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4-9 19:10 编辑

86.共浴

「千歌音！千歌音！」

「…姬子？」

…我現在在哪裡？

千歌音慢慢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漸漸浮現的是那張總是令自己溫暖不已的臉龐。

「妳終於醒來了！妳已經昏睡一天，我好擔心，以為大蛇又對妳做了什麼！」姬子眼眶含淚激動地說。

「…這是哪裡？」仍有些恍惚的千歌音嘗試檢視週遭的景物，然而眼睛卻怎麼轉都離不開過於欺近自己的那張呆萌大臉。

「這是妳的房間。千歌音妳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沒有發覺自己已經完全佔滿了千歌音的視野，姬子依舊緊張關切地問。

這是我的房間？那麼我回到現世囉？！

稍微恢復清醒的千歌音緩緩坐起身，安撫姬子道：「我沒事。姬子，我是怎麼昏過去的？」

「妳沒事就好！早上我們過招到一半時，妳本來跟之前一樣往前踏步，可是在劃下最後一刀時卻突然身體一軟整個人差點倒在地上，

我趕緊衝上前去將妳抱住試著要將妳搖醒，可是妳已經完全不醒人事，所以後來我就把妳抱到房間裡躺著休息。

檢查了妳的呼吸脈搏還有刻印後，雖然都沒有異狀，但因為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還是很擔心，就找了大神師父過來看看。

大神師父說神器沒有感應到任何大蛇的氣息，所以猜測可能是妳這幾天承受了太多內心的衝擊加上我們的劍舞引起了某些共鳴，

所以才會突然失去意識，要我先在旁邊照顧妳就好，有什麼異狀再通知他。還好，還好妳醒過來了，還好妳醒過來了…」

千歌音怔怔望著眼前滿懷關切心有餘悸的姬子，腦海中無數影像重疊，

目光不覺細細劃過每一個輪廓線條、每一吋面容，心中湧出莫名的感動。

這就是我一直深深眷戀、深深愛著的人啊！

她有些失神地看著姬子，緩緩地說：「姬子，我看到我們的前世了…」

「妳看到我們的前世了？」姬子不禁一呆。「所以，妳都想起來了？」

「嗯…。」千歌音看著一愣一愣的姬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姬子，今生的日之巫女…

為什麼都已經是擁有前世經歷的人了，還是這麼純真可愛呢？

輕輕搖了搖頭，千歌音不覺按了按微微發脹的腦袋，語氣顯得有些虛弱。

「大部分是我們相處的片段記憶，但是現在思緒還有點亂，所以不太確定經歷了幾世。而且，可能短時間內接收到太多訊息，

所以記憶和自我都變得有些紊亂，現在還有點恍惚不太真實的感覺…。」

「嗯…我之前也會這樣。在神社修行每告一段落時，我都會陷入一種不太知道自己是誰、人在哪裡的茫然中，

需要一些時間去接觸週遭事物才能夠慢慢回神。妳才一天的時間就經歷了那麼多，一定比我更需要時間沈澱。

所以千歌音，我想先不用急著整理思緒，反而要先好好安頓自己的身心才是。」

「呵，姬子說得好有道理，就聽妳的…。」

聽到千歌音的稱讚以及柔順的回應，姬子不禁紅了臉。她敞開笑容一邊伸出雙手拉起千歌音一邊說道：

「關於怎麼樣放鬆自己，我有一個好方法可以提供給妳喔！」

「什麼樣的好方法？」難得姬子會賣起關子，千歌音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姬子。

「泡澡。」姬子露出久違的純真笑容開心地說，沒注意到千歌音臉龐悄悄浮現的一絲面紅。

千歌音家的浴室──

「姬子，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事嗎？」坐在池水邊的千歌音輕柔地問，低視不斷濺起的水花泡沫。

姬子一邊放水一邊笑道：

「別擔心，除了真琴來找我跟她說了這一切來龍去脈讓她突然之間遭到重大打擊之外，其他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呵，我想不論是誰聽到這些事情都會覺得不敢置信以為是一場荒謬的惡作劇吧？」

熱水的氤氳讓千歌音全身放鬆了下來，言談也變得輕鬆起來。

「是啊，如果不是我當場召喚出陽炎，真琴可能還擔心我是不是壓力過大所以精神失常，打算要帶我去看精神科呢！」

回想起真琴見到陽炎由自己手掌浮現時張大嘴合不攏的驚訝模樣，姬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見到真琴後更讓她感覺自己幾乎已回覆為往日的來棲川姬子，心中的混亂減少許多。

她拿起浴池邊本來就備好的泡澡精油，打開包裝灑入，浴室頓時瀰漫起一股馨香。

「那真琴回去了嗎？」千歌音輕輕閉上雙眼，盡情沈浸在這片溫暖舒服的氛圍之中。

「沒有。」姬子搖了搖頭。

「真琴說她對我們有信心，相信就算世界會被大蛇毀滅，我們一定也能夠把它復原，所以既然世界恢復後的可能結果是我或者妳消失，

那她希望今天可以留在這裡陪陪我，明天再回去。」

「原來如此…但怎麼沒看到她陪在妳身邊？」

「這…我也不知道。她知道妳昏倒後，就急著要跟我一起來看妳，和我在房間待一會兒後，不知道為什麼就說她要去探望乙羽小姐，

讓我跟妳兩個人好好獨處，之後就沒來找我了。」

「乙羽？真琴認識乙羽嗎？」

聽到這兩個沒有交集的人搭在一起，千歌音不禁好奇地睜開了雙眼發出疑問。

「嗯…應該不認識才對。跟她說到這些事情時是她第一次聽到乙羽的名字，所以我想她對乙羽小姐的認識應該只有乙羽是妳的女侍，

還有她現在因為妳而昏迷不醒這件事而已。」

姬子努力回想跟真琴提到乙羽時真琴當下的反應，卻仍想不出真琴有些什麼異樣表現。

「嗯…」千歌音沉思了片刻，不一會兒便露出了然的微笑。

「千歌音妳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看到千歌音的表情變化，姬子馬上抓緊了機會詢問。

她知道即使是受到眾多記憶衝擊的現在，月之巫女的聰慧細膩仍不會因此而有所遮掩。

看到姬子充滿期待的眼神，千歌音輕輕一笑。

「姬子，我想真琴會留下來是因為想要多跟妳相處一些，但知道我們的事情以及看到妳對我關心的模樣後，

不忍心佔用我們兩個有限的獨處時間，所以就決定留下妳陪在我身邊。至於為什麼會去探望乙羽…，

我想可能是感覺到自己和乙羽有某種程度的相似，所以想要去陪伴照顧她吧。」

「真琴和乙羽小姐的相似？」聽完千歌音的回應後，姬子更加疑惑。

「嗯。姬子，妳覺得妳對真琴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呢？」千歌音眉眼帶笑地看著姬子

「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不管遇到快樂或是困難都願意陪伴在對方身邊的好朋友！」

「呵，我覺得不只喔。」望著姬子清澈的雙眼，千歌音語帶趣味地說。

「疑？不、不可能吧？！真琴對我沒有、沒有──」感覺到千歌音意有所指，姬子連忙揮手否認。

「傻瓜～怎麼這麼著急地撇清？」看到姬子慌張的模樣，千歌音不禁心疼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我不是說真琴對妳有愛情的部份，我指的是除了真誠的友誼之外，還有一部分像家人般的親情。

她對妳的關心讓我感覺就像是姐姐呵護著妹妹一樣，一直陪伴在妳身邊、自然地存在於妳的生活中，為了妳的好而開心、

為了妳的難過而心疼；鼓勵妳勇往直前，但也打從心底地擔心妳受傷，無論發生什麼事都願意當妳的後盾、妳的避風港。

這份融入於生活中不求回報願意付出的情感，就像乙羽對我一樣，很真摯、很明白、很堅定、很自然。

所以，當她聽到乙羽為我做出的犧牲後，也許勾動了她心中對妳的情感，覺得彼此是相似的角色而能夠體會對方的感受，

即使互相不認識也產生了共鳴而有了親近的感覺。」

「嗯…其實真琴也一直是一個人離家在外生活，雖然她很堅強，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但也會有受到挫折沮喪的時候。

每次談到感情她總是嘻嘻哈哈不太在意的樣子，但我知道她也想要有人陪伴，我知道她也會感到寂寞。

…千歌音，為什麼妳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一次又一次地恢復這個世界呢？」

「呵，姬子呢？為什麼妳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一次又一次地選擇恢復這個世界呢？」

感覺到姬子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千歌音輕巧地把問題推了回去。

「我？…在遙遠的過去，我曾經是為了完成先天就被賦予的使命，曾經以為這是我償還其他人的唯一方法，

曾經只是想要給妳留下一個美好的世界，但現在的我──今生的日之巫女──有了新的答案。

我想要恢復這個世界不是因為必須完成的使命，也不只是為了妳，還有為了其他我們所珍惜的人。

除了真琴和乙羽小姐對我們來說是重要無可取代的人，相馬、尤管家還有酒吧的大家都是我所珍惜的人，我希望他們能夠好好活下去。

所以不管我們最後會怎麼樣，我都希望他們能夠繼續在這個世界活著，擁有自己的人生。

我想，這些我們所珍惜的人，就是我們心中想要守護這個世界的意義，對吧？」

千歌音靜靜看著神情確然明朗的姬子，輕聲說道：

「我和姬子一樣。這個世界因為有著想要守護的人存在而變得美好，即使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也會不忍心剝奪他們擁有的幸福與快樂而想要為他們努力。同時具備自我自私與同情共感的人類，真的是很奇妙的生物啊！」

「呵，千歌音好可愛，說得好像自己不是人類一樣。」姬子打趣地說。

「嗯？也是，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一定是姬子在這裡讓我暈了頭了。」千歌音怔了一下，然後對著姬子笑瞇了眼。

「唔…千歌音每次都偷笑我…」姬子不禁羞紅了臉滴咕著，卻難掩心中的欣喜。

兩人笑瞇瞇的對視之後，姬子伸手試了試水溫，開心地說：

「千歌音，水放好囉～加了精油之後整個浴室好香啊！我跟妳說喔，在大神師父的神社附近有一個天然溫泉，

每次我修行結束後，都會去那邊泡澡休息。雖然常常一靜下來就會想起千歌音，很想要聽到妳的聲音、很想要見到妳，

但泡在溫泉裡的時候好像就可以讓腦袋暫時放空、讓整顆心放下煩躁平靜下來，很有效喔！」

姬子…原來那段時間妳也一直想著我…

千歌音的心中不覺湧出一股暖意。

她看了興高采烈仍停留在原地的姬子一眼，隨即瞥向一旁的浴池，原本平和的面容不經意流露出羞澀的表情，語氣帶著遲疑。

「那姬子…」

姬子呆了一下，望著千歌音有些異樣的神態隨即領悟到什麼，連忙道：「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出去──」

一邊說著一邊正尷尬地要趕緊離開浴室時，卻被身後的千歌音急忙喚住。

「不是的！我想要問的是…」少有的緊張讓千歌音心跳加速，順了順氣後才有勇氣接著說出下一句話語。

「姬子願意一起嗎？畢竟也晚了，兩個人一起洗比較不會耽擱時間。」

「疑？…那個、那個…」沒想到原來千歌音是想要提出共浴的邀請，姬子登時既害羞又不知所措地結巴起來。

「如果讓姬子覺得不妥的話──」看到姬子有些困窘的反應，千歌音立刻接下姬子的話，低下頭快速轉身走向更衣室。

「不、不、不會！我…我很願意…」

看到千歌音準備離開，姬子著急地打斷千歌音的言語，說到尾聲音量卻突然小的如螞蟻一般，

面色通紅分不清是熱氣的蒸散還是過於害羞的情緒。

千歌音聽了心中一陣溫馨，放緩了腳步卻未曾回眸，不讓跟在後頭的姬子發現自己偷偷存放的小心緒。

兩人在更衣間背對著背脫去身上衣物，一前一後默默地走入浴間。

雖然曾經看過對方的裸身，但畢竟是在關去燈光意亂情迷的昏暗狀況下，與現在明亮一覽無遺的情形大不相同。

姬子害羞地躲在浴池角落，不知該把視線放在哪裡。

「姬子，妳記得嗎？在前世我們曾經這樣共浴過。」

千歌音輕輕撥動了水面，圈圈漣漪一波波地往姬子的方向傳遞，

浴室的空間讓千歌音原本優雅的聲線變得有些迷離，輕輕地撼動著姬子的心。

「記得啊…那時候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妳，看到妳時害羞到整顆心都在亂跳，還覺得自己這樣很奇怪…。」

「…其實那時候我也喜歡著妳，目光會不自覺地被妳所吸引，只是不敢讓妳發現，所以一直都把這些感覺壓在心裡。」

「千歌音…」

「我們總是在一開始有好多的擔心，明明心裡都緊緊繫著彼此，卻太害怕傷害到對方而不斷錯過，直到好不容易心意相通的那一刻，

卻往往已是生離死別。所以，這次我不想再錯過妳，無論有沒有來生，在此生的每分每秒我都不想再錯過妳。」

「千歌音…」

為千歌音的告白而動容的姬子走到千歌音的身後，伸手環抱住千歌音，潤滑的肌膚讓彼此的貼合沒有絲毫空隙。

「感覺得到我的心跳嗎？」

「姬子…」

滴水入池的晶瑩聲讓心臟沉厚的跳動更加鮮明。錯落的節奏在諾大的浴間迴盪，組成再和諧不過的靜謐，千歌音突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這是屬於妳的心跳，因為妳而存在的心跳…，每一次的跳動都讓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妳時，那種連靈魂都在顫抖的感覺…。

我常常在想，這麼強烈的悸動，為什麼我那時候會認不出來呢？為什麼總要浪費了許多時間才認出妳來呢？

後來我懂了…，因為那不重要；因為不管我們有沒有認出彼此，心都還是繫著對方；即使在還沒相見的日子裡，

我們的靈魂也會默默帶領我們等待對方的出現。時間，一點也沒有浪費。在這一生我們可以走到這裡，是因為過去每一世的累積，

所有的經歷都不會是白費，失去的都讓我們更珍惜。」

千歌音轉過身，低頭看向摟住自己腰間的姬子，手指輕輕勾起姬子的下巴。

「姬子說的對。所有的經歷都不會是白費，失去的都讓我們更珍惜，而每一次的相遇都讓我…」

千歌音緩緩低下頭在姬子的唇間呢喃。

「更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