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篇文写了久丽,说明是病入高黄的好孩子什么的……
总是觉得丽奈会成为特别的人?异向思维也不错什么的(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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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温柔的对待我将去往的未来》
·1
神会成全人们成为自己渴望的模样,那时骗人的。
高坂丽奈则深深体会到了,似乎是命运在故意捉弄,小学,国中,高校,大学一路走来,没有花费多大力气便轻松击败前方的困难,奔跑着向前,得到过也失去过,奋力抵抗着没有方向与目标却来势汹汹的人潮,然而这所有的抵抗却在步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瓦解得四分五裂。
那一刻她真正意识到了“真正的世界”究竟隐晦着隐藏着什么模样,在那个地方,太阳似乎要远一点,冬天似乎要长一点,阴雨天气似乎要多一点,那个人的模样似乎要淡一点,把屹立着的巨人击倒的大概就是那一点一滴。她淹没在人海里,成为了一条溺水的鱼,无法逃离却痛苦不堪。
那一刻她似乎能更理解那个亲切的好孩子的想法。
·2
一天的工作结束,偌大的乐室里充斥着其特有的嘈杂,木制椅子用力拖过地板的声音,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道歉声,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琐碎事情的说话声,开关门声,脚步声,乱作一团。
高坂丽奈打理好小号,打算起身离开。
“高坂要参加吗?今晚的聚会。”
“抱歉,今天有些其他事情要处理,下次吧。”
语气真诚的谎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样吗,太可惜了。”
亦真亦假的惋惜感慨,高坂朝邀请者点点头,转身离开。
自从进入这个乐团就时不时接到这种邀请,多半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不过哪里会有什么“其他事”需要处理呢?依稀记得从前的自己坦率得过分,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那样做了呢?
早就忘记了。
走在夏日喧哗的街道上,金属镶边的小号箱在特定的角度反射着光。连同人来人往的建筑与道路,连同铺满绿叶投下阴凉的枝桠,连同空气里浮动着的细小灰尘,连同这个城市的一切,简直,像废墟一样。
无需在意了。
大学毕业后便进入这个乐团,开始的时候也因演奏出色很快被提拔为首席,但接踵而至的是,在她没有发觉之时便深陷这虚伪的泥潭。乐团演奏水平属上等,集体作风良好,各个乐手得到的报酬也不菲,可惜与好的一面的相比,坏的一面就显得过分恶毒。那种发酵的糜烂气息究竟是何时将自己吞入人群,高坂丽奈隐约记得那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像人仿佛在一瞬间变老的一般。
从此,时间变快了,生命里的所有特别都被遗弃了,甚至连一直陪伴自己战斗的小号也只能不断发出着微弱的痛苦呻吟。
高坂丽奈开始厌倦小号的声音,厌倦了那个努力着只为变得特别的自己,厌倦了一切。
·3
把小号箱随意扔在玄关,走进浴室冲个凉水澡。
流过皮肤的清水有着融雪的温度,阻隔了外界的炎热,同样阻隔了冲不过水流的人心的污秽。踏着拖鞋走进客厅然后便整个窝在沙发里,用遥控器指挥着翻过所有频道,最后却有意无意地看起了广告。夏日特有的湿热弥漫在房间里,不向阳的房间里接收不到一点阳光,丽奈眯起眼,隐约记得那个人也怕夏天,怕到处乱飞的石蛾,怕午间难耐的高温,总会缠着她蹭来蹭去。
“因为丽奈身上总是凉凉的嘛。”
“那拜托久美子在冬天也如是为我好了。”
“哎!?”
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对话吧,不安涌动着的疲惫感从四周袭来,闭上干涩的双眼,但她讨厌安眠,讨厌进入任何梦境,因为无论怎样的梦境都会出现那个人的身影,而她不希望那个人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不希望那个人坚定的告诉她一定要成为特别的人。
那比她现在所承受的痛苦更为刻毒,像是被人一层层剥开了伪装的皮囊。
黄前久美子没有和高坂丽奈进入同一所大学,既是两个人的必然,又是这世界的偶然。一年之中仅有几次会面,平时彼此通过电话交流近况,偶尔捉弄她时还能通过声音想象出对方恼怒的模样。可惜那样的日子也已终止于大学毕业,她开始故作冷漠的回避那个人的目光,中断一切交流,总终迫使自己斩断了她们之间的最后一缕红线。
承认吧,那个叫做黄前久美子的幸福,你根本抓不住。
从那时,高坂丽奈病了,终日在城市的废墟里奄奄一息,丧失了与病痛抗争的名为特别的信念,一并丢掉了一味名为黄前久美子的良药。
·4
再次睁开眼时钟表的时针指向1,屋内屋外一片漆黑,夜半一点十四分,起身走到厨房,倒一杯麦茶,拿出两天前扔进冰箱的面包——干涩得难以下咽,不过也没关系,早就习惯了。
再次走回客厅,手机告诉她只过去了八分钟。那就干脆出去散步走走吧,喜欢在深夜出门散步,大概是故意捏造的唯一特别之处。深夜的风微凉,褪去白日里的躁动不安,干净得如同一个孩子。
远处的楼房很模糊,微细的灯光同样模糊,整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清晰的,就连自己也一并随着扭曲的线条与混乱的颜色一起融入了这模糊之中。
一点四十六分,重新回到居所,和平日一样的楼梯与坏掉的灯,不过也存在着一点不同,写有自己名字的信箱中挤出信封的一角,高坂丽奈感觉在打开它的一瞬间,时光倾注而下。突然后悔起这几个月从不查看信箱的恶劣行为,十几只信封静卧其中等候多时,蒙于其上的灰尘几乎掩盖住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黄前久美子上,高坂丽奈收。”
“嗷嗷嗷嗷,最近怎么都联系不上丽奈了,所以就想到写信了呢……”
噫,好蠢。
“丽奈还是很忙呐,我有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演出,丽奈,很,很好看,绝对是褒义的夸赞啦……”
……hentai……
“首先恭喜丽奈晋升小号首席,我有匿名给丽奈寄礼物,注意查收哦!”
就是几个月前那个稍显可疑又总会起静电的熊公仔?!
“丽奈要是不高兴的话就告诉我嘛,久美子的大树洞欢迎倾诉……”
好嫌弃,那还不如直接去买一盆仙人球。
“生活不顺利的话随时骚扰我都没关系啦,以下各种方式随你选择……”
居然把电话,邮箱,博客,传真,Facebook,Twitter,连同住址都列出来了?!
高坂丽奈一次性看完这十几封信,感觉自己的智商水平已经被那家伙拉回和她同一标准,否则,她绝对不会抱着小号箱坐上深夜的特急电车,也绝对不会在空无一人的的车厢里因挂念着和那家伙一起坐电车回家的时光而毫无保留的吹起小号。
淹没在人海里良久,终于被人所拯救浮出海面,阳关很温和不刺眼,那个人也近在眼前。神不会成全人们成为自己渴望的模样,但假如是由自己主宰的话,那就一定做得到吧。
一个名为高坂丽奈的人挣扎着逃离深海,再次拿起小号,奔赴战场。
·5
五点四十八分。
眼前是她所居住的城市,似乎要比自己的栖身之地可爱得多。循着地址到了久美子的公寓,拿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虽是捉弄却熟悉得让她心安。
“喂?”带着睡意的声音里流露出微微的不满。
“黄前久美子。”连名带姓叫出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点小小的得意,像极了高中时代调侃她时的音线。
“丽,丽奈?!”睡意全无,语调慌乱。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哎?丽奈你怎么……”
“不是说随时骚扰都可以吗?难道是欺骗?”
“才不是啦。”
很快,顶楼的窗口露出一个棕发乱糟糟的脑袋,傻笑着向她招手。
自信得似乎可以与这世界为敌的微笑从脸上浮现,在风雪中丢失的红线与即将去往的未来被再次紧紧地攥了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