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2-28 18:34 编辑
65. 乙羽的坦白
「姬子…？」千歌音語音不自覺地顫抖。「…我不是姬子，小姐，我是妳的貼身女侍，乙羽…」
眼前原先是姬子形貌的人緩緩抬起頭，髮色和面容漸漸變換為乙羽的模樣，千歌音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妳…怎麼一回事？姬子呢？」千歌音茫然地問，感覺身邊的一切開始迸出碎裂的聲音。「千歌音小姐…對不起，從進到房間到現在都是我，來栖川小姐沒有出現過…」
所以…所以姬子並沒有活著？
千歌音聽了一陣頭暈目眩，身體晃蕩踉蹌了幾步靠在後方牆壁上。乙羽反射性地想要衝上前去將千歌音扶穩，然而龐大的不堪與內疚早已充斥了她整個人，終究忍下了扶住千歌音的衝動。她單膝跪下仰望著千歌音，淚流滿面。
「小姐，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乙羽小姐，請妳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妳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又怎麼會…變成姬子的模樣來到這裡。」
千歌音壓抑著強烈的失落與哀痛，力圖鎮靜地詢問，聲音卻無法完全抑制地哽咽。
「小姐…前天我在妳面前失態後，去了山坡上的那間小教堂告解想要贖去我的罪，裡面的修女告訴我這個地方，要我在這個時間點來到這裡，於是我就來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會變成來栖川小姐的樣子，甚至…甚至欺騙了妳…，對不起、對不起…。」乙羽慚愧無比地向千歌音懺悔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千歌音口中喃喃。
原來這只是個被設計好的騙局，姬子早已經不在了，我該死心了…
千歌音仰起頭哀痛地閉上雙眼。原本以為將呈現一片死灰空白的腦海之中，姬子可愛的臉龐卻漸漸浮現，溫柔地對著自己訴說：
千歌音，我們做個約定好嗎？不管未來我們誰先離去，另一個人都要連對方的生命好好活下去，好嗎？
嬌柔的聲音在心裡迴盪著，千歌音泫然欲泣。
對，我答應妳的，我答應過妳的啊！！
眼眶還燙熱著。千歌音將所有注意力收回，深深吸一口氣，漸漸收起了眼淚。原本已脫韁而出的情緒逐漸緩和下沉，內心的湖面慢慢恢復平靜，餘留下一圈圈風雨過後的漣漪。
「乙羽小姐，那位修女有對妳做任何的事情嗎？」「任何的事情？」察覺千歌音剛剛還激動的情緒已有了瞬即的收斂，乙羽不禁一愣。「嗯，當妳進入教堂時有感覺到任何異樣的地方？或者那位修女是否有對妳進行什麼儀式？」
千歌音一邊揣想一邊仔細詢問著。理智已然取代感受成為主宰，所有情緒沉落到意識的深處。
這一切太過詭異，必然有些什麼在作祟，我必須設法弄清楚。
「…沒有特別奇怪的地方也沒有進行什麼儀式，但那位修女似乎很清楚千歌音小姐的事情。 當她要我來到這裡時我曾經很疑惑為什麼她知道這裡，但是她只回答我…她聽到了『神的聲音』。」
看著如往常一般已迅速恢復冷靜的千歌音，乙羽心中浮現些許莫名悵然的情緒。
「神的聲音…」千歌音仔細思索著。「對了，還有臨走前她有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當時覺得有點奇怪，但沒有多想。」「…乙羽小姐，可否讓我看一下妳的肩膀？」「疑？好…」
聽到千歌音的詢問，乙羽臉上頓時浮現兩朵紅暈。她低視前方，默默解開衣領上第一個扣子，然後將自己左肩的衣服輕輕拉下，露出柔嫩的肩膀。千歌音彷彿沒有注意到乙羽的表情變化，待乙羽準備好後，便蹲下身仔細檢視，乙羽的臉頰不禁為之發燙。
「…乙羽小姐，妳的肩膀上有一個像是蛇咬過的痕跡，這是之前就有的嗎？」「疑？我身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痕跡呀！」乙羽聞言一驚。
千歌音沈吟了一會兒，想起之前查詢日月刻印時所提及的八岐大蛇傳說。
「乙羽小姐，妳介意我觸碰一下妳肩膀上的咬痕嗎？」「不、不介意，小姐妳要小心點。」
千歌音微微一笑，乙羽不覺為之心中一蕩。她將手掌輕輕覆蓋於咬痕之上，背上的刻印突然閃出光芒，乙羽登時感覺到一陣刺痛，一團黑影倏然由牙痕中逃竄而出。千歌音緩緩放開手，瞪視著黑影消失在空氣之中。
「唔…」乙羽撫著被淨化後的傷口，還略微刺痛的感受令她不禁吐出一聲低吟。「對不起，乙羽小姐，看來這似乎是邪神為了攻擊我而利用了妳。…我很抱歉今天對妳做的所有無禮舉動，請接受我的道歉。」
千歌音神情肅穆地向乙羽欠了欠身，乙羽連忙扶起千歌音。
「小姐，請不要這樣，是我對不起妳才對！」「妳是被欺騙被利用的人，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不…我的確對不起妳…我、我並不是完全被欺騙的…」
看著千歌音堅定清澈的眼神，乙羽不禁羞愧地低下頭。
「那天…修女曾問我願不願意為了小姐出賣我的靈魂，她告訴我照著她的話做將可以實現我的願望，而我答應了…。千歌音小姐，我的願望，我的願望是──」
乙羽在心中拉扯著，終於牙一咬、握緊雙拳，抬頭直視千歌音。
「我的願望是希望擁有愛著小姐也被小姐愛著的權利啊！」
以近乎吶喊的方式說出深埋心底的這句話，乙羽晶瑩的眼中帶著豁出一切的決心與意志。
「就因為心裡深藏著這樣的願望，才會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被下了咒、傷害了妳。 我雖然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來栖川小姐的模樣，但我確實渴望能像來栖川小姐一樣被妳深愛著。 在妳把我誤認為來栖川小姐時，我…我深深眷戀著妳的懷抱，即使明白妳眼裡看到的不是我，心裡想著的不是我，我、我也捨不得離開， 因為這是我唯一一次機會能夠不當妳的女侍，能夠和妳並肩站在一起，真的靠近妳、感受妳。」「乙羽小姐…」「千歌音小姐…我知道妳一直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明白妳即使知道也選擇這麼對待我的原因。陪伴在妳身邊十多年，一直專注地看著妳…。 我了解妳，了解妳的善良、了解妳不著痕跡的體貼，所以謝謝妳…，謝謝妳願意包容我這樣潛越身分的期盼，謝謝妳依然這麼信任我，容許我一直待在妳的身邊。」
而我明明知道妳心裡沒有我、明明知道妳刻意忽略我對妳的感情，明明知道一旦說出口就再也無法留在妳的身邊，我還是想讓妳知道我是多麼深愛著妳，想要親眼看到妳的反應、想要親耳聽到妳的回應──
即使答案昭然若揭如飛蛾撲火，不會有任何奇蹟。
「對不起，是我破壞了我們之間的默契，破壞了妳對我的包容和允許。現在的我，已經沒辦法繼續待在妳身邊服侍妳了， 但請妳記得，不論在哪裡我都會一直為妳祝福，希望妳過得比誰都快樂、比誰都幸福。」乙羽流著淚誠摯地看著千歌音。「…乙羽小姐，謝謝妳，謝謝妳對我的一切付出，也對不起…」明白乙羽的心意卻無能回應她的感情，千歌音伸手將乙羽擁在懷裡不忍地說。
乙羽，對自己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了解自己的所有，與自己保持著既靠近又遙遠的距離。一直明白乙羽是如何毫無保留地將感情與整個人生奉獻給自己，可是即使心疼，也無能為力回應她這一份真心。
「小姐，謝謝妳。妳是我深愛的人，我願意為妳出賣靈魂，也願意為妳犧牲生命。 …千歌音，我最喜歡的名字、我最珍惜的人，不論我在哪裡，這個名字都會一直跟隨著我、縈繞在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