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流影 于 2016-2-22 09:54 编辑

chapter 01 长夜

在西木野真姬看来这世界上绝对存在的东西只有科学，她不相信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哦除了圣诞老人。虽然她已经是一位优秀的研究生，但是还是会依旧保存这点固执的童心。

所以在面对一份圣诞节收到的可疑无署名礼物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拿进了研究室，因为最近有关高级计算机仿人类模拟化研究略微有进展的原因，她几乎吃住都留在了研究所的独立房间内。

顶着黑眼圈的红发女孩缓缓拆开了包裹，里面仅仅放有薄薄的一张光盘，她歪了歪头疑惑将碟片翻来覆去地查看着，碟片很新，没有留有指纹或者任何划痕，唯有在正面有人用蓝色水笔写着游戏程序这几个字。

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对方留下的笔迹，虽然有刻意的改变，但是很明显，这个人的习惯和自己很相似…或者说几乎一样。

“是一个带着口罩的红发女人，哎呀也有着跟你一样的紫色眼睛呢，很巧合吧，我想着说不定是你的亲戚啥的，看起来比你大，于是就收下了。”她不期然想起了门卫大爷爽朗的回答。

会是谁呢？红发的亲戚倒是基本没有，可能是妈妈难得跑来玩什么匿名礼物游戏，而不是忙于自己的事业？总不可能是另外一个自己穿越时空而来吧。

西木野对于自己难得天马行空起来的想象忍不住失笑，她随意将光盘插入了一台独立的电脑，拉过座椅坐下，等待揭开谜底。

而电脑上却在不停刷出代码，开始西木野还以为是有人在光盘中加入了病毒恶作剧，而随着代码推进了几行之后，她的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

那是她现在正在做的研究开头部分，却比她要做的更加高级，换句话说，要么就是有人比自己提出了更加成熟的理论并且已经付诸了实践，要么就是有人偷到了自己的数据并且将它成熟化。

无论哪种，对于骄傲的她来说，都难以接受。

但是对于探索科学的好奇心还是更胜一筹，她企图将这些数据拷贝或者停止，却在手指触上键盘的时候却发现完全无法将停止或者反抵消，西木野冷哼了一声，反应迅速地拔去电源。

电脑屏幕终于黑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坐回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防止自己因为紧张后一时放松睡过去。

她放弃这台独立的电脑，转而蹬着转椅转向了那边自己常用的电脑，从待机模式启动。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她应该很快看见自己设置的熟悉桌面，是音乃木阪高中毕业的她和另外八个人的合照，而且或许还会很快收到那位自己敬重的前辈海未发来关于最近聚会的提前邀约。

而却依旧是黑着屏幕，这让西木野有些烦躁地戳了戳空格键，却依旧等不来回应，只好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她呼吸逐渐平稳陷入浅眠状态的时候，屏幕上无声无息弹出了一行白色的字幕。

Come and play games with me?

Yes or No

You have entered the game.

Dear Nishikino Maki, i'm sorry.

This message is from Nishikino Maki.

Delete…

西木野真姬陷入了一个很古怪的梦境，梦里她看见了一个更为成熟的自己，对方神情疲惫坐在满是精密仪器的房间里，工作用的白袍被扔在一遍地上，连标牌都没有扯掉，可惜西木野并没有凑近去看的机会。

“你来了。”一直垂头不语的科学家对她开口。

西木野不知道回答什么，于是只好耸了耸肩，随便找了一张不算太凌乱的书桌坐着，抱臂等待这个过于真实的梦境结束。

“抽烟吗？”虽然疲惫但是紫眸依然明亮，成熟一些的西木野真姬朝着她扔过去一个烟盒。

“不，没这个习惯。”她拿起烟盒看了看上面繁复的花纹，重新扔了回去，断然拒绝。

对方同样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收回烟盒，姿态娴熟地点燃，衔在唇齿间含糊道:“也是，过几年或许你也会染上，在看见了那些事情后。”

“这是我的梦境别搞得像你的家一样。”对于对方神神叨叨的言论，西木野真姬烦躁地卷了卷头发。

“梦？你还真的认为不过是神经元的自主反应？好吧。”将细长的滤嘴夹进指尖，呼出一口烟气后，红发女子将烟灰掸落进凭空出现的烟灰缸里，一语双关地嘲讽道：“我倒是希望你一直认为，这不过是你的梦境。”

西木野却在嘲讽的语气里捕捉到那丝绝望，但她没有在意，只是指了指一扇凭空出现的门：“当然，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该离开的人是你。”

而随着对方的话语那扇门开启，有股大力将她推入门中，西木野真姬用力抓紧门框，企图逃出去。

而更加成熟的“自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毫不留情地将她手指一根根拨开，在看似无心的笑容面具下，西木野却感觉到丝丝酸涩涌入了自己的心脏。

“因为某些原因，我再也不能回到那里，至少我还能多做些什么。”

“很抱歉，那个世界就拜托你了，我的另外一个自己。”

她终于松开手，让门合拢。

并没有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反倒是坠入了二重梦境，明明刚才是位于平面的门，现在却害得她从不高的地方跌落，狼狈在地上滚了滚才扶着钢铁支架站了起来。

对于她来说，那是更加光怪陆离的场景，四周有许多容器，类似营养舱，上面贴着标签却空无一人，唯有液体在通过管道咕嘟咕嘟冒泡，灯光将整个房间染成水蓝色泽，而冷冷反射着蓝光的金属地面，每一次落脚都发出响亮的声音。

梦境里也可以听见声音？还是自己的脑补？西木野有些疑惑起来，不过她还是努力放轻了步伐，偷偷靠近最中间的控制台。那里的营养舱里面似乎有一个人。

她终于走到了那个营养舱正面，却没有感叹科技进步的机会，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人吸引了她全部的视线。

“海….海未？”她吓得整个人朝后退去，腰部重重地撞上了身后围栏。

营养舱里的人有着和园田海未一模一样的容颜，即使细看也不过仅仅看出年龄上的差异，可能比现在的园田海未大上几岁，更接近那个梦里成熟的自己年纪。

而让西木野真姬惊慌失措的原因在于那人的身体，甚至让她忘记看见一心敬重的前辈裸体的害羞。

那些半透明的管子通过皮下接入了身体内部，西木野真姬可以清楚的看见，“园田海未”的左半边身体内部泛着金属的色泽，那是极为精密的仿生人体原件，或者说在西木野真姬认知里，这种黑科技不过是刚刚取得了人体小部分更换的成功突破。

而这几乎是全部更换的模样….和机器人究竟有什么区别…抑或说这不过就是一个覆盖着园田海未全息模件的机器人….就如同终结者一样？

西木野思绪混乱，甚至没敢深究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样的场景，她转过身用深呼吸掩饰自己的心慌，然后才犹豫地走向控制台。

“举起手，蹲下抱头。”身后却传来弹匣插入枪槽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更为熟悉的低沉女声。

“谢天谢地，海——”红发女子露出惊喜的表情，高举着双手样子可笑地转过身去，却再次因为眼前的一幕话语卡壳，她放轻了声音疑惑道：“海未?”

“哦，大科学家，你居然认识我？”有着蓝色长发的女子却没有放低枪口，冷冰冰地回答。

真姬突然有些莫名难过，有些想逃离这个梦了。

园田海未和她记忆里的那位前辈很像，但单论气质来看，相差甚远。

那位前辈会用修长有力的双手挽弓，但绝对，绝对不会拿起武器对准自己，即使是在梦里。

西木野真姬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她是如此相信着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前辈。

而现在，面前的那人看起来要更加成熟，蓝色长发被扎起来利落又英气，面部线条依旧柔和却不再有任何漾起笑容的弧度，那双暗金色眸子不再温暖，缺少生气却依旧保存着那份锋锐的璀璨夺目。

她再也不会穿着洁白的弓道服，而是换上了带有战争色彩的军装，战术裤和黑色T恤上甚至还带着几处血迹和划破的裂口。

“好了，现在，大科学家，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不过看起来是拥有独立意识的。”或许是因为西木野真姬的沉默，耐心不怎么好的园田海未再次开口。

红发女子愣愣地放松了双臂，朝着园田海未走去：“独立意识？….你在说什么？前辈？”

“砰砰砰呯呯！”

突击步枪的声音响起，仅仅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子弹打击过金属地面弹跳起一串火花，西木野抬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害怕有跳弹将自己击伤。

“举起手，背过身，不要我再重复吧，西木野。“

从蓝发女子的警告声中，真姬明确地听出了对方的杀意，她有些委屈地转过身去，做出了之前的姿势。

“我已经做这个同样的梦240次了，而唯独这次，多出了你，研究电脑的人也会对别人的精神世界很感兴趣？不过看起来，你倒是比我在电视上见过的要年轻一点儿。“

军靴踏在地面的声音不疾不徐，那人接近了自己，在颤栗中，还略带温热的枪口抵上了后背。

西木野真姬苦笑着闭上了眼，考虑在自己的梦里被杀害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好了，现在，滚出我的世界，大科学家。“

而脚下却传来失重感，西木野真姬朝无尽的深渊坠落下去。

“还有，我不是你的前辈。“而那句冷漠的话语激得她心口发凉。

“啊啊啊——“西木野从梦中惊醒，于床上坐起，在黑暗中大口喘气。

等等，床上？黑暗？

红发女子跳下床，确定光裸的脚掌踩到柔软地毯的触感，然后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神经反馈来的痛感。

确定了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我倒是希望你一直认为，这不过是你的梦境。”突然回想起那位“西木野真姬“略带嘲讽的话语。

她走到窗前，用力拉开厚重的窗帘，希望能够看见日光证明这不过是一场自己在研究室晕倒被人送去休息的恶作剧。

窗外依旧是成片的黑暗，仅仅被路灯所分割，她位于一处公寓楼的高层，而下面则是夜晚沉睡的城市。

“如果不可以骂人我简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红发女子喃喃说道。

她脱力地坐在地毯上，凝视着长夜漫漫的世界。

东欧的某个小酒吧夜间依旧在营业，成熟风趣的老板娘看着推开椅子坐下的熟客，又一次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她将一打调好的金色酒液置于杯中放在那人面前，抬头看向再次被人推开的门，有些惊讶地扬起了眉梢。

那是位容颜绮丽的金发女子，西装笔挺干净，气质优雅落落大方，和酒吧气氛格格不入，她摘下墨镜，用碧蓝双眸巡视了一圈后，毫不犹豫地带着几个黑衣保镖朝着垂眸将酒一饮而尽的客人走来。

老板娘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坐在阴影下的客人，但是那位客人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将旁边还装有酒的酒瓶拎起来，扔下一沓钱摇摇晃晃地沿着阴影准备绕开出去。

见状，金发女子皱了皱眉，示意身边的高大男子过去拦住她。

“留步。“训练有素的保镖挡住了那人面前的道路。

那人第一次出声，比一般女生要更加低上几分的声音冰冷：“滚开。“

穿着灰色卫衣的女子低着头步伐不稳地准备从男子身边离开，昏暗的光线下蓝色长发一掠而过。

“嘿，我说留步！“男子伸出手去抓向她的肩膀。

扣紧手腕，反身扭转，钳制压迫，整套动作不到一点五秒，手中的酒瓶就朝着男人的头部砸下，蓝发女子口气毫无波澜：“我也说了，滚开！“

而玻璃连同男人头骨破碎的声音并没有发出来，金发女子在最后那一刻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臂，用了很大力道才保证了她没有继续下压。

“回去给你补一倍佣金，现在下去。“她低声命令死里逃生的保镖赶紧离开，这才让那人脱离自己的钳制，随手将酒瓶放在旁边的空桌上。

“好久不见，园田海未少校。“见状，金发女子拉开椅子坐下，语气也毫不客气：”没想到大名鼎鼎的S.T.A.R.S（特殊战术及救援特勤部队） 指挥官会干这种事情。“

“绚濑绘里中校。“蓝发女子也坐下，姿势依旧显示出她处于警惕状态，打招呼口气如同喝醉般漫不经心，”最近过得不错？“

绚濑绘里的话语锋利犹如刀刃，毫不留情：“是，你呢？过得像个逃兵一样悠闲？“

“没话就不要打扰我喝酒了，这样挺好的。“但是园田海未却毫不在意的样子，隐藏在深蓝刘海下的眸光暗了暗，她下意识地用左手碰了碰右臂。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绚濑绘里狠狠捶了一下桌子，转动自己腕上的手表，手表在桌面投影出了十几幅照片。

一张张或微笑或冷漠的脸，有的年轻有的已经是中年，唯一一样的是所有人都穿着军服，左臂上黑色臂章上银线绣出的S.T.A.R.S字样闪烁着耀眼冰冷的寒光。

“不记得。“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灼伤视网膜，园田海未冰冷地转开头回答道。

“给我好好看着！“绚濑绘里倾身凑近，她拽紧蓝发女子的衣领，冲着她低吼。

或许是迫于碧蓝眸子里的怒火和压力，园田海未将视线重新转回桌面上一张张跳动的图片，忍受着大脑内部翻江倒海的搅动和神经传来的刺痛，面无表情。

“看好了园田海未！这都是你的部下！他们个个都是英雄，献出了生命！而你呢？“绚濑绘里一贯优雅的神度全都化为深深的怒火。

怒火最终在长时间对视那双和自己长官一致的暗金色眸子时化为挫败，她坐回座位上扬手击落酒瓶，任由它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懦夫！你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你知道少将替你掩饰了多久才没按照逃兵来抓你？“

“闭嘴，绚濑绘里。“

“活见鬼！因为园田少将的事情你居然一走了之！我们找了你半年，你却在这里鬼混？！在你心里你到底认可你姐姐什——“

“我说你闭嘴！绚濑绘里！“这次动作换了过来，领子被园田海未恶狠狠揪住，勒紧的领口让绚濑绘里无力说话，却依旧可以用轻视的表情面对那双冷漠的暗金双眸。

但是这种挑衅却没有燃起对方更大的怒火，或者说至少从那双眼睛里看不见。

园田海未最终松开了她，坐回了座位上，垂头不语。

“园田海未，你不能逃避过去，不能封存记忆。“等待了片刻之后，绚濑绘里放下了一枚芯片，还有一枚崭新的S.T.A.R.S臂章，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离开。

“回来吧，S.T.A.R.S 需要你，我们也是。“

直到酒吧快要打烊的时候，一直宛若雕塑的蓝发女子才微微动了动，她伸手拿起那枚芯片，插入手机的凹槽里，点开了里面唯一的视频。

那是和她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女子，肩膀上的将星在晨光下闪闪发亮，那人只是回身盯着镜头，却令园田海未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如芒在背。

“我以为你会是我的骄傲，而你变成了我的耻辱。“

视频结束，自动删除。

那人暗金色眸子里没有失望，口气里也没有，园田海未却费力眨了眨眼睛，断绝那种发酸发胀的感情。

她起身离开酒吧，随即在僻静的小巷拿起电话拨出了熟记于心的号码，接通后在对方的沉默里平静道。

“S.T.A.R.S 负责人园田海未归队。“

“我需要关于六个月前那件事情的完整总结。“

长夜漫漫，但是似乎她还有希望等待黎明的到来。

“对于让你担心这件事，万分抱歉，园田少将。“

“不，应该说是万分抱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