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LUKA可以确定，曾以为是梦境的，现在已成了现实。
自己躺在巨大的玻璃水缸里，全身上下，除了胸部以上外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几乎完好无损的脑袋上还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电线与液体管。自己虽然有过尝试，但是无论如何动弹不得。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感觉到心脏强烈的跳动，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痛苦。
看起来真的是未来预知呢。
LUKA在水缸里勉强睁开眼睛，却看不清除了不明液体以外的任何东西。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周围有另一个同样遭遇的女孩存在，不过却不像自己一样横躺在水缸中，而是竖直浸泡在不同水缸里的。那个女孩的身上没有任何线缆，只是在她的周围有闪闪发亮的像光一样的色彩。
那个女孩……
MIKU……？
自己的心脏每剧烈跳动一次，那些光就明亮一次。
而当自己迎来无法忍受的剧痛之时，那些光却突然变暗，化作极浓的乌烟瘴气，瞬间周围所有的玻璃全部应和着那黑色的雾气碎去。
在漫天飞舞的液体和玻璃渣中，一个女孩飘然而降。
……“LUKA。”……
或许没有人可以解释现在的这种状况。
“你给我放手。”
“别闹。”
“放手！”
“你——”洛天依闻言，不得已咂了咂嘴松开了手。
KAITO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她抬起手，故作轻松的挥了挥。
“哟，好久不见。”
起音MEIKO，UDC中校，前身VOCALOID组织组织人之一。其余三位中，有两位正在现场。
“你来干什么？”
KAITO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有没有颤抖。
“听说天依在这里，我来见见，”MEIKO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什么的，你是不会信的吧。”
“起音中校，”洛天依皱着眉头，“你是如何摆脱V病毒的？”
KAITO刚想上前，释天拦住了他的去路。
“茄子告诉我的，”MEIKO似乎不以为然，“嘛，我也是做了很多思想斗争才出来的。因为你在这里，‘共鸣’现象可以中和阿尔特卡之光的力场，因此我才可以在这里——”
洛天依从天钿中抽出一把枪，直接对上了MEIKO的脑门。
“洛天依！”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不理会KAITO的呼喊，洛天依上了膛，“UDC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要么宣告灵魂夺取计划成功，要么宣布失败。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所以你们需要我啊。”
KAITO咬咬牙，刚准备强行亚种化，却被释天拦住。释天摇摇头，似乎在说不必担心洛天依的行动。
“我在听。”
MEIKO看了看KAITO：“我知道这件事，所以茄子才来拜托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LUKA。”
洛天依笑笑：“这谎言可不怎么高明啊。GAKUPO前脚带走LUKA，后脚就叫你来帮我们带回。是在把我们当白痴耍吗？”
“所以才叫我来。因为你们只能相信我。”MEIKO抬起头，仰面对着枪口，“现场想必你们都看过了吧。有什么想法？”
确实，借用带人修复的监视器里看见了LUKA死亡的全过程。和MIKU一起走出电梯，下一秒莫名其妙的倒地身亡。其中MIKU的右手断掉，LUKA背后形成一个硕大的伤口，然后VENGEANCE就前来带走了两人的尸体，并放火烧楼，仅此而已。
“我们知道是亚种所为。”洛天依不为所动，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亚种，“应该和病毒有关系吧。”
MEIKO眼中透漏出轻蔑：“初音病毒？她只不过是这场游戏的秩序守护者罢了。大家都清楚，她本身并不是亚种，不过是V病毒是具象化罢了。那么，你现在愿意把枪放下了吗？”
洛天依迟疑片刻，放下了枪。
MEIKO继续说着：“初音病毒降临于世，意味着阿尔特卡之光已经聚集的过多了，之后会导致一连串的亚种化现象。不管你希望与否，00号的复苏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可是，在此之前，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性，我们这边也必须要有所准备，也就是说——”
“你先告诉我，杀死MIKU和LUKA的那个是谁？”
“拥有能量操纵能力的最强自我保护型亚种，怨音。其本体就是GUMI。”
“GUMI？”KAITO一惊，“她还活着？”
MEIKO摇摇头：“生命力已经很低了，但是亚种怨音却拥有很强的力量，想必是在等待宿敌吧。”
“LILY的自我保护型亚种，水之女神碧卡公主。”
“正是，”MEIKO点点头，“不过，是我杀了GUMI这一点我不否认。”
洛天依侧过头去：“关于裂音的事先放一边。为什么GAKUPO会让你来这里？”
“事实是，病毒往我们不期望的方向转变了。按预定，四季初音现世之后，最终出现的是骸音，”MEIKO突然笑出声来，“茄子那家伙也是的。说那么多大道理，不过是为了自己最爱的骸音。嘛，可是现在病毒似乎很乖戾，KAITO……你见过了吧？”
KAITO点点头：“病毒似乎在期待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没错。因此之后的轨迹很有可能是弱音、杂音、钢音、咒音，直到00号。”
“已经出现了，”洛天依叹气，“弱音最初消除了LILY和LUKA的记忆，钢音分裂变化造成了LUKA和MIKU相互猜忌，杂音前些日子在校园里和音留大打出手。”
MEIKO摊摊手：“所以你们要相信我。”
“那么，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杀了MIKU和LUKA呢？”
此言一出，KAITO和MEIKO的眼神都变了。
“诶？怎么了？”
“你傻吗？”KAITO一脸无语，“首先，死掉的那个根本不是MIKU真身，估计是复制人，茄子想必很早就保护起来了吧；其次，杀死LUKA的不是茄子的指示，是怨音，而怨音直接听从病毒指示，茄子肯定要派人接回来。”
“——所以，因为恰巧你在，茄子再请我出面来将LUKA转交回来，”MEIKO接上KAITO的话，“一方面他必须虚与委蛇，另一方面你们能信任的恐怕也只有我了。”
真是夫唱妇随。洛天依咂咂嘴，话说这俩一直就是一对。
“那现在怎么办？”洛天依想起来KAITO所说的复活，“啊，光芒引导下的，亚种重导现象。”
“我带你们去LUKA的所在地，你们接回LUKA。但是重导现象需要大量的的能量，因此只能在拥有大量能量结晶的地方，即你们VENTRICLE的基地。”MEIKO说着计划。
“其次，由于MEIKO不定的亚种化问题，去香港的只能是你和我，”KAITO接上，“你先行回香港准备。成功之后，MEIKO留在那边，我在这里安排好再走。可是LUKA的尸体不能直接离开东京，那么方法就是——”
“先叫回LILY，”洛天依自然而然的跟上了节奏，“然后KAITO你跟去香港，LILY处理完一切后——其实主要是瞒过病毒——利用墨清弦或谁的NAV系统带着LUKA一起奔赴香港，复活LUKA，是这样吧？”
三个人达成了一致。
“那么，告诉LILY多少呢？”
KAITO看着MEIKO，MEIKO摇摇头。
“只传达死讯吧。别的话暂时不要多说。”
虽然很不想打扰多年未见的MEIKO和KAITO，但这里没有自己还真不行。
洛天依叹口气。
LILY坐在既陌生又熟悉的院子里，抬着头看着发黄的树叶一枚一枚从树上落下。
入秋了啊。
——“LILY。”
LILY闭上眼睛。
已经不可能听得见LUKA的声音了。
这里是小时候LUKA曾住过的，自己家的院子。
真可笑呢，因为自己的缘故，本应存在的养父养母也不见了。
LILY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戴耳机了。
没想到刚来这边，就不得不赶紧回去。
“你可真会给人添麻烦啊，LUKA。”
看看手表，马上就到登机时间了。LILY起身，拉过行李箱，向屋外走去。关上门之后，突然有一股异样的情绪蔓延开来。
“LI酱。”
她连忙回头看，却发现那里除了灰白色的墙以外什么也没有。
“GUMI……”
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
“咕！”
LILY狠狠地咬牙，千辛万苦忍下的泪水终究还是落在了地面上。
MEIKO带着洛天依和KAITO来到了那条荒废的公路上。稍向前走，便看见了一小片树林，越过树林，即可看见那片湖泊。
“你们还真有钱。”
听见KAITO的讥讽，MEIKO不甘示弱：“你不是还有V2导弹呢吗。快跟上。”
说着，MEIKO不知启动了什么开关，原本平静的湖面向两边褪去，露出一个通向湖面深处的楼梯。
三个人相视之后向下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洛天依突然捂住脑袋跪坐了下去。
“啊！”
“怎么了？”KAITO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本应存在的中和力场消失的无影无踪，下一秒，熟悉的光芒在他眼前闪烁。
“砰！”
结果，迎面挥来的球棒被自己手中发出的白色绷带挡住。
“哟。”
KAITO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带人。
“裂音。”
由于力场突然弱化，导致MEIKO再度亚种化，变成裂音。
“MEIKO可是相当的想念你啊！”
裂音说着，一边发疯般用球棒招呼了过来。
KAITO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用绷带在手边织出一层又一层的盾牌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天依！你没事吧！”
回过头去，天依已经不在后方了。
因为，另一个敌人已经出现了。空洞的眼神，颓废的外貌，就站在他们来时的路上。
“弱音。”
洛天依右手按着脑袋，左手不知何时起拿出了一把剑，“你这家伙，居然破坏了我的‘共鸣’力场…！…”
弱音右手甩出数把水果刀：“啊，抱歉，不可以的。”
“哼，还是第一次有亚种敢向我叫嚣，释天！”随着天依的呼喊，那只绿色宝石的黄色老虎就出现了，对着裂音，“KAITO，别和她纠缠。这里交给我，你快去带回LUKA！”
带人犹豫了一下。
“KAITO！”
咬咬牙，“好！”说罢利用绷带作为羽翼直接向下方飞去。
“休想！”裂音一个踏步准备追上——
“共鸣！”
释天张开大嘴，发出了震吓山林的怒吼！伴随着怒吼强烈的声波，以它身上的绿色宝石绽放出奇异的光线，瞬间包裹了除带人外的全部空间！
“唔……”
身处共鸣空间内裂音的动作很明显迟钝了，能量被不断的中和消耗，几乎就要脱出亚种了。
洛天依面前的弱音也是如此，即使是如此强烈的共鸣声波也无法击退亚种，是因为对方能量密度太大，还是有别的什么？
然后，抬起头看上方的洛天依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那里还有一只亚种在发动超声波抵消释天的共鸣！
“杂音，也有你一份吗！”天依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阿绫那么反对自己过来，看来真没有那么简单。
“请你，倒下吧。”
弱音飞来几把刀，天依持剑全部避开，不过冲进来的杂音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应付了。
“天钿！”
看来，即使是释天的共鸣和天钿的武装也难以胜任这个局面啊。
松开左手，瞬间换为右手，然后一刀逼退弱音，向右一跃，避开空中的杂音和身后的裂音，借漂在水面上的释天站立。再用剑，划破左手拇指。
将血液滴在释天的另一颗宝石上。
“共鸣！”
利用自身血液所产生的共鸣，是释天所无法比拟的强度。虽然这样会消耗生命，但效果极其显著，裂音和弱音的能量被彻底中和，纷纷倒下，而拥有声波控制力的杂音却并没有倒下。
“还真是棘手的能力。”杂音拿出自己的镰刀，直接攻了上去！
还真是，难缠。
洛天依挥着长剑也对了上去！
强化绷带力量后，可以坚硬到铁块的密度，再用这“铁”砸开一扇右一扇的门，其中一扇门背后有大量的玻璃液体罐。
“LUKA！”
突破大门，门口两个守卫轻松砸晕后向前飞进！
然后，带人就看见了泡在生态液缸内的巡音LUKA。LUKA被连着几根导管通往不远处的中央电脑，电脑则连着大量的液体罐。
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复制人计划吧。而其中有一个液体罐里竖直侵泡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可以被LUKA激活的初音MIKU。
……“快些！这是人工亚种导向，晚一步的话LUKA就会被诱导着激活更多亚种！”……
“可是，现在发出光芒不是会加速亚种化吗？”带人有些不知所措，“不能换你出来，我要怎么做？”
……“不用考虑了，切断所有连接，将LUKA带走就行了。”……
“那MIKU怎么办？”
……“带走LUKA，MIKU才会安全！”……
“好！”
带人以绷带为刀轻松切断了所有导管，然后像缠绕伤口一样把LUKA的身体上上下下全部包裹起来，再贴连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像背了一个木乃伊一样呢。
……“少废话，快离开！”……
带人反转方向，通过绷带所做的弹簧向原路飞速返回！
“天依！”
看到天上的带人，洛天依知道他已经找到LUKA了。
“死吧。”
一时疏忽的洛天依就这么被杂音从正面砍了下去，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咕啊！”
虽然很快就找回了状态，但过度流出的血液反而干扰了共鸣力场，因此裂音和弱音也渐渐的恢复了战斗力。
……“带人！”……
“我知道！”
眼看着裂音的球棒就要击中天依后背，带人迅速射出绷带将洛天依拉到了空中。
“都怪我。”
带人抱紧天依。
“……本来就是我的错。”
随后帮助天依止血。
离开之前，带人再看了一眼裂音。
抱歉，又要抛弃MEIKO了。
……“别在意。”……
当带人回到大厦的时候，连和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带人没有放下LUKA，而是将洛天依递给他们：“快，叫墨清弦！”
“是！”铃说完就走。
而连却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带人身后的包裹，紧皱眉头。
“连，帮我找个房间吧。”带人松下LUKA，“我也快，撑不住了。”
在洛天依的血液里有产生共鸣的力量，而抱着她一路飞回来的带人已经失去太多能量了。
“LILY已经到日本了。”
带人一愣，没有立刻给出解答。
颤抖的双手。
LILY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搭上了大门的扶手上。
右手紧紧握着，却没有办法向前推动那扇门。
门被毫无预警地打开。
“LI……你，你来了，”KAITO语气有些低沉，眼圈也有些红，“……对不起。”
听见“对不起”三个字的瞬间，LILY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挽回不了。”
是的，没有人挽回的了。
从她自己十六岁那年踏入UDC大门的那一时刻开始，就没有人阻止得了。
KAITO叹口气，想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却被对方侧身闪过。尴尬的右手悬在空中。
“你，去看她最后一面吧。”
LILY蹒跚着，颤抖着，走向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前。
——“我LILY会永远守在LUKA旁边！我会永远保护最爱的LUKA！”
——“谢谢你，LILY。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呐，你说，是谁食言在先呢？
LILY右手握住LUKA早已冰冷的左手，瘫坐在地上。
“连你也要离开我吗？LUKA。”
你这个骗子。
为什么……
天依左手捂着伤口，向这边走来，但KAITO却使了个眼色，于是两人就暂时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
“你打算怎么办？”
KAITO叹口气。
“说实话，LUKA收到的伤超乎我的想象，我不知道……”
天依向玻璃外看去，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
“一个月。”
KAITO咂了咂嘴。
“……你要逼疯我吗。”
“怎么会，”天依勉强的摆出了笑容，“那你，还跟我去香港吗？”
“有别的选择吗？”
天依没有回答，却有人回答。
“有啊。”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连也跟着走了上来。他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情绪。
LILY不知道她趴在LUKA身边过去了多久。
从窗外的景象来看，少说一整夜了吧。
她突然觉得有一股被世界抛弃的悲凉，找不到任何存活下去的意义。
所以，就连敲门声也不曾注意。
“LILY。”
麻木的回过头去。
连就站在那里，斟酌着用词。
“LUKA，有希望复活。”
仿佛死水中扔进一块石头，有波澜渐渐地出现。
第五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