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1-25 20:15 编辑
50.命運
車子走過彎彎曲曲的山路，一路上姬宮羽都不發一語只是靜靜望著前方，令同處一個狹小空間的姬子連大氣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姬宮羽才邀姬子下車到附近一家能夠眺望山谷的茶坊坐下，快要氣悶到陣亡的姬子這時才覺得自己又活轉了過來。
「來栖川小姐，妳知道我為什麼要單獨找妳談談嗎？」
坐定後的姬宮羽直接開宗明義，雙眼直視姬子卻比第一次見面多了些溫和的氣息，淡然的語氣不禁讓姬子想起千歌音，緊張的心情跟著和緩下來。
「…叔叔是想要跟我談千歌音的事情嗎？」姬子習慣性地低下視線，有些羞愧地迴避姬宮羽的目光。
「妳果然是個大智若愚的孩子。」姬宮羽淡淡一笑。
「但更正確的說，是你們之間的事情。」
「…叔叔，對不起，我知道我和千歌音不一樣。我不是什麼出色的人，也沒有什麼可以值得向別人誇耀的地方，
和聰明美麗又溫柔的千歌音比起來，我差太多了…。當我發現我喜歡千歌音時，我掙扎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害怕被她討厭，擔心帶給她麻煩、讓她困擾，那種心緊緊揪住的感覺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可是…當我發現她也同樣喜歡我時，
我們就決定再怎麼樣也要牽著彼此的手走下去，我會努力變得更好、更堅強來守護一直守護著我的她。所以──」
姬子堅定地看向姬宮羽。
「對不起，即使您不贊同我們，我仍會選擇和千歌音在一起，這是我們給彼此的承諾，希望叔叔能夠接受我們，我會拼命努力的。」
姬宮羽定定看著有些害怕卻仍努力認真向自己表白的姬子，淡淡地將眼神飄向遠方。
「如果只是在意千歌音愛上了同是女孩的妳那就好了。」
「叔叔？」
「來栖川小姐，妳和千歌音身上是不是各自出現了一個像太陽、一個像月亮的胎記？」
「疑？叔叔你怎麼知道！」
姬子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呼出聲詢問，然而姬宮羽沒有理會姬子的疑惑，像是沉浸在回憶中緩緩述說。
「十多年前，千歌音剛滿五歲時曾有位僧人看到在家門口玩耍的她，突然登門拜訪。
當時我仍健在的妻子以為這位僧人是來化緣而打算要給予施捨時，這位僧人卻什麼都不要，只是神情肅穆地說千歌音不是平凡的孩子，
天生就具有決定這世界命運的命格，但也因此會經歷無可避免的磨難，而這第一個苦難…就是父母雙亡。
我和妻子聽到的當下完全不當做是一回事，只覺得應該是江湖術士設下的騙局，覺得再荒謬不過的我馬上要將僧人趕走，
沒想到那位僧人只是心平氣和地告訴我他是大神神社的神官，需要時可以去神社找他，然後就默默自行離開。
幾天後，一向健康的妻子──也就是千歌音的母親，開始有不明出血的現象，我們急忙到醫院就診，
沒想到得到的結果竟是子宮頸癌末期的診斷，醫師預估只剩下一到兩年的存活期。
千歌音的母親想起前幾天來到家裡的古怪僧人，趕緊要我找那位僧人來問個明白。
我雖然覺得這兩件事只是巧合毫不相干，但拗不過千歌音母親的請求，便決定帶著千歌音一起到神社找那位僧人。
到了神社，還沒說話那位僧人便用悲憫的眼神看著我們，看到那眼神的當下讓我莫名憤怒，但我努力壓抑了下來。
僧人說千歌音的母親會在兩年後的十月一日過世，而我也會因此在一週後過度憂傷而猝死。
他說這是神明安排給千歌音的命運，要讓她嚐盡人世間最痛苦的事來換取拯救世界的力量。」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看著姬子不敢置信地喃喃，姬宮羽淡淡一笑，笑容中帶著慘然。
「僧人口中人世間最痛苦的事，便是失去身邊所愛的人。…千歌音的母親聽了僧人的話後很激動，她不願意我死，
更不捨得千歌音這麼小就同時失去父母，追問僧人有什麼方法可以挽救。
那僧人嘆了口氣說方法是有，但結果其實一樣，那就是剝奪我們對千歌音的愛，讓千歌音感覺自己不被愛而等同於失去所愛的人。
…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運轉，千歌音的母親性命已經無法挽回，但我的性命，卻還有一線生機。
當下我仍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我是個不信神、不信命運、只相信自己的人，這些對我來說跟怪力亂神沒兩樣，
因此離開神社後我依然想盡辦法到處找名醫求治，但結果一樣令人失望。隨著兩年後十月一日的逐步逼近，
我在千歌音還有妻子面前裝作堅強，每晚卻在妻子睡去後陷入恐慌，祈求預言不攻自破，證明這一切只是鬧劇一場。
然而最後，我仍舊輸了…我徹徹底底地輸給了命運…。千歌音的母親跟預言所說的相同，在十月一日過世，永遠離開了我們。
那一天，正好是妳和千歌音的生日…。」
將茶杯斟滿了茶水，姬宮羽喝了一口後悠悠看著山谷，淡淡地詢問身旁一臉驚愕到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姬子。
「來栖川小姐，妳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妳這些嗎？」
姬子看著眼前語氣淡定字字句句卻充滿痛楚的男子，想起千歌音在細訴過往時的神情，心忍不住疼痛了起來。
「叔叔…我不知道…。如果我可以做些什麼，請告訴我，我一定會努力去做的。」
「那麼，請妳誠實告訴我，」姬宮羽將從車上帶下來的紙盒放在桌上，打開盒蓋。
「妳認得這件衣服嗎？」
姬子看著眼前摺疊整齊、純淨無染的紅色巫服，忍不住驚叫出聲。
「這、這是我在夢中穿的衣服！」
「…妳果然是日之巫女的轉生，來栖川小姐。」
姬宮羽緊盯著姬子驚疑不定的雙眼，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