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3-3 21:48 编辑
67.神的旨意
一向有信徒來訪的小教堂異常的空無一人。
千歌音獨自站立在小教堂前，望著眼前像是為了迎接自己而特地敞開的大門沉默不語。
秋天的陽光耀眼卻不刺熱，她閉上眼睛仰起頭，靜靜感受著似曾相識的暖和。
屬十的神無之月，是眾神離開居住地的日子，也是我和姬子出生的月份，這是多麼有趣的巧合與安排啊！
突然間，教堂裡傳來管風琴所演奏的巴哈D小調觸技曲與賦格，驚悚的樂音像在對千歌音遞出華麗且挑釁的邀請。
千歌音睜開雙眼，毫無畏懼地走向前去，進入教堂，眼前是一位身材修長的修女正背對著自己忘情彈奏著，耳邊話語響起。
「久聞姬宮千歌音琴技過人，我的琴藝甚是拙劣，可有榮幸邀妳同我共彈一曲，好跟妳討教一番？」
「妳過獎了，我的琴藝平庸，而且從妳的琴聲聽來妳頗以妳的琴藝自豪，應該沒有想要與人切磋討教的想法。」千歌音冷冷地說。
琴聲嘎然止住，只見修女站起狂放地大笑鼓掌，轉過身，原本年輕姣好的容顏卻多了幾條不明顯的皺紋。
「哈哈哈，不愧是月之巫女的轉生，除了無人能及的美貌之外，還擁有聰明絕頂的頭腦與冷靜。」
「妳就是大蛇的化身吧？」
「呵，誰敢說自己是神的化身呢？我只是替神傳達旨意的使者而已，包括今天承接神的應允，迎接妳的到來。」
「神的旨意？」
修女投以魅惑的眼神，態度極度輕挑地說：「妳不是想知道妳最忠實的僕人──如月乙羽──是怎麼樣變成妳心愛的人跑來跟妳纏綿一番？」
千歌音聽了勃然大怒。「果然是妳！」
修女似乎相當享受千歌音發怒的模樣，不慍反笑道：
「呵，月之巫女啊，日之巫女已經消失在這個世間，只剩下妳可以威脅到我的主。
我的主對妳瞭若指掌，妳雖然看起來擁有一切，但心裡除了來栖川姬子以外什麼也不在意，沒有什麼能夠真的動搖到妳，包括妳的父親。
如月乙羽是妳最親近也最了解妳的人，她深深愛慕著妳，然而妳明知道她的心意卻仍毫不在意地忽略她對妳的感情，
在她面前和妳的姬子摟摟抱抱，看得我都心疼了起來。
既然身為神，自然應該照顧到祂的子民，更何況是痛苦到前來告解、如此善良對妳一片真心的女孩。
於是我的主施予她恩典，給了她機會實踐她心底深處的想望。唉，可惜這孩子太傻，實現願望的機會就在眼前卻自己拆穿了這美好的騙局，
否則她就可以得到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得到妳的身體。妳說，她是不是很笨？」
「請不要這樣污辱乙羽小姐。」千歌音壓制著內心的怒氣陰冷地回應，絕美的容顏下透露出一股高貴威逼的氣勢。
不為所動的修女笑瞇了眼睛，一邊低視玩弄自己的手指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雖然沒有促成妳們這對苦命鴛鴦有點可惜，不過能夠讓如月乙羽這個最了解妳也最支持妳的人自動離妳而去也不錯。
我本來就懷疑憑這點小伎倆是否能夠誘騙得了妳，反正若能成功，妳將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陷入懊悔之中；假若失敗，
也能讓妳少了長年陪伴在旁的左右手。不管怎麼樣我的主都是贏家，呵呵。」
清楚明白到眼前之人為了對付自己竟不擇手段地利用他人的真心，身上所著象徵神聖的修女袍令千歌音感到格外刺眼，忍不住怒喝：
「妳這卑劣的人，身為神職人員竟如此玩弄他人的心靈！」
「喔？妳說我卑劣啊？」修女饒富興致地抬起頭，走到千歌音跟前用戲弄的眼神瞅著千歌音的雙眼。 「不過我再怎麼卑劣都比不上妳啊，姬宮千歌音！
我再怎麼做傷害的都是與我不相干的人，甚至是我的敵人。
而妳呢？妳真是個自私的人。妳讓兩個深愛妳的女人一個失去性命、一個迷失心靈。
妳明明察覺到來栖川姬子死前的異樣，妳卻自己矇住了雙眼由著她為妳赴死；妳明明知道如月乙羽眼中只有妳一人，
妳卻始終不接受也不拒絕地凌遲她的感情，給了她希望卻又狠狠地踏碎。妳說，誰比較殘忍、比較卑劣？」
「我──」千歌音咬緊牙。
明明知道這些都是修女意圖打擊自己的斷章取義，句句話語仍如針刺般扎進千歌音的心裡。
是啊！姬宮千歌音。
明明有那麼多的跡象，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姬子的異樣即時阻止她？
明明知道乙羽是用著什麼樣的眼神看著我，為什麼最後我還是傷害了她？
一直潛藏於心裡的自責成為了修女攻擊的利器，即使理智上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千歌音卻無法說服自己寬容，
如同一直明白母親的逝去、父親的遠離並非幼小的自己所能造成，卻依舊在心上擔下沈重的罪責。
心，像是被割裂出一道深深的傷口，將久遠的遺憾與今日的懊悔聚合。
千歌音的表情變化被修女盡數看在眼裡，她知道已達到自己初步的目的，便往後退至管風琴前，神情愉快地看著千歌音。
「呵呵，妳很清楚我說的是事實，所以才無從辯解。月之巫女，好好為妳的罪懺悔吧！懺悔妳是怎麼讓所有愛妳的人都落入苦難之中！
為了怕妳無聊，我替妳安排了另一個人來娛樂妳、幫妳早點解脫──」
一道不自然的沙沙聲由遠而至地步步逼近，那是金屬劃過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像在地上刻出一條跨越生死邊界的溝痕。
千歌音猛然抬起頭，轉身驚訝注視著眼前這個熟悉但神情已全然扭曲幾近無法辨別的人，不敢置信。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