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南 于 2016-3-16 21:10 编辑
多亏雨一直在下。
我用收起的伞尖跺了下台阶,楼道中的声控灯亮了起来,伞上的水珠溅了一地,在水泥地上漫开不规则的暗影。
这个灯亮的持续时间是两分钟,也就是说,两分钟以上没有人在楼道中走动,下着大雨,该回家的人早已回去,有计划外出的也会因为雨势而更改行程。
为什么呢……我下意识就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幅场景:我和一个浑身湿透且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还有我的孩子,站在楼道中。
即使那个人并不是男性。
“我的家在三楼。”,从报箱中收好当日的报纸,我对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她说道,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迈步之际,我忽然发现楼道很窄,仅能容下两人并排行走。刚才我竟因为这个陌生人忽略了阳一…阵阵羞愧感又在心里泛起,我随即放开了她的手。
“走吧。”我说。在我踏行了五六步后,她也跟着走上来。
翻出钥匙,开门,打开灯。
我按下开关,客厅的吊灯亮起来,明亮了屋子里的景物,我看清沙发及茶几上堆的零食袋和空酒瓶、想到厨房水槽中还积攒的脏碗筷、垃圾桶里的厨余,顿时感到一阵乏力。
昨天好像是有足球联赛,具体是哪两支队伍对抗我就不清楚了,佐介最喜欢的球队是鹿岛鹿角,我想其中一支应该有它们。而且是赢球了,证据是桌上的零食袋和啤酒瓶都空空如也。输球的话他会气得吃不进零食而整袋整袋浪费到垃圾桶中。
然而我并不关心这个,我看到的只是需要收拾的地方又多了一处,那么脏乱的家还被外人看到了。
“抱歉…家里有点乱。”
她用她金色的眼睛打量着屋内的事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嚏!……”,打断她环视的是阳一。他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我和她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儿子的身上。糟糕,这样会感冒的。我反应过来我们三人都基本是湿透的状态,赶忙脱下鞋袜,拉着阳一去到浴室。
“对不起,我先给孩子洗个澡。”
阳一还是小孩子,很容易患上疾病,她的话晾一会应该没事吧。
拿衣服,先给阳一洗澡……我打开热水器和浴霸,匆匆跑进卧室,在衣橱中熟练地翻出阳一的衣服,却犹豫起该给门口的流浪人拿什么衣服好,我自己的衣服太老气,丈夫的尺寸太大,阳一的又太小。
纠结了好一会也没决定下来,只得去浴室先拿条干毛巾给她。
“先擦擦头发吧。”,我对她说。
在浴室里我一面帮孩子冲洗身体,一面开始思考后续的步骤:让她去洗澡,我换一套干净衣服,准备饭菜,吃饭,我也得洗澡……饭后再来打扫卫生,最后是批改作业。
想到事情堆得满满的就开始头痛,哪个都不想弄。我揉揉太阳穴,思忖自己果然不是个称职的妻子和母亲。
“那个…我们这边洗好了,你可以先用浴室……咦?”
二十分钟后,打理好阳一这边,我拉开浴室移门,结果没有在客厅里寻找到她的身影。
“人呢……”
我自言自语,随后便听到厨房传出响动,过去一看,发现她站在案台前背对着我,正在切菜。一旁煤气灶上的锅子已经咕嘟咕嘟地煮起来,水槽里的脏碗筷也洗干净堆在一旁的滤水架中。
“啊……”
她听到声音,回过头看我。我完全没想到她那么能干,赶紧冲她堆起笑脸。
“谢、谢谢你。”
收到道谢她淡漠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我走到她身旁,看见砧板边的砂锅里放着处理好的沙丁鱼,而且已经在用调料腌制了。她怎么知道我晚饭准备做沙丁鱼和味增汤?
我有点疑惑,但这样的疑惑很快便消解,这两个都是家常菜,她也是日本人,看到冰箱里有鱼就烧鱼,配的汤理所当然就是用剩余蔬菜做的味增汤。
随意地一低头,我发现瓷砖地上有水,愣了一愣才想起来她还穿着湿漉漉的衣裳。
“我去给你拿干衣服哦。”
我跑去卧室,刚才还犹豫不决,这次不知为何忽然就定下来翻出丈夫的浴袍拿给了她,她一如上车之后的沉默,像个哑巴般什么回应也没有地接过。
不得不承认,这个古怪的流浪人虽然看起来神经上有些问题,做事情却很周全,把前期要打下手的部分都做完了,我只需要将鱼炖上然后等它煮熟,适当调味即可。
在厨房忙碌时,我一直感觉到有视线投在我背后,几次回过头却只看到她和阳一津津有味看动画片的场面。
大概是错觉。我耸耸肩。
简单料理的味道不错,饭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忙碌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我把阳一哄进小房间让他玩玩具,他可以很久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来打扰我。我擦桌子,她帮着我收拾碗筷,把剩菜和汤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
看着她的背影,我叹着气,不由抱怨丈夫也像她那么乖就好了,佐介从来都不会帮忙收拾,在这方面还比不上一个头脑有问题的流浪女孩。
嗯……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擦干净桌子,我看着杵在地板与瓷砖交界处的她,渐渐想起来了,…对了…她还没有洗澡过。原本是打算我做菜时候她去的,忙着忙着就忘了。
“抱歉。现在还有热水,你先去洗个澡吧,不然寒气会进到身体里的。”
她看看我,由于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开口,所以我并没有接到她回话的准备。
“…你呢?”,她突然反问我。
“我…你洗好我再洗。”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她嘲弄似得眯起眼。
“一起洗吧。”
她平静地说完后便径自走向浴室,明明是很平缓的语气,却带着些不容分说的感觉,我张了张口想反驳点什么,可一想大家都是女性,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等、等一下喂。”
我追上她的步伐。
我和佐介、阳一所在的家很小,大约只有六十五平米。
想要离工作地点近一些,又购置不起新房,因此买的是一户有着十余年房龄的旧公寓,壁纸下的墙壁会有细微的裂纹,老旧的管道及线路设施对生活也带来些许不便,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是适宜居住的地方。
整个房子都小的情况下,浴室理所当然也就很小,仅有三个平米,淋浴设施是上个房客留下的:微微泛黄的浴缸,瓷砖墙上接了淋浴喷头。为何不直接弄成站立式淋浴房?——打从搬进家时我便对这样蹩脚的设计感到不满。然而我们家并没多少闲钱,儿子每年都在长大,从奶粉钱到上学的开销都令人头痛,再说这也不至于差到无法使用,于是改善生活的计划也就不断搁浅。
最近几天,淋浴喷头还坏了,我和阳一都忙得没空搭理,只有在要洗澡时才会想起喷头坏了的事实。结果只好动用那鸡肋的浴缸,放上满满热水,人在外面的瓷砖地上擦拭沐浴露和洗发精,最后用从便利店买的木瓢一瓢一瓢地从浴缸里捞水,冲洗干净。
浴室中氤氲着水雾,因为地方特别小,所以水汽很快就会充盈整个房间,雾蒙蒙一片。
我有高度近视,摘掉眼镜后整个世界都是模糊一团,这样的环境对我来说颇不方便。
“麻烦你帮我拿一下那个架子上红色的瓶子好吗?…诶…怎么有两个红色……”
我眯着眼努力分辨左右两个红色的区别,奇怪…我记得之前沐浴露是绿色瓶啊。
“左边这个深红色的是沐浴露,右边玫红色的是洗发露,黑色的这瓶是护发素。你要的是洗发露吧。”,她拿下来中间的红瓶,“换过了,沐浴露那瓶是新的。”,递了过来。
“谢谢。”
“你的视力很不好呢。”
“是啊……我自己也对此感到非常困扰。”
“那我帮你洗。”
“诶?不、不用了啦…虽然有点麻烦但自己也还是可以——”
她将握着洗发露瓶子的手抽了回去,我抓了个空。
“呃、请不要开我玩笑好吗?”
“……”
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从我到她的距离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这个人要干嘛?……我隐约不安。
但她的体格比我还要娇小,脱掉衣服后更是这么觉得,无论哪里看起来都像刚栽下的幼树。简直是像国中女生的身材,就算她想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体能也达不到的吧。
“那麻烦你了……”
我战战兢兢地在塑料凳上坐下,她绕到我身后,温热的水缓缓从头顶浇下,不过只是浸润头发的部分,水一点都没有进到我的眼睛。空气中散开洗发露的香味,她的手指潜进发丝,轻轻抓挠我的头皮,很舒服,有种在理发店的感觉。
她沉默地帮我洗发,舀起浴缸里的水几次冲洗后,她停下了动作。是洗好了吧,我准备站起来向她道谢,等会我也帮她清洗身体好了,虽然近视,但那么近的距离我还是看得清的。
正这么打算着,背上的皮肤忽然感觉被什么凉凉的东西覆盖上,随即一双手从身后环绕到我跟前。收紧。
…贴到背上的是她的肌肤,比我的体温稍微低一些。她将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紧紧拥抱住我,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
我警惕着会发生什么,但并没有怎样——她就只是抱着。
我紧张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也许是想亲近人吧。我吁了口气。
我能想到一个小女孩会在学校外面的花坛蹲坐一个月的原因只能是家庭变故之类——可能她是这个学校哪个职工的女儿,家里发生事情后就一直到父母工作的地方缅怀,父母的事对她的精神造成了很大打击,所以变成了现在这幅精神不定的样子。
像是这样。
我没有安抚别人的经验,不过直觉还是暂时不要去询问详细比较好,受过创伤的孩子心灵都很敏感。
一段时间后,她的手松开了些,我看着那双手慢慢游移到我的腹壁,手指轻抚我皮肤上不规则的淡白色瘢痕。
“……这个是妊娠纹?”
“嗯。”
“你不适合生孩子。”
这句话由一个年纪只有国中生的女孩说出来有点奇怪,但她说得没错,当时医生也这么说,好像是我骨盆比较小、身体也不是很健康的关系。但我还是生了阳一。其中的纠葛就说来话长了…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想去回忆,只能说虚脱在床上,看到孩子平安生出来时候总算是心理上稍微得到了一点慰藉。
“…你现在幸福吗?”,她问我。
我也不清楚自己这样的状态是否算得上是‘幸福’,但归于不幸似乎也谈不上,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回了:
“…谢谢你的关心。”
咔嚓。
在沉默的空隙间,我听到浴室外有什么动静,随即就听到门被打开,而后重重关上的响动。有个沉重的脚步在外面踱来踱去,最后在浴室门前停下。
我心想不妙。
“等等、佐介!里面还有别——”
我最后的‘人’字还未喊完,门就被一把拉开,外面的冷气迅速吞没了浴室的温暖。
“不是说很晚才回来吗?”
我将流浪的女孩护住,厉声质问他。我以为丈夫的突然出现会令她惊慌失措,瞥眼看到时却发现她的表情并没有多少起伏,甚至。
甚至她还轻轻推开我的手,从身后走到我面前。
赤身裸体。
喝醉的佐介显然无法理解这样有些超现实的景象,困惑地皱起眉。
“那个,这个女孩子是……”
她抬起手制止了我说话。
处于醉酒状态的丈夫也几乎听不进去什么,他愣愣地站着,半分钟后忽然释然,露出了喜形于色的诡异笑容。
“虽然有点幼稚,但还蛮可爱嘛。”
足有门那般体积的他踩进浴室,我感到一阵恶寒。
僵在塑料椅上的我不知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醉酒的丈夫朝她扑去。
“快逃!”
我冲女孩大喊,佐介力气很大,他若是想强行做什么我是制止不住的,这个比我还要娇弱的女孩子肯定更——
——呯得一声巨响,就像普通人玩乐般跳水没有跳好,整个人砸在水面上的声音。她不紧不慢地错开身,扑了个空的佐介半个身子重重栽进浴缸中。
我松了口气,然而接下去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发展。
女孩站到他身边,栽进水里的佐介本能地想要爬起来,头才刚出水面,立马就被她的手掌摁住强行浸到水中。她的表情过于淡定,手好像压根就没有在使力一样,身形近乎是她一倍的佐介却像是被扔进蒸锅的螃蟹,无论怎样都无法将头从水中抬起,他的身上像被压了无形的千斤铁块,即使疯狂扑腾四肢也没法移动分毫。
这幅荒诞的景象令我整个人都定在椅子上,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脑子一片空白的状况,直到佐介的手臂无力地瘫软下来才猛然意识到,她在杀人。
“放手!喂!!快放手!!”
我扑上去拽她的手,女孩的力气超乎我的想象,她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不管我怎么用力也拽不动。我徒劳的努力持续了几分钟,她慢慢松开了手掌,佐介却已经再也无法将头抬出水面。湿漉漉的庞大躯体跪坠在地上,唯有头像气球浮在水面晃动,墨黑色的头发如海藻一般……
“妈妈?……爸爸?…………”
阳一发颤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勉强唤回了我的一点意识,但也仅仅就只是一点。身处风暴中心的我不知道他眼中的浴室,是何种场面。
我条件反射地看向她。
她指尖滴的水像是透明的血液。她眯起眼在看门外的阳一,但那应该不是在看他,而是以空洞的眼神望着远方,嘴角扬起一丝快意的微笑。
怎么说呢……杀人不等于黑化,吧。
昨天和朋友讨论时候基本也都一致认为圆其实是个狠角色,虽然表面非常草食,博爱。
具体可以看动画中有次麻美暴走,圆二话不说直接射杀,毫不手软,杀完再来哭,也是很有演员的自我修养。
如果说焰的个性本身就很反社会,除了圆以外的人她一概不关心。
那么圆就刚好相反,谁都想救,太博爱了。也导致魔女化的“救济魔女”反倒毁天灭地。
当一个世界中的“人”都不是人的时候,就没有守护的必要了。焰的存在高于一切。
与其说这边的圆神杀人是黑化,不如说是压根不在乎吧。(具体以后再说)
这文章说白了就是焰的一百种死法。
但你们要相信我是爱着粉黑的hhhhhhh也不是死着好玩(也挺好玩(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