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6-7 22:19 编辑

83.歸來

千歌音緩緩睜開雙眼，轉頭與姬子對視一笑。

看到兩人已清醒過來的和樹表情嚴肅地對著姬子說：「姬子，請妳看一下千歌音脖子後面的刻印上還有沒有大蛇的印記。」

姬子應答了一聲，請千歌音稍微側身後仔細檢視，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

「大蛇的印記消失了！」

聽到姬子的宣布，眾人這時才真正鬆下一口氣。

千歌音斂起衣服對著眾人說：「謝謝姬子，謝謝大家，謝謝──」她定定地望向伏臥在自己身旁的姬宮羽。

「父親…。」

和樹略帶遺憾地說：「小千，妳父親已經…」

「我知道…。」千歌音低眉輕聲截斷了和樹的話語。

「我父親把我從心牢中解救出來後，已經去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不要緊的，我見到了父親，也明白了他的苦心以及為我付出的一切。

我們…好好地道別了。…你是我小時候見過住在神社裡的大神師父吧？」

聽到千歌音的回答，和樹稍微放下擔憂的心笑了笑回答：

「我是大神和樹，妳那時見到的大神師父應該是我父親。當時妳跟著妳父母一起來到神社，大人們到殿堂去談正事，是我帶著妳去附近溪裡看魚的。」

「我記得你。」千歌音露出親和的微笑。

「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故人，我想這次姬子和父親能夠帶我出來，你一定提供了很大的幫助，謝謝你。」

「請別這麼說，這是我本來就該完成的使命。」

「…大神師父，有些疑惑想跟你請教，不知道是否方便？」

「請說。」

「父親是怎麼通過我的意識進到我的內心？」

「妳的意思是？」

「姬子能夠通過我的心門進到我的內心我並不意外，但是父親在我們冰釋前嫌之前，我心裡對他的防備可能比對一個陌生人還強上數倍，

不太可能讓父親順利來到我面前。所以想請問大神師父是否用了什麼方法？」

「呵，我想這應該不是我的功勞，而是姬子的功勞。」

「我？」一直在旁專注傾聽的姬子為之一愣，不禁發出疑惑。

和樹對著姬子笑了笑，轉向千歌音續道：

「妳父親在姬子進入妳內心後便找我商量，他認為如果大蛇是利用人們內心深層的渴望和負面情緒來掌控一個人的心，

那麼小千妳被心魔所困住的原因一定與他有關。他雖然相信姬子一定會用盡全力帶妳回來，

但也擔心這麼多年來帶給妳的痛苦不是旁人一時半刻可以化解，所以不斷與我討論讓他進入妳內心的可能性。

我和姬子說過，要進入妳的內心除非確認這個人會被妳的潛意識所允許，否則靈魂在進入的那一剎那就可能被消滅。

我知道妳與妳父親這麼多年來的關係加上當時妳被大蛇所侵，內心世界一定比往常更加混亂，妳父親要進入妳的內心實在是太危險，

然而妳父親依然堅持，最後我只好答應他如果剩下最後一個小時妳們仍未醒來，就讓他冒險一試。

也許是巧合吧。在時間僅剩下最後一個小時時，妳背頸上的月之刻痕和姬子身上的日之刻痕突然同時發出刺眼的光亮，

我猜測這代表著妳內心正在激烈征戰，可能對外來者會疏於防備，因此要妳父親帶著妳的隨身物品趁隙進入妳的內心，

看是否能避開不被妳的潛意識所察覺。

這是個攸關生死的賭注，但賭的不是妳父親的性命，而是妳。妳父親此行必死無疑，在這場賭局裡他是只去不回的籌碼，

失敗，是被妳的心靈所消滅；成功，則代表著命運會找上他索取早該償還的性命。羽很清楚這一切，但依舊義無反顧。」

父親…

千歌音聽完後，默默坐起身，輕輕將姬宮羽緊握著的手打開，掌心之中是那陪伴自己多年的粉色貝鍊。

這是你和母親留給我的愛…

她將貝鍊繫上自己的脖子，握住姬宮羽尚有餘溫的手輕聲道：「…謝謝你…」

謝謝你和母親將我帶到這個世界。

有你們陪伴著我，我的心將永遠保有一塊溫暖的園地，再也不會覺得冰冷孤單。

「尤管家，」千歌音轉頭面向隨侍在旁的尤管家。「有件事情想麻煩妳。」

「小姐請說。」尤管家恭敬地回應。

「這幾年妳和父親比較有聯繫，所以父親的喪禮想麻煩妳安排。父親一向不喜歡繁文褥節，也不想要虛耗力氣在表面關係上，

所以儀式以簡單莊重為主。請妳邀請一些和父親要好的親朋好友前來參加，遺體…就和母親一樣火化，用我放在房間的那個骨灰罈裝著，葬在母親旁邊讓他們相互為伴，

其他細節，我們再找時間討論。」

「好的，小姐。」尤管家有禮地退下。

「大神師父，請問乙羽現在情況怎麼樣？」千歌音平和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關切與憂心。

「她還沒有醒來，妳要去看看她嗎？」

「嗯。姬子和我一起去好嗎？」千歌音拉起了姬子的手輕聲問。

「好啊。」

「啊，千歌音同學…」兩人正要起身離開，卻被相馬著急地喚住。

「對不起，一直沒有機會向妳道歉，讓妳和乙羽小姐受了這麼重的傷，真的很抱歉…」

「相馬同學請別放在心上，我知道當時你被大蛇所操弄了，很高興看到原本體貼善良的你回來。」

「我…謝、謝謝妳…」

相馬既感激又愧咎地垂下了頭，不知該如何回語。

千歌音明白相馬現在的心情，只是淡淡回以微笑，便與姬子相偕前往乙羽休息的房間。

到了房間看到靜靜躺在床上的乙羽，表情平靜沒有一絲怨氣，如同擋在自己身前那理所當然的神情，千歌音的臉色不禁黯了下來。

她對姬子笑了笑便放開姬子的手，獨自走到床畔望著乙羽沈靜的臉片刻，輕聲坐下，然後將乙羽的手握在手裡細訴：

「乙羽，我是千歌音，因為妳不顧一切地替我擋下那致命的一劍，所以我活過來了。看著妳讓我想起許多我們一起共有的回憶，

即使我們交談不多，彼此之間比起朋友多了一層上下的分隔，但妳總能感受到我的喜怒哀樂，用最溫柔細心的方式將妳的關心傳達給我。

謝謝妳，自始至終都如此珍惜著我。…我一直都知道妳的心意，只是我給不了妳要的回應，所以選擇了忽略來讓妳死心，

希望能夠減輕對妳的傷害。也許，是我做錯了，才讓妳承受了這麼久的煎熬，對不起，讓妳受苦了…。

妳對我而言雖然沒有愛情的感覺，但在我的心裡卻是獨特而無法取代的存在。因為有妳注視的目光，我才能夠在那麼多的悲傷與孤寂之中，

始終堅持自己的信念前行。所以，請妳一定要醒過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仍有我關心著妳，也因為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其他人值得妳等待。

妳是最了解我的知己、是我最信任的夥伴、是陪著我度過最慘澹歲月的人，請妳一定要醒過來──我等著妳回來。」

語畢，千歌音注視了乙羽一會兒，然後將乙羽的手輕柔地放回被襦之下，起身對姬子說道：

「姬子，走吧。」

「好。」姬子柔順地回應。

踏出房門前，姬子回眸一瞥，不知是不是反光造成的錯覺，姬子似乎看到乙羽臉上掛著一道閃耀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