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ydie0611 于 2016-3-26 23:46 编辑

7.婚姻

蘇把這一句千斤萬鼎重的話說得那麼平淡，平淡得就像一個早安，或晚餐吃烏龍麵的決定。劉欣瞪大了眼，卻又竭盡可能的壓抑著驚訝，她想，有時安慰一個人，尤其是像蘇經理這樣的人，最好的方法是尊重和聆聽。

「這要從哪邊說起比較好呢…嗯，妳要不要邊喝點東西邊聽我說啊，總覺得會講很久。」蘇有自己迴避尷尬的方法，她站起身來，一房一廳式的空間很窄小，客廳跟廚房沒有明確的區分界線，沙發走幾步路就是冰箱，她打開冰箱，拿出一包客戶去日本玩送的玄米茶，背過身站在流理台前面泡起熱茶來。劉欣本來也搖著尾巴似的想跟過去的，又不知道可以做什麼、說什麼好的放棄了，總覺得聽了那一句話後，腳不是原來的腳，手也不是原來的手了，整個人都不聽使喚的瑟縮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呢…?

蘇沒有中斷談話的內容，她敘述這一切的故事就像開水沖泡出的熱煙一樣，那麼滾燙，卻早已被她整理成平易近人的茶香，淡淡然的暈染在劉欣的心上。

「最直接簡單的說法是，我先生外遇了。但是這樣說，對他並不公平。當然，在婚姻裡失貞背信的那一方顯然有錯，開始我是難以置信的。和他大吵過，哭過，罵過，我沒有辦法理解。可是我漸漸的意識到，我沒有辦法理解的不是愛情不再存續，而是…我沒辦法理解他為什麼要背叛我。讓我傷心的是，輸給一個其他女人的自尊心，可是不是，他不再愛我。」

「當然我花了很多時間才想通這一件事，我們這樣大概都維持了快要三個月了…茶很燙，喝的時候要小心。」蘇把茶杯輕輕的端到劉欣面前，「雖然這樣說很像很冷酷，我也不曉得妳聽起來的感覺是如何的，可是，當我想通這一點時，其實是如釋重負的。因為我並不是為了還愛著他而傷心難過，也就沒有什麼好不能放下的了。」

蘇睨了劉欣一眼，想從她臉上看出一點點的情緒，哪怕是難以置信的可以傳達出『妳錯了』的情緒，可是卻什麼都沒有，劉欣只是皺著眉頭，繃緊著一張臉。好幾個月了，陸陸續續也不得不跟家裡的人、較親近的朋友攤牌過，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咒罵他，然後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沒有人把她已經不愛了的這件事列入考量，沒有人相信13年的婚姻在外力入侵前已經把愛情磨損殆盡，每個人都覺得，她只是在說氣話，好像女人在面對男人外遇的事實面前，都應該要無理取鬧的發狂。

「我不是很有事業野心的人，但是我的工作卻逼得我沒有辦法完美的兼顧家庭。早在我發現他外遇之前，問題就已經存在了。他是控制欲很強的人，什麼事都要他作主，連我們全家一起出門吃飯，菜都由他來點，碗盤都有他再拿衛生紙擦過一遍，或者乾脆拿了請餐廳再洗一遍然後把菜夾到我們的碗盤裡，最後他卻回過頭來，怪我讓他很累。我是真的讓他一個人去承擔很多事情，我曾經也以為，這是他所期望的生活方式，我們可以就這樣和孩子一起走下去走一輩子。但是我錯了，最後外面的女人，會貼心煮菜給他的人，會幫他把菜夾到碗裡的人，就比我好了。」蘇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劉欣小心翼翼的去接洽她的目光，眼底卻已找不到今晚稍早的那種薄霧淚光，她其實沒有詢問劉欣任何意見的意思，她說的話都已經是塵埃落定的結論，但她還是問了這麼一句:「妳覺得我很奇怪嗎?」

劉欣搖搖頭，「如果…已經沒有愛了，就不用勉強。」

蘇的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妳認為愛情在婚姻裡是必要的嗎?所有人都覺得錯出在『外遇』，可是我卻覺得問題不只於此，外遇大概只是一個，我這麼說吧，雖然聽起來有點狡猾，但外遇卻是真正讓我們得以離婚的主要原因，讓別人覺得我們『可以離婚了』的構成要素。」

「如果他沒有外遇，我們也許就會一直放任著這個問題，現在還是，早上他六點就出門，晚上我十點才回到家，每天相處時間不超過三小時的，生活著。我相信這樣的生活也是可以持續下去的，因為的確也在他外遇之前，我並沒有對這樣的生活產生過任何不滿啊…」

「那可是，在這段時間裡支撐著我們的婚姻的究竟是什麼呢?我很清楚我對他，仍然是還有感情的。只是那又，談不上算是愛了。」

「我覺得，只要兩個人可以走下去，就算不必去追究那種感情是什麼也無所謂。」劉欣突然開口這麼說，「就算沒有婚姻的束縛，也有可以一直長久走下去的伴侶，所以說，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兩個人之間的…感覺。結了婚也還愛著對方卻離婚的人也是有的…只要，兩個人可以過得下去，就好了。如果兩個人可以一直感受到愛，很浪漫的走一輩子，那當然最好最理想…可是也有很多人，不是都最後走成了親情嗎…我覺得去定義這份感情要劃分作什麼…本身的這件事…就是…沒有必要的。」注意到蘇露出十分新奇的表情瞪著自己看，劉欣的話尾又逐漸的細微了起來…她是想鼓勵蘇的，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讓蘇知道，至少自己覺得蘇這樣的決定是對的，可是，她一碰到蘇的眼神，話語就跟摻了水似的糨糊一樣，又稀又黏的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