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張季嫙晚黃承泰兩天辦理出院。
出院那天只有她與張欽澤,張父張母忙著張羅事業,無暇空出時間,僅是來電囑咐,張季嫙簡直聽到耳長繭了。
張季嫙坐在大廳的長椅上,看著張欽澤忙上忙下的樣子,忍俊不住,一看就知道是個紈絝子弟,哪懂怎麼做些婆婆媽媽的事?
可能連張季嫙也不懂吧,當張欽則氣喘吁吁地拎著一包藥回來時,張季嫙遞上一杯咖啡,讓張欽澤亂感動一把的,見張季嫙昂了昂下巴道,「買一送一,我喝不完。」
張欽澤一陣胃疼。
走出醫院時,張欽澤問,「妹,妳知道哪裡的月老比較靈驗嗎?」
「啊?你被大嫂甩啦?」
張欽澤白眼翻到下不來。
「不是這樣好嗎。」張欽澤無力道,「我朋友啦,他說他單身很久了,想要交個女朋友,問我要去哪求月老必較靈驗,我哪知道啊,我又沒有這個煩惱。」
這話是越聽越不對勁,張季嫙冷眼瞟過,張欽澤嘿嘿地笑,自戀得很,可他也的確有本事自戀,張季嫙也懶得吐槽了。
張季嫙想了想,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去過的月老廟,不禁一抖,搖頭噤語。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張欽澤心癢,他忍不住追問,「妹,妳是不是有口袋名單啊?分享一下啊!」
「有是有.....但是太靈驗了,我覺得有點恐怖。」張季嫙雙手抱臂,似乎想到了不好的回憶似的,眼神飄移。
張欽澤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問,「靈驗才好啊!越靈驗越好吧!」
張季嫙眼神飄走,「我可不這麼認為......總之,我以前高中陪朋友拜過台北的霞海城隍廟,非常靈驗,靈驗到我想一頭撞豆腐,撞死算了。」
「台北霞海城隍廟?很有名嗎?」
「至少不會默默無名,新聞有時候也會報導,或是你去看看PTT啊,隨便一搜都有。」張欽澤半信半疑,心裡記下了,話鋒一轉,他拉著張季嫙上車,「妹,那妳也去拜月老吧?妳看看妳,一身魯味。」
張季嫙差點拿磚頭敲死他。
穩住了心神,張季嫙念在張欽澤開車的份上暫時不妄動,但張欽澤顯然是話匣子開了,開著車嚷嚷著,「妳不擔心我都替妳擔心了,原來妳拜過月老啊?怎麼看妳的戀情沒動靜啊?難道妳太魯了連月老都牽不動了嗎?」
張季嫙嘴角一抽一抽,咬牙切齒地道,「我說的『朋友』你也認識,就是趙清竹!怎麼樣?夠靈驗了吧!」
張欽澤的方向盤差點摔出去。
「等等......所以妳拜月老拜到趙清竹?那我們還是別去了。」
「才不是這樣。」張季嫙白眼,「我才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是聯考前趙清竹說要拜文昌,我才勉為其難陪她去,誰知道她拜一拜走到月老去,我剛好就站在旁邊啊,我沒有要拜拜,只是看她不知道唸唸有詞些什麼,後來.....」
「後來?」見張季嫙忽然停下話,張欽澤正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追問,「所以後來怎樣?」
張季嫙冷眼投去,隨即燦爛一笑,「星巴克的抹茶拿鐵,謝謝哥!讚嘆哥!」
「.......」這妹妹絕對是生來剋他的!
張季嫙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見到自家哥哥一走進星巴克,果不其然,所有的女店員都注目著他,張欽澤大概也是習慣了,只是投以雅痞的笑容。
張季嫙收回視線,低頭思忖,沒想到塵封已久的往事有一天會再次提起。
緣分就是如此,她不想信月老,因為那太虛幻了,卻在某些時候靈驗得令人發毛。張季嫙總會想起那天,趙清竹看向自己的神情,是狡黠的也是期盼的。
趙清竹手裡拿著喜糖,嚷嚷著是要給月老的,請祂牽一段良緣給她。張季嫙當時只是笑她傻,卻沒有想過,她的心會被裊裊輕煙牽走。
再怎麼也沒想到,竟會牽到趙清竹手上,愁思萬縷,情結難解,乾脆化為心頭肉,葬了千呎萬丈,卻沒想到輕易掘開了。
「好了,故事繼續說下去。」一杯抹茶拿鐵遞到眼前,杯身寫了一串英文數字,張季嫙臉一黑,「哥,你真的該去毀容了。」
「什麼啦!你哥這麼帥你應該感到驕傲。」
「這杯子上寫了ID,約你晚上見。」
「那有什麼稀奇的?」張欽澤笑,挑眉,「我都不知道被多少可愛的女孩告白過——」
「這是男的。」
「......」
張季嫙笑得沒心沒肺,張欽澤則是綠著臉,坐立不安,總覺得屁股有些疼呢.......
駛到上次出車禍的地方,張季嫙目光閃爍,張欽澤在她眼前晃著抹茶拿鐵,循循善誘的語氣似的,「妹,所以後來妳跟趙清竹怎麼樣了啊?」
張季嫙支手撐著左臉頰,望著車窗外,淡然地道出驚人之語,差點讓張欽澤一頭撞上護欄。
「我上了她。」
張欽澤穩住方向盤,張季嫙繼續丟下炸彈,「在學校地下游泳池裡的更衣間。」
他一身冷汗,張季嫙張口欲想繼續說,這次卻被擋下,「夠了夠了,我不想出車禍,晚點再問妳,現在我要下匝道了,妳別提她了。」
張季嫙撇嘴,「不是你要問的嗎?」
「我後悔了行嗎?」
「行,都行。」
張欽澤抹了汗,既然提到了趙清竹,不免提起住院多日她的細心照料,話中有話似的問,「所以她這次回國,是為了什麼?為了妳嗎?」
脆弱的心倏然一緊,張季嫙搖頭。
她是回來當顆棋子的。
「妳們不可能了嗎?」張欽澤試探性地問,張季嫙懶洋洋地投去冷眼,「打死我都不會跟她復合。」
「即使她回來追妳?」
「休想。」
「妳們不配嗎?」
「哪裡配!」
「這牛脾氣一模一樣啊!」
「你才牛脾氣!你全家都牛脾氣!」
「我家就是妳家。」
「.......」
張季嫙咳了幾聲,阻止這沒營養的對話。想到了趙清竹,張季嫙只覺得胃疼。
張欽澤當然不會錯過張季嫙神情微恙,落井下石,「我倒覺得她變溫柔了,當初記得她高傲得很,這幾次看她從前的戾氣全無,這是好事。」
「那是變油條。」
張欽澤撫額,這話題怎麼又要歪去奇怪的地方了?於是話鋒一轉,轉到了張季嫙的心上人。
「還是說,妹,其實妳有喜歡的人了?」
張季嫙目光一沉,笑容黯淡了幾分。張欽澤挑眉,果然是如此,才會在曾喜歡得死去活來的舊情人攻勢下把持住。
「對方是怎麼樣的人?」雖然知道張季嫙口風緊得很,張欽澤還是試著找些蛛絲馬跡。
張季嫙抿唇,輕笑,「很美好的人,卻是我永遠也無法留住的人。」笑聲裡的苦澀,聽得是張欽澤跟著頭皮發麻。
敢情誰對張大小姐毫無興趣?
「我.....」手機一陣震動阻止了張季嫙的話,張季嫙滑開螢幕,定眼一看,僵住。
『我的作品只差妳就完美了,妳找個時間來找我吧。』
原來,只是一段簡短的告知,也能在心底掀起驚滔駭浪;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時,注定整局全輸。
思念湧上時,簡直要人命。
『好。』
一聲好,藏了多少不能說出口的喜歡?藏了多少情愫?張季嫙不敢說,不敢表露,深怕傷害了她。
可誰也沒想到,到頭來,傷得最深的卻是自己。
單戀就是這樣的一意孤行,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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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是溫水煮青蛙,很長,說好聽點是細膩,說實話點是很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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