不起波瀾。沒有人察覺，她的全身感官都緊繫於穿梭客座間那嬌巧身影而敏銳清晰；她的眼看似凝神於面前，心卻懸於半空飄盪。

姬子努力讓自己忙碌，拼命地想藉由注意力轉移來擺脫內心糾葛的情感。然而不明所以的，她似乎能夠感知到來自千歌音的關注，一種被注意的氣氛擾動與直覺，讓她身體不自禁有些微熱而分心。她焦躁著卻不敢看向千歌音，彷彿那是個禁忌；她必須使勁力氣抵抗，否則一旦挑動，意志便潰散殆盡。

站在台上的翼靜靜凝視千歌音，眼神平淡不帶任何情緒。黑色燙金T恤外搭一件亮紫藍皮衣，讓擁有白皙皮膚與狂狷氣質的他除了俊美邪魅之外，更多了幾分灑脫帥氣。他注意到千歌音的過於沈靜與專注，自然地將視線轉向台下的姬子，見姬子沒了魂似投入於工作中，像在刻意逃避什麼，微一沉吟，心中便有了答案。

無所謂──

他微微冷笑。他想要的，就會要到手，不論對方要不要、準備好了沒有。

經過幾次合奏，翼內心早已認可並讚嘆千歌音的音樂天賦。他沒有想到，一開始僅是單純被千歌音絕美而沈靜的容貌所吸引，近身一看，卻望見柔雅疏禮的姿儀下，有著與自己相同的冷然與孤寂。如此溫和得體、內心一片寂靜的人，卻在演奏中展露她豐富的靈魂深度與柔情。她不像一般女子，只會曲意配合、討好自己，或是與之相鬥、競逐高低。她用旋律巧妙承接起他的狂暴樂音，隨著他激越高張的憤怒情緒相應起伏，用溫柔在這湍急的河川上輕輕蓋上一襲柔和的薄紗，或轉而低訴悲鳴，或轉而疲憊寂靜，鍵盤中所流洩出的輕緩柔美，讓聽者在彷彿什麼也抓不住的孤獨焦躁中，慢慢被氤氳暖流所圍繞浸淫，找到歸屬而得以平息。

每當燈光暗下、聲響悄然的時刻，翼的情緒卻隱隱激盪著。他握緊了拳，指甲掐入肉裡，用痛楚轉移洶湧而來的情緒與不堪回憶。他低著頭，圓睜睜的眼不讓盈眶的淚淌過顏面，淚水與汗水垂直落入地板，被木質舞台所吸納消失蹤跡。他從來不在乎其他人的作為，孤傲而疏離，從不信任何人，也不讓任何人靠近。如果連給予自己生命的父母都能傷害自己，又有誰能夠相信？然而，他沒料到一個偶然讓他意識到千歌音的音弦竟能毫無防備地滲入他的心底。當音符旋律透過音波震震鼓盪自己的胸口，他知道千歌音能夠探知到他埋藏在強烈憤怒下的絕望悲傷，卻竟然不因此懼怕狂逃，這些從未有過的經驗讓他感到意外與驚喜。不只是能夠察覺，更因為在看到那些可怖的靈魂創口後，她仍選擇接近，不冒犯地為那始終疼痛燒灼的傷痕，溫柔覆上一層沁涼膏藥，然後悄然離去。這是翼第一次在一切悲劇發生之後，真正感受到原來自己也會悲傷、也會熱淚盈眶、也需要被撫慰、也需要被理解。

我決定了！

翼銳利的眼神像是能割裂眼前的所有，紅色的眸子燃燒著。在為了弟弟犧牲自己所有幸福後，在經歷失去希望只憑著憎恨過活的無數年月後，他要抓住這個女人！這個唯一能夠進到他心裡，瞭解他、撫慰他的女人。

她是他幸福唯一的希望，不管需要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