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声于十一 于 2016-2-12 16:17 编辑
1-
冬日、晴空、初雪未至。
新企划组的部室里缭绕着散不透彻的咖啡味道，暗示着人们不太健康的精神状态。矢泽妮可愣在电脑前，双眼盯着屏幕里那份只有标题的偶像企划书。
偶像么——
大概是早就被自己遗忘的东西吧。
矢泽妮可屈起食指，敲敲自己的脑袋，试图把活在梦里的自己敲醒。
“妮可ちゃん——妮可ちゃん——！”
被大声的呼唤给拉了回来，矢泽妮可吓了一大跳，看到在自己面前摆着一张焦急面孔的小泉花阳。
“妮可ちゃ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连一年级生的小泉花阳都已经和自己在同一公司共事了，看来梦想是真的过去很久了。
“不好意思，花阳ちゃん，妮可我稍微有点不舒服——你可以帮我请个假吗？”矢泽妮可勉力把自己从座位上撑起来，无力地笑了笑。她叉掉了电脑里没有内容的企划书，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小泉花阳疑惑地看着她，点点头，又不放心的问道：“需要给真姬ちゃん打电话吗？”
矢泽妮可一愣。
啊，居然忘了，那个混蛋正是自己最近烦恼的原因啊。
“不用了。”矢泽妮可拿起手机，调出通讯录里西木野真姬的那一栏，将屏幕大方地展示到小泉花阳的面前，说：“妮可我会联系她的哟。”
矢泽妮可慢慢悠悠地走到公司门口，才发现昏暗的天空竟纷纷扬扬的撒下雪来。
“对了，妮可ちゃん，最近有一个部门搞了新的企划，叫做「延续未完成的梦」，旨在替……”“妮可我，是不会去的哟。”矢泽妮可换上那个闪亮的笑容，看着小泉花阳。
摊开手掌，有细小的雪花跌进矢泽妮可的掌心，紧接着迅速地融化，矢泽妮可抬头望着天。
“初雪啊，真是好。”
“可是为什么身边没有你呢？”
2-
手术室的灯灭了，西木野真姬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扯下自己的口罩，双手插在手术服的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蜂拥而上的病者家属。
例行公事般地告诉他们患者已平安，请不要担心。
然后机械般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将满是疲倦的身躯扔进办公室中柔软的皮椅子里，感叹着再怎么柔软也比不上矢泽妮可的身子柔弱——虽然什么都没有，可就是柔软。
但是离开那个怀抱，已经一周了。
居然是整整的一周啊。
西木野真姬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看着窗外已经被薄薄白雪覆盖的街景。下初雪的时候，自己应该在手术室里忙碌着吧——以前总被她这么抱怨，但又无可奈何，工作什么的，从来和感情就无法兼顾的。
就好像自己和她的梦想一样。
让她怎么兼顾啊？
西木野真姬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了。
“我说过，不管你走哪条路，我都支持你。即使这样，也还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你跟我在一起吗？”
那个人追逐梦想的身影是如此笔直耀眼，自己怎么就成了绊脚石了呢。西木野真姬趴在办公桌上轻声啜泣起来。
才这么短短一周，就迸发出不可抑制的思念，混合着泪水与疲倦流淌到了自己的白大褂上面，浸出清晰的印子，提醒自己。
可是和矢泽妮可分开，一周，是多么长的一段时间啊。
西木野真姬从桌上抬起头来，转身看着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
“想见你。”
3-
“想见你。”
白衬衫领口处端正的蓝色领结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矢泽妮可看呆了，她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绿色领结，心中一抹苦涩。
眼前的西木野真姬浑身都是青春的气息，携带着一丝娟狂。她是那么的夺目惹眼，走到哪里都让人驻足。
却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想见你。”
西木野真姬见矢泽妮可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又把她给吓到了。自从上次在天台趁其他七个人不在告白之后，矢泽妮可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得躲闪起来。向来高傲如西木野真姬，也不得不学会了突然出现这一招。
“呃，当然，我、我也不是非见你不可……这么想着的时候妮可ちゃん就出现了……”西木野真姬又改了口气，食指卷着自己的红色头发，眼神在周围晃着。
此时的矢泽妮可，刚从一家偶像事务所报名回来，手里还拿着其他偶像企划的宣传单。临近毕业，三年生们都在积极寻找自己未来的方向，自己的方向也很确定——做偶像，让全世界感受到矢泽妮可的笑容。
然而中途从某个岔路闯进自己方向的西木野真姬，又怎么办呢？
“真姬ちゃん，妮可我，果然还是……”
“我说过，不管你走哪条路，我都支持你。即是这样，也还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你跟我在一起吗？”
面对西木野真姬炙热的目光，矢泽妮可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再说拒绝的话，可是想做偶像的自己，面对严格的「恋爱禁止条例」，又能以怎样的心情去接受她的告白呢？
“真姬ちゃん，两个女孩子，这种事果然还是太艰难了。也许真姬ちゃん你有资格玩游戏，可是妮可我却输不起呢。抱歉。”
难得这么坦诚，难得在她面前不是和她斗嘴吵架。
却是因为这样的事。
西木野真姬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她紧紧捏着自己的蓝色领结，指尖因微微用力而泛白。再看一眼面前正强颜欢笑，满脸都写着疲惫的矢泽妮可，霎那间，心疼、难过以及些许的愤怒揉成了团，堵在自己的心口，让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呆滞地看着矢泽妮可那么微笑着从自己身旁走过，却没有抓住她手腕的勇气。
等到西木野真姬从魔怔中猛地回过神来，转身，矢泽妮可的娇小的背影被路灯拉的很长，但却不能投影到西木野真姬身上。连影子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西木野真姬发愣地站在原地，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和矢泽妮可之间有一道壁垒。
是她无法攻克的。
4-
“真姬，真姬——醒醒——”
西木野真姬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睁开眼却被敞亮的光线弄得眼前一片黑暗。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是园田海未正在摇自己的肩膀。
啊，不知不觉就在办公室里睡了一晚。
是啊，毕竟家里已经没有她了，回去也觉得没意思。
“啊，海未，有什么事吗。”
“你又没回去？”
园田海未见西木野真姬醒来，退后两步，转身坐到客人椅上，端端正正的。
西木野真姬微低着头，右手搭在眉宇间，轻轻地揉捏着。面对园田海未的提问，她只是点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园田海未皱皱眉头，靠在椅子上，略显担忧地看着自己对面的这位院长，她知道西木野真姬和矢泽妮可分居的事情，虽然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总觉得持续一周两人都还没破冰和好，事情任其发展下去，不是什么好事。“你和妮可……？”
“我们很好。”西木野真姬按摩眼部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换到太阳穴的部位继续按摩。
园田海未稍一侧头，仔细观察着西木野真姬的动作。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园田海未从椅子上站起来，挑了挑眉毛，说：“今天晚上一起去绘里那里吧。对了，凛今天还有常规检查，你别忘了。”
“嗯，我记得。”
待园田海未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西木野真姬才将手从眼睛周围放下来，长吁了一口气，抬起手腕看表，整理桌子上散乱的文件，整理好衬衫和领带，起身，准备工作。
“就……暂时忘记她吧。”
刚下完初雪，这季节理应是寒冷的。人们裹着厚厚的围巾，戴着毛茸茸的手套，穿行在白雪的世界里。矢泽妮可今天没有去事务所上班，而是站在了这条队伍里——实现未完成的梦想。
七年前，她还是高中三年生的时候，也曾站在这样的一条队伍里，和周围一样梦想着站上舞台接受镁光灯照耀的年轻女孩儿们一起，期待着成为偶像的那天。
现在，她的周围，有和自己同龄的社会人，也有比自己年轻的女高中生，冬日里的短裙都是青春的象征。矢泽妮可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没有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来参加啊。
“下一位，矢泽妮可。”
“啊，到。”
矢泽妮可递上自己的报名表，盖章的人抬起头来。
“妮可ちゃん？真是你啊。”
“啊！小鸟ちゃん！”
盖章的人正是南小鸟。
矢泽妮可只知道这是自己事务所搞的企划，却不知道这个企划的负责人正是同在一家事务所工作的南小鸟。矢泽妮可是又喜又羞，她不知道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南小鸟，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讲不出口。
印章打在纸张上的声音，略带沉闷，但又响亮，一下将矢泽妮可拉回了现实。南小鸟笑得很欣慰，说：“通过哟。”
“谢谢……”
矢泽妮可拿起自己的报名表，情绪复杂地看着好友。
“不必感谢我哦。”南小鸟俏皮地眨眼，像是暗示着什么。
5-
在绚濑绘里的餐厅里，西木野真姬和园田海未坐在吧台旁，兼职调酒师的绚濑绘里正给两人秀着自己新学会的技能，然而西木野真姬并没有心思去欣赏那些花式的调酒招数，而是没劲地趴在吧台上，出神。
“对了，真姬，我今天听小鸟说，妮可去参加她那个企划了。”园田海未也很不给绚濑绘里面子的转头和西木野真姬说话，西木野真姬一手撑着头，眼神空空地不知望着哪里，嘴里发出没有语气的音节：“是嘛……”
园田海未担忧地看着西木野真姬这样的状态，转头向绚濑绘里求助，帅气的调酒师此时正好完成作品，朝园田海未使了个眼色，随即将酒杯推到西木野真姬的面前。
“真姬ちゃん，最近状态不太好，来，尝一下我新发明的。”
“真姬，你最近是不是工作也不太顺心？要是那个手术的话……”
“没有。”
藏不住事情的园田海未干脆直接问了，她知道三年前西木野真姬因一场失败的手术被挫了士气，导致她后来都不敢再接类似的外科手术。最近的她，一如那个时候，不再意气风发，变得消沉低迷。
西木野真姬也不再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高脚酒杯。
三个人之间变得异常沉默。
“三位，在这里开小会议吗？”
一个随时都元气满满的声音突然出现了，绚濑回来背脊一凉，站的直直的。园田海未朝声音的来向看去，果然是东条希啊。
“希，没开什么小会议啦，是真姬和妮可的事情。”园田海未解释着，避免绚濑绘里和东条希之间再发生什么。
“嘛，那件事咱也听说了。嗯，真姬ちゃん，老实说这件事啊，你做的有点不太对啊。”
西木野真姬一愣，看着东条希，也忍不住问道：“嗯？”
东条希干脆在旁边坐下，慵懒地用一只手撑着头，直直地看着西木野真姬，笑得像个小恶魔，西木野真姬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七年前，我们三年生毕业的时候，妮可亲呢，非常努力的朝着既定的方向奔跑着，然后真姬ちゃん你呢，也坚定的跟在她身后。最后大家也知道嘛，妮可亲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快到目的地了。”
东条希突然停下来，朝着绚濑绘里，说：“绘里里，给咱来一点润嗓的好吗？”
“OK~”
“妮可亲确实是差一点点就要达到心里的目的地了，只是最后那一步，她突然改了主意，踏上了旁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分叉路段。”
西木野真姬心里一震。
“至于那条路是什么，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咱也不知道，咱只知道妮可亲踏上那条路是义无反顾的，连从小到大坚持的梦想都给放弃了，不过现在好像走那条路走得也不太顺利呢。真替她担心啊。”东条希喝了一口绚濑绘里递来的酒，称赞道：“进步了。”
“嗯哼。”
西木野真姬却没有心情听她们调情。
回到家中——只有一个人也还能算作家的话。
西木野真姬泡在浴室里，闭着眼睛，雾气蒸的她面颊泛红。以前，虽然只是偶尔，但两个人也会一起洗澡，从卧室一路争到浴室，仅仅只是关于「到底是谁想和谁洗？我才不想和你一起！」这样一个无聊的题目。
想念和她斗嘴的日子。
前段时间不想回家的原因，是因为回到家中想念就会更甚，从玄关，到客厅，再上楼，一直到卧室。这一路的布置，都遍布着矢泽妮可的痕迹，每到一处，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站在这里忙碌，亦或者坐在那里跟自己说话。而今天回家的原因，是为了感受矢泽妮可一个人在家时的孤独。
是那种按时下班，做好饭，却因为自己的一台手术而一个人在餐桌旁等待的孤独；是那种开着电视，却因为自己的商业应酬而一个人在沙发上睡着的孤独……
西木野真姬站在客厅中央，周围没有声音，只有客厅的灯悬在头顶。寂静的孤独包裹着她，她出气呼气，闻到的是同一种味道，却不是矢泽妮可的味道。
在沙发面前呆立很久，眼前是许多次回家时看到的矢泽妮可蜷缩在沙发上，双手紧捏成拳的样子。每当自己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她就会迅速醒来，然后红着脸从自己的怀里挣扎下去，狠狠得白自己一眼，朝卧室走去。也有那么几次，不小心在西木野真姬的怀里哭了出来。
为什么当时没有想到她的情绪呢？
一天的期待都幻化成泡沫，强大的自尊心更不允许自己说出想念这样的话。
“明明就已经很累了，自己还让她感受这样的心情……”
西木野真姬坐下来，然后平躺在沙发上。
妮可ちゃん也是这么躺着的吧？在等我的那些时间里。
可是没一会儿，西木野真姬便觉得冷了，侧身蜷缩成一团。
心中悲戚。
“原来，一个人的时候，这样会比较温暖……”
西木野真姬紧紧的贴着沙发，就好像自己是矢泽妮可一样。然而越是想到她，越是觉得难过与悲伤，原来自己对她是这个样子的。
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西木野真姬，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TBC=
作者ps：不知道为什么排版君突然死掉了！作者只好手动操作了一下TT 果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