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玻璃碎片（下）
特莉丝走后，叶奈法只能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莫利希亚已经发现自己的行踪并有所行动，也就意味着——这位家庭教师从被动方转化成主动方，叶奈法需要立即了解格莱斯家现在的状况。
准备好相关的魔法道具，叶奈法扯起箱子边上的斗篷遮住自己的面容，传送前犹豫了一番，还是抬手抓走了桌子上特莉丝留下的护符。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从视觉因素来说非常不利，叶奈法从传送门走出来，一把推开格莱斯公爵的守卫，直接冲进了格莱斯的书房。
门被嘭的一声被撞开，一个护卫跌了进来，抬头望着被惊住的格莱斯公爵。
“大人！这女人用法术！！”
“要你们有什么用，滚开。”格莱斯对叶奈法一而再再而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做法非常生气，又不敢直面说这位范格堡享誉盛名的女术士什么，一脚踢在了护卫身上发泄情绪。
叶奈法站前门口双手环抱住自己，冷紫色的眼睛盯着格莱斯公爵，待护卫离开后用手将斗篷拉下来。
“亲爱的叶奈法女士，这么晚了，不知您有何贵干？而且如此鲁莽？”
格莱斯又恢复了虚假的绅士风度，叶奈法在他的眼睛里看出莫名的自信，猜到他对这件事又做出了其他计划，想故意刺激他一下。“我去过莫利希亚的实验室。”
要是被曝出公爵私下贩卖迷幻药这类会让人陷入混乱的魔药，恐怕在亚甸，他将再不能得到任何爵位。
果不其然，格莱斯的脸色难看起来，他闭起眼又深呼吸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狡诈的微笑。“那又怎么样呢？叶奈法女士，今晚我的暗杀小组就会为我带来莫利希亚的头颅。届时，您的帮助和您所要求的报酬都将化为虚无。本来这件事我是不想我的人来插手，可是您迟迟没有动作，真是令人惋惜。”
“你派了刺客？？”叶奈法心下一惊，这个把面具当成自己脸的老狐狸果然还是按耐不住了，恐怕带回来的不是莫利希亚的头，而是他那暗杀小组尸体摞成的塔。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叶奈法走到他身前，直接揪起了公爵的衣领。“答应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不然莫利希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不及。”
格莱斯看着叶奈法的表情十分严肃，一时之间以为她在炸他，他露出轻蔑的神情，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挖苦一下黑发女术士，突然听见一声爆炸，然后是玻璃碎裂和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紧接着便是男人的惨叫，在安静的月夜格外渗人。
“现在！！”叶奈法收紧了手的动作，不仅是因为催促格莱斯，更是因为她的紧张。
“我答应！我答应！！！”
高阶吸血鬼依旧保持着人形，莫利希亚有着高挑的身材和一头红棕色的长发，迎着月光，能看到她的瞳孔已经成为一条线，这样她在夜晚也状若白日，再往下看去，她的手也有些改变，比起女性的手要更坚实指甲仿佛也尖利如刃。
格莱斯公爵倒吸一口冷气，他颤颤巍巍的问了问身边的仆人。“小姐...凯思她，在哪里...”
“我没有看到凯思小姐的身影，大、大人...那是什么...”
莫利希亚甩了甩手上的血。“凯思已经被我催眠了，她将永远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怪物！”一瞬间抛弃了贵族的形象，格莱斯对莫利希亚的做法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他决不能原谅让自己的女儿受到这样待遇的人。
莫利希亚对他的言语并不在意，她反倒是笑了笑，向格莱斯伸出了手。“你那个女术士呢？差不多准备好了吧，我能感受到你身后的魔法力量，格莱斯，不用再拖延时间了，来吧！”
格莱斯留下了一滴冷汗，他僵直的身体的慢慢的转向了他身后的屋内——他寄予全部希望的女术士。
黑发的女术士的身侧悬浮着三个魔法晶石，正以她为中心低速旋转着，在莫利希亚说完那段话的时候，她低声吟唱起了法咒，同时一只手慢慢抬起，最后一个音节刚落，红宝石突然飞速旋转起来，接着魔法在她周围膨胀开来，并带着耀眼的光芒，风吹得斗篷猎猎作响，叶奈法一把将斗篷扯下来扔开，目光凝视莫利希亚，从她抬起的手里猛地射出几道闪电一般的魔法，朝着不同的方向攻击吸血鬼。
莫利希亚往后撤了一步，一跃而起躲开第一次攻击，而后这魔法又从各个方向朝她攻过来，她只能连续跳跃避开，魔法奈何不了她，她却也没办法靠近女术士。
这时叶奈法突然将手臂向上伸直，红宝石停了下来，然后忽然全部碎裂，宝石中蕴含的魔法听从叶奈法的命令，朝着莫利希亚而去。
巨大的撞击声传响了半个城镇，被惊扰的居民纷纷出来安抚自己的猎犬，并开始讨论公爵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那府邸离得远，没人想要在这漆黑的夜晚冒着被怪物袭击的风险一探究竟。
之后便安静的要命，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和自己的命运。
叶奈法感受到自己脖颈间血流的脉动，她的双脚站立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紫色的眼睛一下也没眨过。
“你小看我！！！！！！！”
莫利希亚的声音猛地响起，从那片尘埃中突然冲出来，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叶奈法飞奔而来。叶奈法绷紧了身体在莫利希亚马上就能挥手将她击个粉碎的一瞬——她快速摘下了一只手的手套，半跪在地上，两个手指点击了一下地面。
夺地而出的魔法如剑刃将莫利希亚钉在了天花板上，几滴血滴在了叶奈法的脸颊上，莫利希亚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叶奈法并没有停下来，她抬起身朝着庭院跑出来，两只手刚想挥出动作，却发现莫利希亚就在她的眼前。
叶奈法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觉得这是死亡的声音。
就在莫利希亚快要刺穿她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人拽她的胳膊往后倒，于是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跌下去，也躲过了莫利希亚的致命一击。
“我给你的护符呢？？？”
责备的语气，然后是漫天的火焰——从红发女术士的双手中成为一个螺旋状的攻击态势奔涌而出。
“我根本来不及用！”叶奈法迅速站起来，与红发女术士并肩。
莫利希亚被火焰逼退，她现在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被叶奈法重创两次，身体虽然在修复，可负担巨大，影响她的判断力，尤其在对方出现了帮手的情况下，但这并不代表高阶吸血鬼会输给她们。
但是，格莱斯站错了位置，刚刚女术士从房间里瞬移在庭院后，他根本来不及跑到叶奈法身后。
莫利希亚只轻轻转头就看见了他。
“不好...”叶奈法不敢使用魔法，那会伤及格莱斯，她只能看着格莱斯被莫利希亚捏住了脖子，特莉丝想要冲过去，却发现本可以捏断格莱斯脖子的莫利希亚停了下来。
吸血鬼缓缓的回头，看见了她的恋人——凯思拿着一片碎玻璃，刺进了她的身体。
“凯思......”
“不要....不要.....”
吸血鬼放下了格莱斯公爵，她抽出身体里的玻璃，看着凯思，后退了几步，最终晃了晃身体，倒在了地上，凯思随即扑了上去，少女的哭泣声变成了这个夜晚唯一的声音。
奇怪又荒诞，吸血鬼经受住法师的孤注一掷，却因为一片碎玻璃而倒下。
“你有受伤吗？”特莉丝焦虑的回过头来，发现了叶奈法脸上的血渍，抬起头去确认。
“放心，没受伤，只是险些死了。”
特莉丝的手离开了叶奈法的脸，无奈的耷拉下肩膀。“你就不该谢谢我吗？”
“当然，谢谢，我亲爱的特莉丝大人，术士界的明日之星。”叶奈法表情淡然，但裸着的手却轻轻的握住了特莉丝的手，小心的捏了一下。
两个人交谈后，叶奈法便来到了凯思的身边，将一个绣着精美纹饰的包囊放在旁边。“这是你父亲给我的报酬，足够你带着她去乡下避人耳目一阵，高阶吸血鬼没这么容易死，只是，你还愿意？”
凯思愣了愣，抬起泪眼。“她没死？！我愿意！无论莫利希亚是什么，我都想和她在一起，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任何人....”突然想起什么，凯思转过身来。“父亲，父亲.....”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才不过一刻钟，但对格莱斯来说仿若用了一辈子之久，他无法接受，女儿爱上了一个高阶女吸血鬼，但他也明白——
能将高阶吸血鬼瞬间击倒的，唯有心爱之人。
有什么能比恋人中伤自己更让人绝望。
叶奈法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回旅馆后便一头倒下去睡着了，特莉丝还想帮她查看一下，见她这样也只好作罢，正想不打扰她休息的时候，一阵轻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
特莉丝疑惑着开了门，眼前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看起来有点虚弱，斗篷里有几缕红棕色发丝露了出来。
“这是叶奈法的。”
一张平淡无奇的牛皮纸。
“在掐住格莱斯的时候果然找到了这个。”
特莉丝一愣，抬起眼对上了斗篷里的眼睛——莫利希亚！
“还有，谢谢她。”
“等....这是什么意思？”
莫利希亚有点困惑，她试探着问了问。“你不知道？”
“.....”
看见特莉丝迷茫的样子，莫利希亚有些尴尬的扯了扯斗篷。“在今天晚上战斗前，叶奈法找到了我，她说她不想和我们任何一方扯上关系，也不想杀任何人，她只想要这个。”莫利希亚说着指了指特莉丝手里的牛皮纸。
“但是我们的事不解决，她也没办法拿到东西，于是想了个两全之计，让我将凯思的催眠控制在一定时间，而且我在攻击格莱斯公爵的时候，也能搜到他身上的东西。”
特莉丝回身看了看倒在床上熟睡的叶奈法，她突然明白——
这才是，温格堡的叶奈法真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