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關於古川老師,學生之間流傳著三道謠言。
第一道是,老師其實是日本的黑道大姊,因為被追殺而改名換姓來到台灣。
「那當然不是真的,」老師第一次聽我這樣問的時候笑得梨渦都浮現了,
「我在台灣沒有親人是因為我Mommy在我國中的時候就過世了,而爸爸是日本人,沒有理由來台灣長住啊。」
誠然。老師在日本唸完高中後,便懷著對台籍母親的思念隻身來到台灣唸大學、研究所深造語言,最後則在大學當教授,專攻日語及日本文學。
因為從別的老師那裏聽說「老師沒有親屬在這裡」、而且古川老師的個性又太豪邁海派(有時還會不小心在講台上標出國罵),久而久之才有人無中生有造謠的吧。
「跟這比起來,我弟還真的曾經差點變成流氓呢。」她一臉神秘的說。
老師的弟弟──古川薰,跟她差了三歲,即比我年長三歲。或許因為自小沒有母親管教,薰在國高中時期曾經跟群馬縣(老師故鄉)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還在手臂上留下了一大片又龍又虎又有鐵棒赤鬼的刺青。
「真的有夠蠢的,後來他遇到他現在的女朋友之後,後悔得半死,不到兩個月就戒菸、找工作、金盆洗手,還因此被老大揍了一頓。幸好那時大家都還是小鬼,只敢逞兇鬥狠不敢玩真的,不然我看他命都不知道送幾條了。」
她搖搖頭歎息。
「結果那段年少輕狂歲月對他剩下的影響,就只有刺青害他不能洗公共澡堂而已。」
「在日本,有刺青就不能進去澡堂嗎?」我很訝異的問。
「大部分的店家都會拒絕啊。」她說,真是個笨蛋啊似地搖搖頭,又喝了口啤酒。
關於古川老師的第二道謠傳,是她擁有海洋一般寬廣的酒量。
抱著試驗謠傳真實性的態度,我第二次造訪她家的時候買了兩手啤酒外加一瓶便宜的威士忌。
十瓶啤酒下肚後她確實還算清醒,但臉上也酡紅了。
望見我帶來的威士忌,她挑了挑眉,說:「晴明,如果要喝烈酒的話,錢是不能省的。」
說完從她家櫃子的深處提出一個裝半滿深蜜糖色液體的圓玻璃壺。
「一瓶要價三千出頭的白蘭地哦。」她好像很興奮似的,在兩個小葡萄酒杯注入三分之一杯的白蘭地。
我也在興頭上,在半杯白蘭地燒灼喉嚨之後卻漸漸失去了戰略,舌頭也肥大起來,好像話都說不清楚了。
「老師,為什麼不交男朋友?」
竟然就這樣很直白地問了出來。
老師笑了,笑得臉都紅了,雖然原本就因酒精而泛紅,但此刻看起來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地脹紅了臉;嬌小的身體微微縮了起來,奶茶色及肩的髮絲遮蓋住了她的眼睛。
我正在考慮著自己這樣問是不是有點失禮,老師輕輕用她的酒杯碰了碰我的。
「因為老師不喜歡男生啊。」
關於古川老師的第三則謠言是,老師從來沒有戀愛的經驗。
看來這則謠言的精確度也有待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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