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3-26 19:35 编辑
78.天照之陣
姬宮羽站在乙羽的床邊，面色凝重地看著插著點滴鼻胃管仍昏迷不醒的乙羽。
姬子走到姬宮羽的身邊低聲問道：「請問…乙羽小姐現在怎麼樣了呢？」
姬宮羽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變化。」
「是嗎…」姬子低下頭，面露一絲愧咎。
姬宮羽瞄了姬子一眼，淡淡地說：
「妳救回她一命已經做得夠多了。虧欠她的是我…，是我要求她注意小千的一舉一動並且適時回報給我。
我能夠知道妳和小千的事就是乙羽告訴我的，只是沒想到會把她牽連到這件事裡，到現在都還生死未卜…。」
姬子看著表面平靜無波語氣卻帶有歉意的姬宮羽，輕輕地說：「…叔叔，你曾經告訴我有一種力量可以讓一個人超越痛苦地活下去…。」
「妳是說臨走前我跟妳說的話？」
「嗯…叔叔當時說的話我一直牢牢記在心裡。你說當你真心愛一個人的時候，你不僅僅能夠為了她而死，你也願意為了她而活，
這句話讓當時的我相信就算我離開千歌音她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也是我在快要撐不住時不斷告訴自己的話。
所以我想…乙羽小姐不是只是為了遵從你的命令才做這些事的，她是因為打從心底愛著千歌音、想要保護千歌音，所以才能夠堅持到現在。
所以…所以我相信，她會為了千歌音醒過來的。」
姬宮羽深深地看向姬子，緩緩說道：「…希望如此。」
「…那叔叔，我要去看千歌音，…要一起去嗎？」
「嗯。」
進了房間，姬子走近床緣低頭探查千歌音的鼻息心跳以及背脊上的刻印，轉頭發現姬宮羽站離了床鋪幾步遠，不禁輕問：
「千歌音現在還昏迷著，叔叔要不要走近一些？」說完便讓出了床邊的座椅。
姬宮羽聽了默默地走到床邊坐下，雙眼凝視著如同沈睡般平靜的千歌音，心中激盪出百般複雜的情感與思緒，沈入塵封已久的回憶裡。
姬子凝望兩人一眼便靜靜走出房門。她一邊沉思一邊走向庭園，當和樹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便站挺了身子走向前去。
「大神師父，我決定了。」看見坐在庭園門前階梯上的和樹，姬子平穩而堅定地說。
和樹沒有轉頭，只是繼續望著懸掛於高空的日陽，沈靜地問：「姬子──不，日之巫女，妳仍決定要去嗎？」
姬子淺淺一笑。
「是姬子和日之巫女一致決定的。」
「…姬子，既然妳已經擁有了日之巫女的經歷，妳應該知道進入千歌音的內心有多麼冒險。有可能千歌音沒有醒來，妳也跟著再也回不來。」
「我知道。」姬子點了點頭，沒有半點猶豫。
「那麼妳還是堅持要去嗎？」
「嗯…。」姬子抿了抿嘴。「大神師父，你有注意到千歌音表情的變化嗎？」
「什麼意思？」察覺出姬子的言外之意，和樹不禁瞥向姬子。
「千歌音第一天昏迷時神情還很躁動不安，但是到了今天她已經平靜下來，看起來就像是沈睡了一樣。如果這代表她已經戰勝了大蛇，
那她應該會醒過來才對，可是她沒有…。所以，我想另一種可能的解釋是──大蛇已經壓制住她的心…。」
和樹聽了一驚，倏然轉頭望向姬子。看著和樹驚惶的表情，姬子更加確定心中猜測的答案。
她咬了咬牙，抬頭望著和樹，眼神帶些憂慮卻依舊堅定地說出心中的決定。
「大神師父，千歌音一定在等待著我，所以不論要冒多大的風險我都要去！我不要再丟下她一個人，讓她獨自受罪。拜託你，大神師父！」
說完姬子驟然對和樹彎腰行禮。和樹靜靜看著眼前的姬子一會兒，嘆了口氣。
「…好吧，姬子。我會用八尺瓊勾玉幫妳設下天照之陣，在日落之前──也就是四小時內只要妳沒有被千歌音的潛意識所消滅，
妳的魂魄都能夠在天照大神的光芒引渡下退回現世；但如果超過了四小時，恐怕是神明降臨也救不了妳，妳一定要謹記在心。」
「謝謝大神師父！」
得到和樹的首肯，姬子開心地向和樹行了個禮，立即踏開步伐快步走向屋內。
目送姬子離開後，和樹望著地上穿透樹葉縫隙落下的點點光亮，凝思而沉默不語。
姬子…
妳應該知道妳的自我還不夠穩定，面對不同人和不同情境都可能突然轉變成不同的樣貌，引起自我的紛亂。
要整合好這些迥異的心靈回歸本心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適合再接收太多的刺激。
罷了…也許見到千歌音反而能夠勾起強化今生的記憶，助妳回到來栖川姬子的本心。
雖然日之巫女對千歌音和這個世界與妳有著同樣的信念，她與妳等同一人只是性格面向有所不同，
但我仍私心期盼可以再見到來栖川姬子純真可愛的一面，那原本的妳…
不一會兒，眾人便聚集在千歌音的房內。姬子躺臥在千歌音身旁，左手與千歌音的右手交握，以紅線纏繞綑綁至手腕。
和樹拿出八尺瓊勾玉放置於向陽的方位，在開始儀式之前再次叮嚀姬子：
「姬子，記住，妳只有四小時，如果四小時到了而千歌音仍不願意跟妳走，妳自己也一定要回來，知道嗎？」
「我知道，大神師父。」姬子點了點頭。
「姬子，千萬要小心，有危險就馬上回來知道嗎？」相馬擔憂地說。
「別擔心，我會回來的。」姬子回以微笑。「相馬也要加油，希望我回來時你也找到了最重要的東西，我們約定好了喔！」
說完姬子向姬宮羽與和樹點了點頭後，儀式就此展開。
只見和樹掌手交替相接，一邊結手印一邊口唸咒語，窗外的陽光漸漸凝聚為光束聚焦於曲玉，曲玉轉而透亮浮於半空，
放射出半圓形鵝黃色的結界將姬子與千歌音籠罩，在結界中的姬子如同進入睡眠一般緩緩閉上雙眼，與身旁的千歌音同樣陷入昏沉之中。
和樹輕呼了一口氣轉身對相馬說：
「相馬，這段時間姬子和千歌音都處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不知道大蛇會不會趁機來襲，你就待在這邊做好準備，直到姬子回來。」
相馬點點頭，毅然道：「是的，和樹哥哥。」
姬宮羽看了看相馬，轉向站立門邊的尤管家吩咐道：
「尤管家，相馬是男孩子，過程中也許會有些什麼不方便，麻煩妳也一起在這邊守著，乙羽那裡我會再請其他人照顧。」
尤管家臉現一絲訝異，有些慌張地說：「但是──」
「有什麼問題嗎？」見到姬宮羽嚴厲迅速地打斷自己的話語，表情中卻帶有一絲溫煦，尤管家頓時明白了姬宮羽的用心。
「…是，老爺。」她遵從地點了點頭，站到一旁。
相馬不自覺地望向尤管家，見到尤管家剛好也看向自己，趕緊收回視線，心中浮現莫名的緊張與心虛。
「那麼和樹，我們就先離開這裡吧，我有事要跟你討論。」姬宮羽淡淡地說，無視兩人之間的微妙互動。
「好的。」
隨著和樹的應答，兩人一同走出了房間。
諾大的房間裡頓時剩下相馬和尤管家兩個人站立於床鋪的兩側，各懷心事、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