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6-7 21:42 编辑

44.決定

走往真琴家路上的姬子，看起來心不在焉、思緒滿腹。才剛互訴衷曲的兩人雖然片刻都不願分離，但姬子想起自己還有些重要物品放在真琴家，加上情理上也覺得應該要知會真琴一聲免得她擔心，因此陪著千歌音起身著衣後，便決定先回真琴家一趟。雖然只是暫時離別幾個小時，兩人卻顯得格外依依不捨，在門口緊握的雙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以放開。

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

喚起手上的溫熱，姬子不由得胸口發燙。時間終於切穿了記憶深處，不知從何時開始的等候，心裡一直期盼的人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與之相愛、與之相戀。心中洋溢著滿滿的感動，卻也同時湧出源源不絕的不安。是不是在即將擁有最美好的幸福時，就會擁有最深沈的恐懼？姬子憶起之前夢到千歌音的種種情景，一一串連。

夢…如果這些夢代表著彼此的前世，那麼我們一定是註定相愛相守的戀人。即使分離，也能夠憑著那緊緊相繫的思念和渴望找到對方。可是，為什麼在夢裡的我會和千歌音互相殘殺，甚至…甚至親手殺了千歌音呢？

姬子心中感到一陣痛苦和罪咎，巴不得那把劍貫穿的是自己的身體，胸口的印記卻在此時突然耀眼發燙，痛得她不禁發出一聲呻吟。

唔…你在提醒我不論發生過什麼，都不要再承受這樣的痛苦，不要再傷害千歌音嗎？胸口的印記更加發燙，像在回應姬子的問話。感受著胸口的炙熱，姬子伸手扶住巷道邊的牆壁試著穩定自己有些紊亂的腳步。我…很害怕、很害怕內心深處有不知道的什麼會失控，害怕我真的有可能會傷害千歌音…那些情景這麼生動、這麼歷歷在目，崩潰的情緒、顫抖的雙手，還有刀柄上摩擦著皮膚的觸感都還那麼真實，光想到這些就痛苦到極點，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一切都只是虛幻的胡思亂想。但是——

姬子的手微微握緊，露出少有的堅定表情。

我知道現在的我很愛千歌音，很愛很愛千歌音，這樣強烈的感受比什麼都真實、比什麼都確定。

千歌音…姬子腦海浮現了千歌音含淚而笑的神情，感到一陣心疼。總是那麼吸引大家目光、溫柔善良的千歌音，其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完美、那麼堅強。她和我一樣，會孤單、會寂寞、會痛苦、也會害怕，但她卻什麼都不說，只是笑著承受我所有的任性和要求。

我──想要守護她！想要守護總是這麼犧牲自己、溫柔呵護著我的千歌音！不管過去曾經發生什麼、未來需要承擔什麼，我都要讓自己更堅強，堅強到在千歌音脆弱的時候，我能夠給她最安心的擁抱和依靠。

如果，有天我真的發了狂，像夢裡那樣的傷害她，那麼──我會先犧牲自己。

姬子撫著印記，堅定地說出誓言。印記微微發出了光，隨即黯淡，像是接受了姬子的承諾而得以放下。姬子放下撫著胸口的手，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走到真琴家門口。她回頭望向遠方的夜空，靜靜凝視那瑩潔的彎月，心裡湧出一絲堅決與暖意，然後轉身打開門鎖，舉步迎向張大雙臂衝過來擁抱自己的好友。

千歌音的家——

坐在餐桌前的千歌音雖然動作一如往常優雅地吃著清淡雅緻的餐點，但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一向沉穩自若的千歌音有些魂不守舍，手上、嘴裡的動作雖然沒有停下，心思卻不知道已飄向何方。

千歌音的思緒的確是紊亂的。她食不知味地用完了晚餐便更衣走進浴室，將自己浸入已蓄滿水的浴池中，放任自己的身體與手臂被水輕飄飄地承載著。身子被溫熱輕柔包覆，熱氣醺得意識有些迷茫，她無意識地伸出手指輕捺水潤的唇，提取儲存於身體中那唇瓣相接的記憶。香澤溼熱的甜美氣息也跟著千歌音的動作隨之被喚起，滿室芬芳，分不清虛幻真實。

唉…我怎麼會如此失控呢？千歌音幽幽低訴著。想起離別前的片段，臉上露出甜甜的微笑，周遭熱氣蒸騰彷彿置身於夢境，引人陷入美好的回憶之中。

離別前——

「姬子…妳願意，回到我身邊嗎？」千歌音握著姬子的手輕聲詢問，一貫悠柔的語氣總能掩蓋底下潛藏的不安心緒。「我想！我想一直留在妳身邊，千歌音。」姬子著急地說，話語顫抖像是怕錯過了什麼。「只、只是我怕真琴找不到我會擔心，而且還有些東西要拿，所以晚上可、可能要回真琴那裡。明、明天我就可以回到這和妳在一起了！」情緒激動的姬子忍不住說話結巴了起來。「那我等妳…」千歌音微笑柔柔地回應。她低頭看著蓋在身上的被襦，想了想，臉頰突然泛紅。「姬子…我可以做一件奇怪的事嗎？」「疑？好──」姬子正想要進一步詢問時，千歌音已經伸手將被襦拉起，把眼前心愛的人整個包覆起來，只留下她那可愛的頭露在外邊，傻愣愣看著千歌音。看著姬子的呆模呆樣，千歌音忍不住輕聲一笑，傾身抱住被裹得像顆包子般的姬子，面頰相貼、耳鬢廝磨，輕啟櫻唇在姬子敏感的耳邊低訴：「我…想要把姬子的味道留在身邊…」

姬子登時紅了臉，全身發燙。

想要把姬子的味道留在身邊，那溫暖、熟悉、令人安心的氣息…思緒回到現在的千歌音呼吸著被子上殘留的氣息，就像她正陪伴在自己身邊一般的溫馨。和姬子的相遇從一開始就仿若命定般激昂，像是早已深駐於靈魂的等候，一次次被不經意地喚醒而震盪。相識的時日不多，喜歡的感覺卻隨著每一次接觸倍速增長，狡詐地在平凡的生活裡，一點一滴滲透，等到某一天察覺時，心早已承載了太多的愛情而無法自由來去。

原來，我是這麼渴望這一份溫暖的光亮。因為太渴望，所以太害怕，害怕這麼強烈的情感會讓心底深處的黑暗，如深夜的狂嵐一般將甜美可人的春風無情地掃蕩。可是姬子，如此純真善良的姬子，她卻接受了這樣的我，和我…相戀著…。對她的情感，似乎變得更加濃郁，已經測量不出裡面有著多少份量，只要一想起，心就如一片悠悠藍藍的大海，沒有邊際、既深且長。

為什麼會如此心動？是不是這一切在冥冥之中就已經有了安排？那感覺遙遠卻又深刻無比的畫面，好像一直深藏在心中不曾離去。身上的刻印…似乎藏著許多秘密…封印著我們過往的因緣，在相守相殘的宿命中，刻下永恆不滅的誓言。如果我們之中有人必須死去，姬子，不論幾次我都願意的…只要妳過得幸福，只要我們能夠再次相遇，我都願意的。姬子，我好想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