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6-8 00:32 编辑
36.分離
夕陽溫暖地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姬子跟在千歌音後半步走著，清風撫過千歌音黑藍閃耀的秀髮，飄揚的柔媚與清香讓後頭的姬子有些迷茫。她好想一直看著千歌音，即使只是背影，也美的令自己屏息。路過的幾個男學生聚在一起對千歌音指指點點，興奮愛慕的眼神毫無遮掩，姬子登時想起翼所說的那番告白以及那個吻，心中一涼。
姬子，妳在想什麼呢！什麼也沒有的妳，不該再去打擾千歌音的生活啊！不要再因為自己的自私增加她的困擾，不要走到被她討厭的那天啊！
「千歌音──」她心一橫，快步走向前去，鼓起勇氣叫住千歌音。「怎麼了？」千歌音轉過頭，一如往常對著姬子笑了笑，語氣中努力掩飾著被呼喚的驚喜。「我…」看到千歌音那溫柔的臉，姬子剛鼓起的勇氣馬上蕩然無存，細聲嚅躡道：「…我可能這幾天要住真琴家…那個…真琴要我幫她做一些東西…所以…」
空氣片刻沉默凝結，姬子感覺自己突然無法呼吸。
「…好啊。」千歌音沈靜一笑，撕裂了真空的沉默，氣氛雖然緩和，眼中卻沒有相對應的情緒。「我請乙羽幫妳收東西，這樣妳比較方便。」「嗯…謝謝…」姬子鬆了一口氣，卻同時也感到一陣失望落寞。
千歌音沒有留住我，微笑直接地答應了…她…是不是早就覺得我待在家裡有點礙眼，希望我早點離開呢？
心頭盈滿淒涼，姬子低頭不發一語，原本感覺溫暖的陽光突然讓自己覺得好刺眼。沉浸於情緒的姬子沒察覺到前方僅離自己半步距離的千歌音呼吸變得有些凌亂，略為加速的腳步，其實是為了遮掩已悄悄浮上雙眼的薄霧。
妳終於要離開我了嗎，姬子…
回到千歌音的家──
姬子收東西的時候，千歌音並沒有在場。夕陽斜照，往日的燄紅在此時卻顯得格外傷愁。姬子兩眼無神地收妥最後一件的衣物，耳邊卻突然傳來破碎哀戚的鋼琴聲響。在一旁幫忙的乙羽停下了手邊事物，望向千歌音的房間，細聲道：「childhood memory.」
幽幽旋律，緩慢輕柔的飄盪在空氣中，彷彿順著音符的牽引走入記憶的迷霧。甜美的一切在不知不覺中逝去，留下無限的傷感在心底蔓延，憂傷而悲悽。乙羽聽了一陣子轉頭看向姬子，訝異地發覺呆呆站立的姬子早已淚流成河。
來栖川，妳…？！
音符落定，餘留一片淒涼的寂靜。姬子擦了擦眼淚，拖著行李箱走到千歌音的房門口，看到千歌音兀自坐在鋼琴前。橘紅的夕陽由窗外探入，映照出她纖細柔美的輪廓與側身，靜緻的容顏帶有一絲哀傷，餘暉襯托她有如一尊美麗而哀戚的雕像。
姬子心中一痛，強忍欲奪框而出的淚水，細聲如耳畔傾訴：「千歌音，我走了，要過得幸福喔…」見千歌音沒有回聲，姬子靜靜凝望了片刻，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正要轉身離去時，身後卻突然傳來那熟悉溫柔的聲音：「姬子也要過得幸福，比現在更幸福喔。」溫暖沉柔的語調一如往昔，催得姬子鼻子發酸。雙眼發熱的她用力吸了口氣，將眼淚收納眼底，轉過頭，對著那每每溫柔到令自己沈醉融化的人回以最絢爛的笑顏。「嗯！我會的！」
失去的時候，愛比什麼都更赤裸裸。
姬子離開後，千歌音一如往昔地生活著，日子如同姬子出現前的平靜，只是那樣靜謐的氛圍不再是寧靜清冷的感受，而是多了一股莫名的張力。沉默，像在刻意迴避什麼似地充斥著，空氣靜滯的令人感到不安與緊迫。
敏銳的乙羽自然也察覺到這樣的變化。她感覺到身邊這個沈靜美麗如昔的大小姐，靈魂已經退到了更遙遠的深處，一個除了千歌音之外誰也到不了的世界。她憂心卻不知該如何靠近，只能遠遠望著，偶爾砌上一壺溫潤順口的紅茶，盼望自己的心意能夠藉著溫婉的茶香暖化千歌音的心。望著乙羽親手送來的茶具，餘煙裊裊、茶香四逸，千歌音總是優雅地舉杯品嚐，向乙羽淡淡一笑給予回應，然後繼續浸染在自己的世界中。看在乙羽眼裡，有種複雜的無奈與糾心。她明白聰慧的千歌音懂得她的心意，只不過能夠溫暖千歌音、撫慰千歌音的，不是自己。
「千歌音同學！」背後傳來的清朗呼喚劃破了千歌音內心的寂靜，她緩緩轉過身。「姬子、姬子沒有跟妳在一起嗎？」相馬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沒有。」千歌音簡潔明瞭的回應，雙眼不帶敵意卻冷冽地注視著這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喔…」相馬露出失望的神情。「那…請問千歌音同學....姬子最近好嗎？」相馬面露害躁囁嚅著。千歌音清亮的眼睛一閃，語氣稍微緩和卻仍帶著些微清冷。「她很好，怎麼了嗎？」「嗯…之前我對她有些冒犯，所以…所以想問問她是否還好…。那個，她有跟妳提起什麼嗎？」相馬漲紅了臉，努力地擠出想表達的字句。「…我沒有聽她特別提到什麼…」千歌音腦海浮現當天兩人接吻的畫面，微一皺眉，遲疑了片刻後平靜問道：「相馬同學，你…很喜歡姬子？」
相馬沒想到千歌音會直接提出這個問題，頓時愣住，隨即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非常喜歡姬子，從很早以前就是。」「所以，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在她身旁，支持她、照顧她、保護她？」「我會。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姬子怎麼了嗎？」相馬聽出千歌音話語中的不對勁，不安地問著。「呵，沒事，我只是隨口問問，別擔心。」看到相馬流露出不安神情的千歌音微微一笑，語氣平和。「我很高興姬子身邊有你這樣關心她、喜歡她的男孩子存在。」相馬有些靦腆地摸了摸後腦杓。「其實我才要謝謝你，千歌音同學。」「謝謝我？」
「是啊！」相馬神情爽朗地看著千歌音，真誠地說：「這陣子我常常想起舞會那天妳跟我說的話，想著為什麼即使姬子在我身邊，我仍然讓她受到其他人的欺負和嘲諷。我想是我太軟弱了，顧慮了太多人的感受，卻忽略了我最想要保護、最重要的人。姬子…雖然看起來一副天真沒有煩惱的樣子，但其實是個容易膽怯、害怕孤單的人。我很高興有妳這樣的朋友在她身邊照顧她、陪伴著她，但我更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她的避風港，不論妳是否在她身旁，不論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人是誰，我都能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全心全意的守護著她。」千歌音凝視相馬片刻，靜靜地說：「你真的很喜歡姬子。」相馬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說：「哪裡，不小心就跟妳說起這樣的事情，讓妳見笑了。」千歌音回以微笑，將視線轉往遙遠的天際，聲調低柔像是對著相馬也同時對著自己低語。
「請別這麼說…我也很喜歡姬子，非常非常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