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4-1 23:46 编辑

81.心鎖

經過一番奔波，姬子終於背著小千歌音站在城堡的前方。

城堡外圍是遍地的金針花海，如姬子記憶中那般搖曳生姿、令人心曠神怡。

然而，遠方瞧來美麗高貴的水藍色城堡，近距離一看雖然結構堆砌精緻，質地卻顯得異常冰冷堅硬，

除了風吹來的颼颼聲，只剩下一片空蕩寂寥的氣息。城堡周圍有著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如海水一般的護城河，

河上與城堡屬地之間橫跨著石製拱橋，雖城門大開不見阻攔，卻也未感覺到絲毫歡迎之意。

「紫色衣服的大姊姊就住在這裡嗎？」姬子問。

「嗯…」小千歌音不自覺地發抖答道。

「別怕，我會保護妳的。」姬子用頭輕點了點小千歌音靠在自己肩頭的頭，微笑說道。

跨過拱橋走入城堡的那一剎那，城堡驟然消失渺無蹤跡，週遭景物瞬間轉化為露天的廢墟。

原本明亮的天空被黑夜籠罩，眾星暗滅，只餘留下明亮孤寂的月光，照耀出灰暗世界中的黑影。

「請問來者是誰，為何擅自把這孩子帶出水牢？」一位戴著鬼面具身材修長穿著紫色長袍的女子從隱沒處走來，不失禮貌卻語氣冰冷地質問。

小千歌音看到女子走出，頓時害怕地縮在姬子背後，緊抓著姬子的衣裳顫抖不已。

姬子感覺到小千歌音的恐懼，立即站直了身子擋在小千歌音的面前。

「是我。妳就是把小千關在海邊的人嗎？」

「對。請把那孩子還給我。」

「不行！我不會再讓妳傷害她的！」

女子露出一絲憂傷，緩緩朝姬子走去。姬子立即提高警戒要擺出備戰的姿態時，卻頓時發覺自己全身已無法動彈。

待女子走近，一縷熟悉的香氣倏然鑽入鼻息令姬子愣了一愣，只見已走至身畔的女子已將小千歌音從自己的身上抱離，

小千歌音瞬間陷入沈沈的昏睡之中，雙手雙腳浮現冰藍色的手銬與腳鐐。

「等一下，妳對小千做了什麼？！」姬子見狀不禁緊張地問。女子轉身徐徐走回原地，站定凝視姬子。

「妳讓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妳是誰？」

「我是來栖川姬子，日之巫女。妳快把小千還給我！」

「還給妳？」女子淡淡地說。「她是屬於妳的嗎？為什麼要還給妳？」

「妳是大蛇嗎？！請妳快放開小千、離開千歌音的內心，否則我只好對妳動手了！」

「大蛇？誰是大蛇？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女子拿下臉上的鬼面具，露出清麗絕倫的臉孔，水藍色的雙眼平靜無波地注視著驚訝萬分的姬子。

「姬宮千歌音。」

「千歌音？妳不是大蛇，是千歌音？」姬子登時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妳擅自闖入我的世界，放走我要束縛的人，我原本可以直接將妳消滅，但我不想要傷害任何人，更不想傷害讓我有莫名熟悉感的妳。

來栖川小姐，請妳離開，回到妳自己的世界。」

「等一等！千歌音，妳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姬子啊！是和妳約定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姬子啊！！」

「唔…」

聽到姬子激動的吶喊，千歌音胸口突然湧出一陣酸澀而難忍地低下頭，

然而當她發覺懷裡的小千歌音似乎也同時皺起眉頭、掙扎著要醒來的樣子，頓時眼神變得冰冷，伸手按住小千歌音的背心。

一按之下，小千歌音隨即又昏睡了過去，全身被寒氣所籠罩，冰凍自腳底慢慢往上蔓延。

「千歌音，妳在做什麼？！別傷害小千，她是小時候的妳啊！」姬子著急地說，想要衝上前去阻止千歌音，身子卻依舊不聽使喚無法動彈。

「很抱歉，我不認識妳，也不明白妳在說什麼。在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與妳無關，我會將妳送回妳的世界，請妳不要再出現，否則就失禮了。」

千歌音一手抱著小千歌音，一手伸直了手臂朝姬子張開手掌，姬子頓時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漸漸變得模糊、身軀逐漸變得透明，心中大吃一驚。

不行！

如果我就這樣被趕出千歌音的內心，那千歌音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我一定要撐住！！我一定要撐住！！

「千…歌…音！！！」

姬子咬緊牙關發出內心的吶喊，日之刻印瞬間呼應主人的心意發出光芒，與千歌音背頸上的月之刻印產生共鳴，

千歌音突然感到一陣昏炫，踉蹌往後退了幾步。

「千歌音！！！」姬子看到千歌音快要摔倒的樣子不禁緊張地大喊，意識瞬間恢復清醒，腳底雖然仍牢牢黏在地上無法舉起，但身體已可自由動作。

「妳──為什麼妳可以抵抗我的意志？為什麼妳要堅持在留在這裡干預我的內心？」千歌音扶著頭面露痛苦神色地問。

「千歌音，妳被大蛇侵入內心了妳知道嗎？再過一小時如果沒有把大蛇驅逐，妳就會永遠無法醒來妳知道嗎？

當我看到小時候的妳被鎖在海邊時，我的心都碎了，我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妳再受到這樣的苦，

所以我一定要把妳和小千歌音都帶回到我們的世界，有我陪著妳的世界──我不要妳一個人面對這些痛苦啊！！」

千歌音勉強壓下疼痛望向對著自己激動大喊的姬子，沈默了一會兒後，站挺高挑的身子對著姬子平靜地說：

「…來栖川小姐，是我自己要把這孩子鎖住的，與大蛇無關。只要有她在，我就無法堅強冷靜的面對外在的世界，

她讓我變得自私、變得脆弱、變得無法一個人好好活著，渴望得到其他人的瞭解與愛而必須依靠其他人。

有她在，我只會感到無止盡的失落而失控，我只會越來越厭惡自己而陷入痛苦的泥沼。

我希望她消失，但我無法殺死自己，只好把她隔絕在外或是讓她永遠冰凍昏睡下去，才不會擾亂這個世界的秩序，

讓千歌音這個人變成面目可憎的怪物。」

千歌音，原來那孩子是妳的一部分！

是即使妳已經長大了，仍然躲在妳心裡深處最柔軟最脆弱也最純真的那一個妳啊！

想起小女孩傷痕累累被關鎖在岩洞的模樣，姬子的眼眶湧出大顆大顆的淚水。

原來總是溫柔對待每一個人的妳，一直是這樣嚴苛殘忍地鞭笞著自己。

千歌音…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嚴厲的對待自己？妳總是可以獨立堅強的做任何事，好像不需要任何人一樣，但妳也是人啊！

和我一樣有著七情六慾的一般人啊！即使是這麼聰明、這麼堅強的千歌音，也和我們每一個人一樣需要被了解、需要被愛啊！」

請不要再這麼折磨自己了…

「……」

「不管妳是什麼樣的人──是大家眼中完美的千歌音，還是妳所害怕的怪物，都是我深深喜歡的人。

我喜歡妳的所有，好的、壞的、妳喜歡的、妳不喜歡的，我通通都喜歡，喜歡到無法自拔，喜歡到無法呼吸，因為那就是妳，

讓我靈魂激動無法平息的妳啊！無法一個人好好活著，不是因為脆弱也不是因為自私，而是因為能夠感受到愛、擁有想要守護在一起的人！

千歌音，妳就是我想要彼此守護永遠在一起的人，每一生每一世都願意等待守候的人。我想要擁有妳的愛也願意給妳我所有的愛，

我想要妳脆弱地依靠我也願意讓妳自私地想要我，因為妳是我最珍惜的人，不管是誰都無法取代的人。

放過小千、好好疼愛自己，和我回去好不好？」

「唔…」聽到姬子的傾訴，千歌音不禁面露痛苦地捂住胸口。

為什麼聽到這個人說的話，心就好痛…

「請妳…不要再說了…」

心感覺就像要裂開了一樣，好痛…

千歌音不禁抱著小千歌音跪倒在地，不住喘息。

「小千，姬子說得對，妳該放過妳自己了。」

正當姬子看到千歌音的異樣掙扎著要往前時，一股沈厚的聲音自旁邊傳來。

姬子和千歌音不禁同時朝聲音的來源望去，兩人頓時一驚。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