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經理，總公司的林督導再二十分鐘就到了。」

負責人驚慌的叫喊從外頭傳來，兩人如大夢初醒，最先回神的是李靜恩，柔和的笑意閃過一絲陰冷，轉瞬即逝。

李靜恩輕嘆口氣，回應，「我知道了，你跟他說我在地下室停車場，先把他接到二樓的貴賓室，能拖延多久是多久，知道嗎？」

「那張小姐——」

李靜恩的目光，重新落在張季嫙身上，四目交接的那一刻，陰霾散去，透出了一絲金縷，讓李靜恩的笑容變得柔和，「我自有辦法。」

張季嫙有一雙變化萬千的眼。

時而妖嬈、時而無辜、時而震懾人心、時而高深莫測，她具備一個模特兒該有的所有特質，自信、亮眼、懂得運用外表優勢，來達成目的。

此刻，也只有在這個女人面前，張季嫙忽然覺得自己看不透李靜恩清澈的雙眼。

為什麼呢？

上帝是最絕美的藝術家，祂給予人最具靈魂的五官——眼，對的，就是眼神。祂讓人類看見美好的事物，也讓人類看見最殘忍的真相。

卻也總讓人看不清妳所想看清的事物。

對張季嫙來說，李靜恩就是其中一個。

「現在，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張季嫙輕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李小姐，我能出去了嗎？」

李靜恩眨了眨眼，有些歉然地一笑，也對，她不該把貴客關在試衣間裡。見到李靜恩不明所以的微笑，張季嫙總覺得有些心煩，她伸手想推開門，手才剛旋開鎖，玉臂便被攬住。

「妳——！」張季嫙不可思議地瞠大那雙杏眸，一對上李靜恩如深潭水般的黑眸，便沒了氣。

「林督導是個男人。」

李靜恩淡淡地，卻夾雜一絲陰冷吐出話，「心性不正的男人，妳真的要穿成這樣走出去嗎？我等等就要離開了，只有妳一個女人對兩個男人，我沒有把握妳的安危。」

張季嫙立刻意會了。

李靜恩跟張季嫙兩人都是聰明人，一點即通，這讓李靜恩很滿意，以至於忽略了她們還擠在狹小的試衣間裡這件事。

對李靜恩這樣遵守婦道、一板一眼又單純的女人來說，兩個女人一起待在試衣間是沒什麼，但是對心性不定又率性的張季嫙來說，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嘛，張季嫙不是隨意發情的人，而李靜恩只忠心愛著黃承泰，所以兩個人的確是相安無事。

但是呢，李靜恩得天獨厚的嗓子，卻徹底鬆動了張季嫙的內心深處。每個人都有狂熱的一面，看看那些追星族就知道了，妳說這太廣泛？那音樂好了，有人喜歡抒情歌、有人喜歡西洋歌，妳說舉例不夠有力，那好，『天菜』總可以了吧？

你不得否認，人只會對人產生愛情，是有道理存在的。

對張季嫙來說，李靜恩的嗓音真的天殺的有吸引力，尤其在這狹小的試衣間裡，那嗓音幾乎放大了好幾倍，搔撓著張季嫙的耳。

張季嫙覺得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嗯......我該怎麼稱呼妳？張小姐？張季嫙？還是妳有什麼小名？藝名也可以。」

「季嫙。妳就喊我季嫙就好，那我呢？我總不能一直叫妳李設計師吧？」

李靜恩柳眉一挑，輕笑幾聲，「妳想喊我什麼？」

「那妳想讓我喊妳什麼？」

張季嫙的不甘示弱，忽然揚起的桃花眼，讓李靜恩一時間失神了。也許，這是她見過，最妖嬈的眼眸了。

黑白分明的眼，如墨水畫似的，喜怒哀樂千變萬化，如國畫，那一滴墨輕輕沾上宣紙卻能暈開深淺，畫出一幅絕世之作。

李靜恩面對張季嫙也有相同的感觸。

「李靜恩。」

她回以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也許有一天，我告訴妳我的別名。」

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能夠如此侃侃而談，而且每一字、每一句都無心搔癢著另一個人的內心，張季嫙想，這世界上只有李靜恩做得到了。

張季嫙淡淡一笑，語氣平靜，「那請問李大設計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李靜恩沉吟片刻，視線在張季嫙惹火的身材上下掃視，輕蹙起眉，「如果可以，當然是先換下來再說——」

『嗯——嗯——』事與願違可能就是指這種情況。手機突然其來的震動聲，徹底打亂李靜恩的計畫，她知道，這通電話是負責人打來催促的，這代表了，林督導要提早蒞臨『Secret』Ａ市旗艦店了。

敏感地察覺到李靜恩的變化，張季嫙輕聲詢問，「妳說的林督導要到了？」

李靜恩看了她一眼，眼神盛是讚許的意味，「沒錯，所以我們要加緊腳步了，之後再請妳吃飯賠罪。首先，妳會不會介意在我面前脫衣服？」

「......啊？」

李靜恩認真的眼神，不容質疑，卻讓張季嫙徹底傻眼了。

「.......妳再說一次？妳是說.....？」

李靜恩沒有一絲邪念，認認真真地再次覆誦，「我說，妳會介意在我面前脫衣服嗎？」

老天，這是什麼神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