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靜恩一向是淺眠的人，但是在短時間內被大量工作壓榨精力和某人的百般折騰下，竟使她一覺到自然醒，應該說，是不知不覺被弄醒的。

昏暗的房中，半掩的窗讓晨風透進，紫羅蘭色的簾幔跟著搖擺，一絲金縷隨之輕晃，李靜恩便是在這樣悠閒的時光醒來的。

也許該像電影中的那樣，這時候該來一個慵懶的伸懶腰，愜意地起床準備吃早午餐，優雅度過這一天，不過啊，人生是人生，電影是電影，即使波瀾不驚如李靜恩，偶爾也是會踢到鐵板的。

很好，誰來解釋這情況？

為什麼她的絲質睡衣平時長至膝蓋，此時卻被上拉至肋骨，半露酥胸這就算了，怎麼還有隻手正大光明隔著胸罩握住雪乳？我們再看看另一隻手，也沒有好到哪裡，竟放在恥丘上。

李靜恩嘴角抽了抽，默默把那隻手從胸部上抓下來，順便拎起另一隻手，默默放在該放的位置上，是說，她這是被女人大吃豆腐了嗎？李靜恩黑了臉，才正要起身卻發現腿間處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有隻修長的腿卡在她的兩腿間？

李靜恩翻了個白眼，深呼吸口氣，她可是修練了很多年的聖母瑪麗亞，這點小孩子的把戲怎麼會讓她生氣呢？李靜恩心中默念好幾次心經，才向後瞪了眼張季嫙，只見這鼾聲入耳，睡得如天使般美好，李靜恩便洩了氣。

怎麼這人好像是生來剋她一樣？

雖然說是『冤有頭，債有主』，但是李靜恩一向都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張季嫙也許只是睡相差了點，況且兩個女人也不會怎麼樣，就算了吧。正當李靜恩安慰自己時，腿間處傳來了騷動，她深呼吸口氣，決定扒醒這個妄為的女人。

李靜恩翻過身，與張季嫙面對面，除了黃承泰以外，學生時期的旅行外，她多久沒有跟友人這樣共躺一張床了呢？

她跟黃承泰都是大忙人，而且在那次之後.......李靜恩不願往下回想，有些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因為執著，也換不回了。

李靜恩支手撐起身子，低頭凝眄張季嫙的睡顏，不經意地笑了。她伸出手，輕搔刮過高挺的鼻梁、劃過性感的薄唇，輕撫粉嫩削尖的瓜子臉，怎麼看都是一個絕世美人，而且是妖豔至極的那種。

好笑的是，這樣的女人骨子裡卻藏著鬼靈精怪，李靜恩想了想，簡直就是外表李莫愁，內在黃蓉的一個女人。

李靜恩最終是下了床， 順便將張季嫙搖醒，「嘿，妳該起床了。」

張季嫙柳眉輕蹙，如羽扇般的長捲睫毛微顫，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明亮的黑眸染上一層慵懶，連嗓音也帶些嫵媚，「唔.....天還沒亮呢。」

李靜恩翻個白眼，湊近落地窗，伸手將簾子往兩旁掀開，千絲萬縷的陽光頓時傾瀉而下，彷彿是四目交接時的流光，韶華轉逝。　

心念一動，也許是陽光太燦爛，也許是平淡無味的生活，她一出現，便是最獨特的。李靜恩覺得心有些藤，卻說不出為什麼。她彷彿看見了玫瑰勝放燦爛，定眼一看，卻是滿片罌粟。

「妳是誰呢......」不是字面上的涵義，是一個懵懂未知的領域，彷彿快抓到了核心之處，卻轉眼變成雲煙，從指縫溜走了。

李靜恩厭惡一切無法掌控的人事物。

「李靜恩，妳在生氣嗎？」媚眼一挑，張季嫙慢悠悠地下了床，站在李靜恩面前，無辜似的一笑，「沒睡飽嗎？」

話落，一隻手閃過眼前，右臉頰被人輕輕撫過，李靜恩有些錯愕，對上了那雙明眸，只能無奈地笑，「妳是小孩嗎？」邊說，她巧妙地閃過了那隻手，退回了安分的位子。

她需要時間沉澱，她雖然一向都是波瀾不驚，一旦有了漣漪，便是久久不散。

張季嫙挑起眉，輕哦了聲，湊近了李靜恩眉目間帶些俊氣的五官，眼珠子轉了一圈，忍不住笑，「李靜恩，妳扮男裝肯定很適合，妳有沒有興趣嘗試設計中性裝？」

原來是這個。

這不經意的提議，彷彿醍醐灌頂，對了，就是服裝。眼前的女人是模特兒，她是服裝設計師，原來那無法掌控的感覺，是因為服裝。她還不了解張季嫙適合什麼樣的服飾，所以才會燃生無法掌控的想法。

「張季嫙，妳跟我來。」

話落，不等張季嫙的附和，李靜恩便執手拉著張季嫙往個人的工作室走，她想讓這女人親眼見識，問她緣由，她也答不上來。

衝動嗎？也許吧。

推開了門，張季嫙從睡眼惺忪的狀態立刻清醒，那慵懶的眸子頓時清亮，她不可置信地愣在那。

李靜恩鬆開了手，走近書桌，彎腰從抽屜中拿出一厚厚的筆記本，從裡頭抽出了一張圖紙，她回過身，看見了張季嫙詫異的神情，謙虛如她也忍不住得意。

「這些、這些都是妳設計的？」

張季嫙終於回過神，踏入了工作室，眼見是琳瑯滿目的服裝與人形模特兒，每個都華美如畫，所含的作品更是各式各樣，小至內衣內褲，大致禮服長裙，張季嫙終於忍不住讚嘆李靜恩的才華。

李靜恩莞爾一笑，那笑如鑽石，純亮耀眼。

「這個，是傳給妳看的，原圖就在這。」張季嫙接過了圖紙，攤在她面前時，她的目光彷彿著上了繽紛的色彩，再多看幾眼，原來是火紅色的鳳凰躍然紙上，在她眼前飛舞展翅。

「天啊......這太美了。」驕傲如她也不禁臣服，餘光瞄到右下角，她再次一怔。

「......給我？為什麼？」

李靜恩往後坐在椅子上，優雅地雙腿交疊，儼然是個女王般的姿態，看得張季嫙出神。

「這件，其實改良自妳下午穿的那件短禮服，我想放在最新一季的時裝展，而且——」尾音拉長，李靜恩伸出手，輕握住張季嫙的手，堪稱柔情蜜意般低語，「我希望，是妳來穿上它。」

那是一個絢爛奪目的角落，四處都是無以為名的人，當緣起時，她在人群中，看見她。

午後的陽光很慵懶，斜斜地照進工作室裡，張季嫙半身被照亮，另一半沒入了陰影。

「......我能嗎？」

「為什麼不？」

這是第一次，張季嫙感謝上蒼讓她成了模特兒，才能走進李靜恩的眼裡。

只是，溫馨只是片刻，張季嫙低頭對上李靜恩沉著的黑眸時，鬼迷心竅般問，「李靜恩，我能親妳的眼睛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