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IMOUN]无名者的墓碑

作者:ashizawa
更新时间:2016-02-21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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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ashizawa 于 2016-2-21 23:34 编辑


并没有CP。如果非要说一个CP,大概是玛密娜x罗德雷亚蒙吧。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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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姓名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


1 自时间而来


一直以来,罗德雷亚蒙坚信自己不会忘却身为西贝拉的那段岁月。因为只要回忆还在,对那个人的思念也还在;只要思念还在,那么那个人就不算真正地离开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思念已经变得如水一样平淡了呢?彼时年少,也曾满怀希望地认为那个人的灵魂寄托于某处,但越是长大,便越觉得那样的希望——如果自欺欺人也能算作希望的话——更像年少时分的一场梦境。在梦里,她很幸福——尽管尚且无从知晓幸福为何物,尽管并不清楚幸福真正的模样,然而哪怕只是虚幻缥缈的感觉也足以让自己变得快乐。可终有梦醒时分。没有人知道罗德雷亚蒙是在什么时候醒来的,甚至连她本人也无从知晓,一如梦的到来悄然无声那样毫无头绪;也没有人知道究竟在罗德雷亚蒙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些对于未来生活林林总总的想象,如同即将死去的恒星,疯狂地在脑海内燃烧,发出灼眼的光芒,随后,浮于表面的幻想与所谓的希望就此彻底毁灭,朝着内心的阴影塌缩。巨大的恐惧感和失落感将过往的回忆湮灭在视界之下,紧接着,所有的心情被蒸发殆尽。就在那时,罗德雷亚蒙无力地发觉,不是做出选择便能长大成人,那些对于『成为大人以后』的期待并没有实现。因为选择成为了女性,所以身体并不会像芙罗耶与维拉那样发生明显的变化。与身体上几乎无法观察到的微小改变不同,心灵上的变迁则显而易见,一直以来未曾放下的悲伤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逐渐荒凉的思绪里变得愈发明显。她蓦然意识到,自己被正在被时间无情地遗弃。她不禁对『会成长为一名可靠的大人』的想法产生了质疑,在这种念头的支配下,她的选择看上去更像是一场逃避,逃避现实带来的残酷逆差,那种逆差仿佛扎进心头的倒刺,无时无刻不在以疼痛的方式提醒着她——她早已失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事物。突然而然地,罗德雷亚蒙了解了奈维利尔失去阿姆利亚时的心情。从此,心再也无法如过往那般轻快地跳动了。一切都在这种后知后觉中变得苦涩。被『希望』麻痹的感官渐渐苏醒,罗德雷亚蒙没能获得大梦初醒的释怀。相反地,她深深地陷入了痛苦之中。以为背负着过去就能追逐到那个人的梦想,所以自那天开始,一刻不停地奔跑着。有一句老生常谈的话,说人生是一场旅途,在旅途中,罗德雷亚蒙没有看过一眼身旁的风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喜悦还是悲痛,那些被定义为人生当中必然存在的东西,从那个人死去的一刻开始就变得不再重要。没有办法再说出口的话语、还未来得及阐明的心意、尚未破土而出便无处可寻的感情,都伴随着戛然而止的哭喊烟消云散了。但那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只有罗德雷亚蒙自己明白,那些东西——属于过去的、再也无法挽回的东西——被时间以坟墓的方式,埋葬在了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说起来,自那天起已经过了多久了?若计算单位为年的话,大约是两年十一个月零三天;若计算单位为日的话,应当是一千零六十七天;若计算单位为秒的话,数字就会变得十分惊人。小声念出那串数字时,会让罗德雷亚蒙有种深处浩淼宇宙的错觉。那究竟是太过漫长,还是太过短暂?抑或二者兼有之。在面对『时间』这个概念时,罗德雷亚蒙总有些莫名的恐惧。仿佛一旦弄清了其神秘面纱之后的东西,自己所坚信的东西便会瞬间土崩瓦解。又或许正因为自己曾是侍奉神的西贝拉,才会隐约地知晓所谓『时间』为何物——会带来生与死的怪物。一开始,这种念头十分微小,如同海滩上数不清的砂砾那般毫不起眼。当某一天,她注意到那颗念头时,它已然变成了一块礁石,静静地伫立在夜幕下的海岸。罗德雷亚蒙无数次在梦中与它相遇。无言的、重复的梦境,除却波涛,万物皆已隐去。在梦境里,她一次次地游过冰冷的海水,爬上那块礁石,奋力远眺,直至梦境结束。罗德雷亚蒙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她伸出手,抚摸着被禁锢在狭小之处的那个人的笑脸,明明应当是温暖的笑脸,却如此冰冷,这使得罗德雷亚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理解相片存在的意义。无论多么栩栩如生的笑脸,一旦被限定在框架之内,就变成了回忆。回忆有好也有坏,对于她自己而言,回忆又是什么呢?是那些关于亡者的无名诗歌吗?还是那些埋没在每一棵树、每一条河流、每一片草原上的历史呢?只要一回想起那个人的笑脸、只要一碰触到那张相片,内心就会以遍体鳞伤的姿态清醒过来,仿佛被那个人用尖刀刺破了胸膛,露出鲜血淋漓的内脏,却又被她柔软而冰冷的双唇亲吻颤抖着的心。那种感觉到底是痛苦还是甜蜜?无从得知。于是,伴随着意识逐渐苏醒,她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打理父亲留下来的家业也好,帮助帕拉耶特照顾战争中遗留的孤儿们也好,朝那些会开心地呼唤自己名字的孩子们回以亲切的微笑也好,所谓认真、充实、无悔的人生在漫长的时间眼里,不过是一副装模作样的丑态。替他人好好活下去的想法,只是恐惧自我膨胀的产物。逝去之物被留在了『过去』,而自己则走在『现在』的道路上,想要抬头向前看一看『未来』,却发现眼前倒映着的、不过是自己对于过往疯狂追逐的身影。孩子们的笑声自窗外传来,落到鼓膜深处,罗德雷亚蒙的沉思被中断了,她朝着窗外望去。天空是晴朗的蓝色。稍远一点的地方,农田连成一片,在深邃的天空下呈现出耀眼的色彩;再近一点,院内的枫树则展现出一派鲜红如火的景象。罗德雷亚蒙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曾几何时,看向天空如同祈祷,向天普斯帕提祈祷,为去往未知、即存在又不存在的同伴们祈祷,祈祷彼此能够在光辉的大地上重逢。可渐渐地,又意识到神并不会回应人们的祈祷,也不会赐予他们祝福。光辉的大地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正如对永远的少女也一无所知那般,这些朦胧且形而上的神圣之物距离现今的自己十分遥远,不,确切地说,哪怕是身为西贝拉的时候,这种神圣之物所蕴含的严肃与冷峻亦未能让名为神之巫女的自己接近半分。或许只有离开的那些人才明白其中的含义。罗德雷亚蒙相信,在那个人的心里,『光辉的大地』、『永远的少女』——那些听上去高高在上的词语既不华丽也不夺目,是朴实而温暖的存在。然而已经没有办法听到那个人亲口对自己做出解释了。所以,只能依靠自己去理解——『理解』,也不过是对『妄自揣测』冠以一个动听的名号罢了。至始至终,自己都没有了解过那个人,朝着目标勇往无畏前进着的那个人,即便是付出生命也要实现理想的那个人,仿佛振翅高飞的青鸟,早已随着时间的脚步消失在了自己狭窄视线的尽头。唯有自己,彷徨无措地留了下来。死去的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罗德雷亚蒙这样想到。玛密娜那样无所畏惧的人才更适合生活在阳光之下。触碰到了禁忌一般,眼眶开始微微发热。不论以何种方式,只要碰触到那个名字,就会痛苦得想要大哭。将玛密娜的长发托付给咏时,明明是想要忘记悲伤,想要留住那些美好的回忆,可最终回忆中美好的那部分被时间洗涤殆尽。人啊,为什么要在悲伤的时候哭泣呢?尽管哭泣并不会让压抑的心情得到真正的释放,尽管明知道哭泣之后只会让身心更加疲惫,每当想起那个人,眼泪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随后,是悲鸣,如同岩浆般滚烫的痛苦无法抑制地自喉头迸裂。也许自那时起,心里就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可供灵魂休憩了。她甚至不敢回视自己的内心,如同第一次乘上SIMOUN时,由于害怕而不敢朝下看。她深知,若是往那里看上一眼,便失去面对的勇气、无法再独自存活下去。但又是如此确切地明白着,自己与那个人不同,既不勇敢也不无畏,哪怕选择放弃生命,也无法成为她那样闪耀着光芒的人。一直以来被掩盖在盲目希望之下的现实正逐渐露出令人绝望的面孔,即便如此,仍然希望在某一天能以无悔的姿态见到那个人。这是如今罗德雷亚蒙唯一能够坚守下去的信念。人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没有信念便活不下去。“罗德雷亚蒙。”帕拉耶特的出现再次中断了她的思考,从帕拉耶特的神情可以看出,这位昔日同伴来到这里已经有不短的时间,恐怕是出于好意才出声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罗德雷亚蒙为此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帕拉大人。”尽管早已不再是神的少女,对于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的美人使用尊称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过来,“已经收拾妥当了吗?”“嗯。”点点头,来到窗边,帕拉耶特尽可能地让阳光洒在身上,“他们,”稍作停顿后,她轻叹道,“真的很特别。”他们是指那些正在阳光下玩耍的孩子们,在战火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将要以弱小之躯孤身面对这个世界。与年幼时分的自己所经历过的生活完全不同,这些孩子们仿佛一吹即散的蒲公英,随时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不断爆发的战争使得他们很难在一个地方待上一年的时间,有时甚至只能住上短短的数日便被迫离开,但他们很少抱怨,哪怕再微小,也尽可能地让自己和同伴们感到快乐。本以为自己能够为他们提供更加长久、安定的生活环境,然而嶺国与礁国之间的战争已经逐渐波及到了位于边境地带的这座孤儿院,属于这里的、略显寂寥的宁静很快就会被战争的炮火吞没,所以那些孩子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为此,罗德雷亚蒙决定将帕拉耶特与孩子们一同送往位于宫国与嶺国交界的庄园——那是两年前,在罗德雷亚蒙强力主导下新建的府邸。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罗德雷亚蒙要在这片荒无人烟的草原上,耗费大量的人力与财力新建这样一座与故宅别无二致的宅邸——小到物件摆设、大到建筑格局,玫瑰的品种也好,低矮茂盛的灌木也好,甚至连名字也没有任何不同。面对他人好奇的询问,罗德雷亚蒙报以礼貌且拒绝回答的笑容。面对昔日同伴的询问,她则会默默地推开后花园的铁门,当他们一道目睹后花园内的景象时,无一例外地做出了与罗德雷亚蒙相同的举动——沉默。那个地方或许是她、或者说她们最后的、关于年少时分的记忆,是她们在与时间、与世俗反抗的同时,永远不愿也不能忘却的东西,同时也是罗德雷亚蒙的『世界』——已然摇摇欲坠,却仍然苦苦支撑着的地方。“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帕拉耶特问道。转移用的车辆已经准备妥当,罗德雷亚蒙却迟迟没有决定是否要一同前往那座新建的庄园。伴随着梦醒,那些鼓励着她站起来的『希望』荡然无存,她突然感到了疲惫,四肢被缠绕着朝某个地方下坠,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与那些缠绕着她的东西斗争了。面对默然无语的罗德雷亚蒙,帕拉耶特又说道,“如果你还没有决定好,就让孩子们先走吧,我会留下来,直到你做出决定为止。”屋外一阵风起,吹散了孩子们的笑声,在院墙上小憩的鸽子们纷纷乘着风飞走了。罗德雷亚蒙看着窗外的景象,若有所思地问道:“帕拉大人,在您的眼中,飞翔究竟是什么?”沉思许久,帕拉耶特追寻着远去的飞鸟,回答道:“也许是一只轻盈的鸟吧。”罗德雷亚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阳光在她的瞳孔深处倒映出色调明快的斑点,她说道:“说起来,当我以西贝拉的身份乘坐着SIMOUN的时候,我一点儿不懂什么是飞翔。分明是最接近飞翔的年纪,却没有心思去弄明白它的含义,天空也好,羽翼也好,SIOMUN也好,我自始自终都没有认真地了解过它们,正如我一点也不了解玛密娜一样。到了已经无法再拥有了解的可能性的年纪,却想要通过回忆和幻想了解它们。”那姑娘以两记短暂的轻笑作为总结,“十分狂妄自大的想法,是吧,帕拉大人?”没有等到帕拉耶特的回答,罗德雷亚蒙又继续说道:“其实,对于我而言,飞翔是穷尽心力也无法理解透彻的存在吧?人类不过是依赖他物存活于世的生物,只能脚踏实地站立于大地之上。在阿鲁克斯普立玛的时候,当我们仍旧懵懂无知的时候,那些大人们就明白这一点了吧?”神之所以只能接受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的少女们的祈祷,仅仅是因为她们的灵魂尚未被世俗所束缚、拥有自由飞翔的可能性罢了。帕拉耶特如此想到。因此一旦当她们做出选择,那样的可能性便不复存在。能够真正理解何为飞翔、翱翔于青空的,是她们曾经纯洁无暇的灵魂。“我时常在想,如果死掉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过着平静的生活而感到满足的我,遇到无力解决的事情便会向神祈祷的我,根本不应当生存至今,我不过是个胆小又怯懦的家伙,既没有勇气坚持,也没有能力反抗。”说着,那姑娘露出了忧郁而空洞的笑容,“拥有神之祝福的西贝拉究竟是什么呢?向神奉献的爱,仅仅是为了消灭敌人吗?那些向天普斯帕提做出的祈祷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我最期盼神的时候,它却并没有降临,带走了安格拉斯、带走了阿姆利亚的神,为什么没有带走玛密娜呢?明明她才是真正的西贝拉,明明她才是最有资格活下去的那个人。难道仅仅因为她没有将至高之爱献给神明,而是献给了内心真正的信念吗?”想要与大家成为朋友的信念,想要守护伙伴的信念,想要保护他人不受伤害的信念。那是玛密娜坚守着的全部。“罗德雷亚蒙......”“神真是残忍啊。自私又狭隘,实在太残忍了。”帕拉耶特想了想,回答道:“也许吧。不过,老一辈的人不是常说吗?如果你祈祷,希望有时候会实现,当然有时候也不会。”“帕拉大人也学会了大人的口吻呢。”“并不是那样。只不过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只能咬着牙走下去罢了。”“帕拉大人,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大人了。”面对罗德雷亚蒙的坚持,帕拉耶特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这样一想,曾经侍奉着神的我们,与其说是在向神明祈求祝福,倒不如说是在祈求自己呢。”带着淡然的笑容,用平稳的语调否定过往。帕拉耶特突然觉得眼前的罗德雷亚蒙有些陌生。“或许是那样吧。”无法像罗德雷亚蒙那样否定过去,也无法确切地表明态度肯定现在。帕拉耶特首次产生了『不确定』的想法。收回视线,罗德雷亚蒙问道:“帕拉大人最近见过凯姆吗?”“有哦。长发的模样非常漂亮。听阿尔提说,她准备改变一下自己。”“帕拉大人太迟钝了,凯姆只是单纯地想要更接近你一些吧。”帕拉耶特笑了笑,没有给出回答,罗德雷亚蒙接着说道,“稍微有点羡慕帕拉大人。”“为什么?”“感觉很幸福的样子。”“是吗?”“嗯,是哦。照顾着孩子们的你,看上去很幸福。”“是想对我说,照顾那些孩子们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信仰了吗?”“也许吧。”罗德雷亚蒙笑着点了点头。“你呢?”“我?”为难地笑道,“信仰啊,老实说,已经越来越搞不懂为什么需要这种东西了。”帕拉耶特倚靠在窗边,与坚定的面容相反,留在玻璃上淡淡的影像显得十分落寞:“将自身的希望寄托在别的什么人或者事物或者幻想之上,的确是愚蠢又可悲的举动,可一旦不这样做,人生的根基就坍塌了,变成一堆废墟,面对那样的废墟,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再活下去,我想这大概就是需要信仰的缘故。”几乎是一瞬间,好像即将熄灭的蜡烛那样,罗德雷亚蒙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帕拉耶特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和我一起走吧,罗德雷。”猛地抬起头,长久地凝视着帕拉耶特的双眼,重获光明那般想要用尽全力去确认、去看清眼前的一切。但她失望了。或许正如奥纳西亚所言,玛密娜是带着满足离开这个世界的,比起仍然在命运中挣扎的他们,她不用再做出选择。然而无论罗德雷亚蒙如何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皆以失败告终。比起那样轻飘飘的说法,她更希望能与那位少女一道,去经历选择的痛苦与喜悦。想握着那个人温暖的双手,哪怕一秒也好,仅此而已。帕拉耶特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别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犹豫了一阵子,罗德雷亚蒙还是同意了她的意见。随后,她们一道离开了办公室。在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她们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个话题,一切都显得那样自然而然且平淡无奇。然而平和的气氛一如清晨时分朦胧的雾霭,那些自时间而来的悲伤如同真切的阳光,正一点一滴照进她们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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