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无标题

作者:言希之
更新时间:2015-12-13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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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言希之 于 2015-12-13 01:00 编辑


其实真姬Papa应该再活两章的……

但是啊颜有个亲人搬家到外地而且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体验了一把生死离别的痛(。那天上学上着上着就突然间哭了这种经历也是第一次(。

于是下手就狠了……

以上…… Papa再见QAQ


Ch.32



那个文件夹并不重。厚厚的一小叠,里面最多不过五六十张纸。白纸黑字;黑色墨水被印在白色纸张上,纷纷落落被装进文件夹里。


始源于无数的千年文化被轻易地夹在一档文件夹里。始于人,关于人,也结束于人。



食指挑开了文件夹的封面。它和自己的伙伴们一起把纸张从文件夹袋子里抽出来。手掌跟它们的合作不太好,总是在颤。或许不是手掌的错,而是手腕的,或者是手臂的,肩膀的,心脏的,脑袋的,也可能全身都在错。总之那一摞纸安全地在深棕色的办公桌上着陆,手颤抖的频率太小,不通过纸张便无法看出来。


手臂把手指放在了纸张旁边休息了一段时间。曾经受过伤的中指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就像是快要睡着的人突然间全身抽搐了一下,醒了过来一般。手开始有动作了。它接受了脑袋和心脏的安排,开始翻页。


脚趾们很快也接到了指令,它们踮起来颤抖。一对眉毛开始向对方靠拢,牵动了旁边的皮肤。


紫色的眼睛映出白色与深棕色,把方正的形状化成方圆形。紫色眸子的焦点是漆黑的,被一道乍白的光打破,没能呈现出完美的圆形。



时间已经很晚了。


眼睛累了,它们有点干,只有工作时才会跑来帮它们运行的无框眼镜不知道去哪里了,倒是鼻梁被揉了又揉。


大脑却不累,心脏也加快了跳动。它们似乎是很好的伙伴,然而很多时候,它们想要同样的东西却会有不同的反应。


比如说,心脏想要因为另外一颗心脏而开心。

而大脑也会很开心,却偏偏命令脸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喉咙发出并不代表心脏的话语。


比如说,心脏因为另一颗心脏的离开而疼痛。

大脑也在疼,却一定要身体把自己保护住,不会做出挽救的努力,而是跟贝壳一样在疼痛的第一秒就瞬间合拢。



疼。

心脏跟大脑说。


眼睛说,它们不想看这个文件了。


整只右手都在抗议:它们颤抖地无法工作了。



大脑不理它们,霸道地命令它们继续工作。身体是它的国家,它是独裁者。

所以一切都是它来掌控。



所以,她不是她。

西木野真姬不是西木野真姬。

西木野真姬无法赞同自己的想法。

西木野真姬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

西木野真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西木野真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不是她。

西木野真姬不是西木野真姬。


如果有一天,认同她的人离开了,理解她的人离开了,牵扯着她生活点点滴滴的人离开了,帮助她认同自己的人离开了,那么她又是谁呢。



在无助之时……

她的另一颗心脏呢?




金发的未婚妻在家里熟睡。她今日——或许是昨日,加班到很晚才回家,还没把鞋子脱下就收到了来自医院的信息。荧光在黑暗里对眼睛不好,却没有信件的内容要刺眼。


她在卧室里找到了恋人。没有她在家一起睡觉的时候,怕黑的恋人总是会在开着一盏灯,等着自己回来。她没有把她叫醒,在昏暗的灯光下留了一张纸条,说半夜又接到了医院的短信,需要回去。


开车穿过市中心,这时间似乎正是年轻人在酒吧里玩够,回家的时候。四处都灯火通明,天空也不再漆黑,看不到星星。


“能不能好好看路啊!”她猛地踩下刹车,对某个明显意识不清,闯了红灯的行人大吼。


她从不知道自己会是个暴躁的司机。




她从年长的前辈手中接过那件档案,低声说了声谢谢。


今夜的医院很安静,有住院医生和护士在值班,住院部的走廊只开了一半的灯。她一层一层地,绕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把所有尽可能走的路都走完了,才进入了院长办公室,坐在了柔软的办公椅上。



小时候的她经常会来医院看爸爸妈妈工作。她记得矮小的自己要非常费力才能爬上这把椅子,伸长了手才能碰到桌子。


从未见过父亲吃零食,却总能在他的桌子上发现几颗真姬自己爱吃的糖。伸手去拿,父亲却嘱咐她,吃糖多了对牙齿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变魔术一般变出一小盒番茄,他会把真姬抱在怀里办公。“番茄好不好吃?对身体非常健康的哦。真姬如果等会儿还想吃糖,我们再吃。”


真姬越长大越不安分。她会推开父亲摸起来稍微有一点扎手的脸颊,霸道地抢过父亲手中的钢笔,跳下父亲的膝盖,吵着无聊。



为什么会觉得无聊?


现在的真姬,一个人坐在椅子里。她身型没有父亲高大,坐在这把用了许久的办公椅里,对以前的自己发出了疑问。


明明可以很开心,为什么当时的自己固执地不愿意开心?


稍微退后一步就可以皆大欢喜,为什么要偏执地去不理睬他的想法?


能够天天见到的时候,为什么过去几年的自己总是关注于没有他存在的世界里?


非要等到永久的离别之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已经泛白的回忆,让无法忘记的回忆,无论快乐还是悲伤,都变成魔咒一样,缠绕着自己。

任由那些答案已经成为遗憾的问题不断地撕裂自己的心。

一层。

一层。

有一层。


疼!

心这样对脑袋说。


痛啊!

眼睛这样对脑袋说。


撑不住了!

手这样对脑袋说。


明明之前已经承受过这样的疼痛了,不是吗?为什么之前痛过了,这一次不争取让自己没有遗憾?


然而父亲同母亲的回忆是不一样的。真姬也没能拥有想要拥有的坚强。


他的离开,也要撕裂她的心。




被通知手术结束时,她踏进了手术室。


脚步轻轻的,跟手术室里化身为士兵与死神战斗的机器发出的声响交叉。她不小心发出了一声哽塞。


父亲深红色的眼睫毛颤了颤,睁开了。跟她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睛费力地聚焦起来,看向了她。


她抿起嘴,扯了个笑容,弯起了翘眼梢,却挤得眼泪掉了出来。



手摸上了略带胡渣的消瘦脸颊。


父亲轻轻地跟她说了好些话,单纯地讲述着,语气虚弱,却又平静。


“我,跟你妈,非常非常……从来没这么说过,但是,我们最爱的就是你了。先离开,很对不起你,但我相信你自己一个人是可以的,绚濑小姐也会陪着你。”


从未对任何人坦诚地表达感情的父亲闭上了眼睛。他还在说话,带着轻微的咳嗽。


“你留在这里,不要怕,要开心。”

没有他了以后,要更加坚强。


“我的星星。”




真姬记下了父亲离开的时间,恍恍惚惚地想起来,那时间差不多是日常上班时,绘里醒来的时间。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知道是其他的医生与护士。


眼泪满脸都是,她没回头,“我叫你们来,”嗓音想要装出平常的声音,却以失败告终,在中途卡住,咽了咽,继续说,“你们再来!”


房间里便没了动静。


许久,身后那人才开始行动。慢慢地,熟悉的味道侵袭真姬的鼻子,代替了消毒水的味道。随之而来的是温暖。


锻炼良好的胳臂从身后伸到前面,将真姬的肩搂住。


身后的人似乎已经比她稍微矮了一两厘米,眼眶放在了真姬的肩窝上。温暖的手之后顺着真姬的手臂,找到了真姬冰凉的手,找到了真姬牵着的,同样冰凉,却已经没有生命的手。



一瞬间回到了数年前。


红发的大一生跪在广阔的草地上,阴沉的天压在头上。黑裙显出她消瘦的背脊,骨头似乎能够一节一节的数下去。灰色的云在动,地球在转,鸟在叫,一切都在按照平常的顺序进行着。只有真姬陷在无法自救的悲伤中,无声而又拼命地尖叫着寻求救赎,却无法接受来自任何一人的安慰。


只有绘里伸出双臂,将对方拢进了怀里。


一开始,来自她的安慰也同样被拒绝了,直到最后,真姬任由悲伤的回忆打击到无可防备——


那一声“圣诞老人并不存在”,圣诞老人所代表的,除了是她对父母百分百依赖的温暖童年,是她家庭的永恒,还是她关于幸福的幻想。


童年结束了,永恒和幻想破碎了,她让绘里重新回到了她的心中。



这一次,绘里又一次张开了她的双臂。


真姬望着那双手,闻着熟悉无比的气息,突然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是在多年前母亲的墓地前,还是在父亲的临终手术台前。


那双跨越时空的手在她眼前撕开了黑色的时间黑洞。她望进去,看见了二十几年的回忆。


回忆是一种很恐怖的能力。恐怖地让真姬无法承受。


她痛哭出了声。“为什么!”她喊。


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发生?为什么她的人生可以这么糟糕?


绘里抱紧了她。一只手将她抱紧,一只手把真姬的脸按到她的脸上。


泪水挂在她金色的眼睫毛上,眨了两下之后,不堪重负地掉了下来。


“抱歉。”对不起,这些事会发生在你身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真姬回到家之后,收到关于她父亲的通知后并没有叫醒她。她不知道真姬在这里坐了多久。她同样无法承受亲近的人离去。


“但我陪你一起。”




-


不管是上帝,宙斯,佛祖,还是其他的世界掌控者,他们,或她们,大概都认为西木野夫妇是相配的。他们在一年中的同一期间去世,下葬那天的天气也十分相同。


生前的西木野院长明显是声望很好的,人缘很广的人,为人处世让人尊重。他作为医生,救人一生,来葬礼的有他往日的病人,下属,同学,站满了墓地。


绘里站在真姬身后,看着她一遍一遍机械般向前来吊唁的人鞠躬,跟他们握手。红色的头发最近没有修剪,今日也只是借用了绘里的发绳挽在肩上。


白色的花一枝一枝地被摆在石板上,要求火化后跟夫人放在一起的西木野前院长被装进了黑色的瓶子里,同他健康时的黑色照片放在一起。


西木野真姬跟前院长很像,眉毛,眼睛,嘴唇…… 真姬是秀气版的前院长,而前院长似乎本身就十分秀气。他是连锁私立医院的院长,是医学博士,成功的企业家,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曾经拥有这样的父亲的真姬无疑是幸运的,然而她此时只能在梦中重新见到父母了。



“真姬……”绘里看到真姬的唇有些干了,递给她一瓶水。她这几个星期熬过来,已经可以正式面对真姬父亲不在的事实。比起依旧会有的哀伤,她更加担心真姬。


真姬看上去快要生病了。她母亲去世之后就生了很久的病,这一次大概也逃不了。


她没有了照顾自己的欲望。绘里看着她亲手安排了整个葬礼,没有暂停医院的工作,没有跟商学校请假,没有停止即将完成的医学博士论文。


她在拼命工作,对饭菜没有胃口,就算闭上眼似乎也睡不着。



“你这样,会垮掉的。”葬礼的前几天,绘里跟真姬说。


真姬抬头望了望她,无框眼镜后面的紫色眸子含着能够刺痛绘里的感情。


绘里是掐着真姬的午休时间,提着真姬喜欢的食物来到医院的,在此之前还特地避讳地挑走了番茄。虽然能料到她很可能不会在院长室休息,但却被护士告知她随同年长的医生们进入了一场高难度的脑科手术。


绘里翘掉了工作,在手术室外面陪同病人家属坐了三个多小时,才等到了真姬。她受过伤的手无法进行手术,却依旧站在手术台上查看,也带上了其他的公务在里面做。


金发的翘班律师跟着新任院长来到院长室。那把不符合新院长体型的椅子依旧在使用当中。她把金枪鱼沙拉摆到办公桌的最中央,筷子准备好,替院长倒上了适量的沙拉酱。院长从更衣室出来,坐到椅子上瞪着沙拉。


被绘里说了之后,真姬并不反抗,她拿起了筷子,把蔬菜夹进了嘴里。


一口。

两口。

三口。


绘里刚刚要放心,却看到对方猛地一扔筷子。


蔬菜的水分和沙拉酱被溅到桌子上,绘里一抹脸,也能感到水在脸颊上。



红发的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手肘杵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好半天,她才带着哭腔地叫道:“绘里。”

她的声音有些委屈,“我求求你了,这两天别管我行吗?给我点时间,我会没事的。”




真姬听绘里的话,喝了小半瓶的水,润了润唇。喝完之后水没有还给绘里,而是放在了脚边。


绘里看着真姬的动作,越来越不明白了。



真姬父亲病危时,真姬没有叫她。真姬父亲的葬礼安排,真姬不让她插手。真姬自己的情绪不稳定,也只是请求绘里离她远一些,免得她对绘里发脾气。就连水瓶,也没有让绘里帮忙拿着。


不安在绘里的心中渐渐扩大,她感觉不到真姬想要依靠她的打算。她一直在真姬的身边,真姬却摆明了想要什么事都自己扛下来。


真姬是这样的人,没错。绘里也是同样的人,她有困难的时候,从来不会第一时间就找真姬帮忙。


然而,当痛苦会把一个人压垮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坚持一个人扛着呢?绘里在她身边,除了有着她未婚妻的头衔以及恋人的身份,就不剩可以依靠的成分了吗?


对于绘里一次又一次发出的“我就在这里”的信号,真姬接受了,却没有其他的反应。绘里甚至期待真姬能够重新抓住她的衣袖,对她大喊为什么——就算是轻轻念叨一句圣诞老人也好。


但是既然真姬说她需要时间,那么绘里就会给她时间。


不管多久,绘里都会等下去。



不过,她又想起两人说好要让绘里每年圣诞节都打扮成圣诞老人的传统,叹了口气。


真姬父亲天上有灵,请不要让真姬又过一次记忆糟糕的圣诞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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