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夏の盛り
「快來吧, 這些花一開即落,這世界的存在 有如花朵上露珠的光澤。」
距離告白的那個瞬間,應該過了好一陣子。
有一段時間,我腦袋一片空白,我甚至想不起來我當下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流著眼淚,是友奈輕輕替我擦去了淚水。
視線因為淚水而模糊,但我還認得出來友奈笑著,帶著點傻氣的、有點慌張地想安慰我。
大概是從那時開始,我在心裡反覆唸著那句和歌。
我想不到為何我當時會直覺的說出這句短詩,那是一首舊曆時代留傳下的和 歌,雖然廣為流傳,但就我個人的喜好而言,這句詩其實排不上我最喜歡的前幾句,在我心目中有意境更高、更深刻的詩句,這句太過直白,直白的讓人不敢解釋它的意思。
也許因為它剛好是首情詩,字句裡有花、露珠、世界、光澤,恰好是我們這段奇異的經歷裡出現過的事物,所以我一時心急之下就引用了這句。
經過這次的「使用」,它在我心中的地位會成為特別的一句言語,但我還是不會說我喜歡它。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友奈和我決定離開花園,回到醫院裡,走廊上陰沉沉的氣氛,外頭的空氣已經逐漸轉為溫熱而潮濕,和醫院裡永遠冷冽乾燥的感覺更顯得落差。
我們順著走廊往病房回去。
「梅雨季要開始了呢!」友奈說,語氣不是一般人提到梅雨時的落寞,而是開朗的聲調,「下雨有點麻煩,但是熬過之後就是夏天!」
友奈的語聲剛落,我突然發覺…
從上午身體檢查開始,到勇者部在公共談話室的聊天,直到剛才友奈和我在庭園裡,我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卻說不上來。大概是感情的事情一直在心中盤踞著,過於焦躁的我沒有注意到這股異樣的感受的來源,或者,這感覺被我當成是忐忑的情感的副作用,更加重了焦躁感。
「後天就可以出院了,真想快點去學校,」友奈的心情仍然很高亢,「住院太無聊了。」
「我好像要多花一些時間檢查。」我說。
「這樣啊…還以為可以一起出院。」
友奈跟我告白──我們相互告白的之後的現在,回到冷靜的醫院室內,我才發覺原來我和風前輩、樹一樣也有「滿開」的後遺症…雖然沒有人這麼說,但我直覺的把問題跟「滿開」聯想在一起。
我想起友奈先前喝下飲料時反常的反應,剛才體會到的所有美好的情感與歡愉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懼感。
「友奈,」
「嗯?」
「你身體有哪裡感覺到不舒服,對吧?」
「欸?」友奈沒有立刻回應。
儘管恐懼,我還是繼續追問她:
「剛才在談話室喝果汁的時候,友奈看起來不太對。」
「哈…東鄉同學真是敏銳…」友奈乾笑著,「但是沒太大的事啦…」
她試著矇混過去,直來直往的友奈,只有在不想讓人擔心的時候會刻意的隱藏自己。
「說給我聽。」我堅持道。
「我感覺不到味道…喝果汁或是吃零食。」
聽見友奈這麼說,我確信這是「後遺症」,雖然沒有人這麼說過,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這麼回事。
「應該沒事的啦,就跟風前輩的眼睛一樣,很快就會恢復了!」友奈樂觀的說道,「但是吃不出零食的味道,人生的樂趣可是大折扣呢!」
我也想說服自己不要這麼敏感,思考不要這麼悲觀,我應該對於「恢復」保持跟友奈同樣的樂觀態度。
回到病房,友奈不想回自己的病房休息,即便在醫院裡,也要賴在我的房間。
在告白之後,我們的聊天又恢復以往的自然平順,似乎也沒有因為承認了情感而起了什麼特殊的變化。
還是說,只有我在期待著什麼變化呢?
只要和友奈說說話,看著她活力四射的樣子,就能讓我心情轉好,這點沒有改變,這是友奈獨特的魅力,也是我喜歡她的原因。
又或者換個說法,因為我知道她一直很在意我的感受,在友奈面前,我不想流露出任何憂鬱的跡象,我不想讓她再擔心我的事情。
等友奈回去自己的病房,我打開了父母幫我帶來醫院的筆記型電腦,點開常聽的曲子,戴上耳機,確認了這個可怕的事實──
我的「滿開」的「後遺症」──
我的左耳失去了聽覺。
※※※
當我向醫生反應了我的左耳聽不見的問題,立刻被安排了幾項檢查,但就如同風前輩的視力、樹的聲音,以及一年多前我的失憶症和無法行走,我只能得到不明瞭的回答。
友奈和其他人提前結束了在醫院的「靜養」,回學校去上課了。雖說留院的目的是靜養,我們總是在公共談話室裡聊天,或者在醫院裡四處閒逛,跟在學校上課時一樣熱熱鬧鬧的勇者部,一點也不像病人……不,我們本來就不算是病人。
友奈離院之後,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醫院裡,一個人的病房,母親白天會來照顧我,但令我沒想到的是,一個人在這裡的夜晚和清晨如此難熬。
一大清早醒來看著灰白色的天花板,病房裡冷清的空氣,再度我深藏的記憶帶起。
我搖搖頭,試著擺開那些想法,想起那個閃耀著光芒的笑容和聲音的來源。
今天不能去叫她起床,友奈應該不會睡過頭吧?我突然擔憂起來,立刻起身去拿手機,發了訊息給友奈。
發完之後我立刻後悔了,現在還這麼早,友奈正常是不會這麼早起的,反而會打擾到友奈的休息,我對於自己衝動的行為感到懊惱。
我躺回床上,握著手機,想著得跟她道歉才行。不一會,卻收到了震動──是友奈的回信。
『早安,東鄉同學』緊接著附上了一個笑臉符號。
『不好意思,太早傳訊息了,打擾你睡覺了吧?』我回覆。
『沒事,我醒了。』
真是稀奇,果然還是因為我傳的訊息吵醒她吧?
『友奈竟然這麼早起,真是稀奇呢!』
發出訊息後,我覺得自己真是過分,明明是打擾人的一方,卻故意裝作沒事,也沒好好道歉。
『因為不想讓東鄉同學擔心嘛!』
這…這孩子說什麼呢?
『想到今天沒有東鄉同學叫我起床,我把鬧鐘設早了一點。』友奈先是傳了一個得意的表情貼圖,
『不過,東鄉同學不在,自己一個人去上學覺得有點孤單呢…』接著卻又傳來矛盾的語句。
看著友奈傳來的字句,心裡有種難以形容的溫熱感──友奈需要我、非常需要我。
手指在螢幕上來來回回,卻打不出一句回覆,想好好的說些什麼,卻什麼也寫不出來,輸入了幾個字又刪除,又輸入,再刪除…
陷入泥淖之中的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對著發亮的螢幕傻笑著。
查覺到自己的失態,我的臉頰發燙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友奈再度傳來訊息:
『我要出門了!』
『路上小心。』我回覆。
天啊,我想了半天,竟然只回了這麼一句了無新意的話!
我懊惱的癱倒在床上,一個不小心鬆了手,手機就這麼滑落到床下去。
看來今天會過得比我想像的更難熬……
終於熬到了接近放學時間,我猜想友奈應該會立刻從學校趕來,我們之間並沒有約定好這件事,但我相信友奈一放學就會飛奔到這裡來。因此我堅持要母親早點回家去,母親對於我罕見的任性要求有些困惑,但沒多說什麼,收拾了東西離開。
母親離開後,我再度打開電腦,端坐在逐漸轉成黃昏色彩的房間裡,故作冷靜地等待友奈到來,表面上緊盯著螢幕,實際上一直注意著門外的風吹草動。
終於、終於、終於盼到了有人打開了我的房門的一刻──那個熟悉的身影和迫不及待的腳步聲。
「友奈!」
「來探望你了喔!」友奈走近,「嗯,在做什麼?」
「稍微調查點東西。」
「什麼什麼?調查些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啦…」本來就是裝模作樣的我當然回答不出來。
「拜託告訴我啦!」友奈繼續好奇心旺盛的要求著。
「我調查的是:考察我們的國家在神聖時期前,跟其他國家相比下的特殊性和應有狀態,尋找出現有的五國思想起源與大和神話的關聯性…」
在我一股腦的編造出一段台詞之後,友奈只能僵在原地。
「對不起,我不該問你的…腦袋完全跟不上呀…」友奈雙手合十的向我求饒。
「謝謝妳來看我。」我笑著說。
「我也想跟東鄉同學聊天啦!」友奈說,擺出了一個不耐的表情和雙手抱胸的姿勢,「說到這個,東鄉同學不來學校的話,學校的樂趣立刻打了三折!」
友奈誇張的比喻逗的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真的降了不少呢!」
「東鄉同學一個人在這裡還好嗎?」
「嗯,今天做了兩個檢查,有母親陪著我,一切都好。」
「東鄉同學好堅強。」她稱讚著。
我把電腦關掉,友奈坐在病床旁的長椅上。
「對了,東鄉同學,我在想一件事情…」友奈的神情突然認真起來。
「什麼事?」
「我們在交往,對吧?」
「嗯…」也許是問題來的太過突然,我一時回答不出來,「是的。」
「那麼,具體來說『交往』要做些什麼?」
友奈兩眼轉阿轉的,看上去陷入了思考之中。
我一直喜歡著友奈,直到前不久我都還認為我們就這樣維持下去就好,我們之間的關係改變的太過突然,我對於「我們正在交往」這件事情仍然沒有什麼實感,所以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正在交往,然後呢?
我想起從昨天友奈一離開醫院開始,我就完全靜不下心來,焦躁的不知該如何自處。如果說要具體的做些什麼來證明我們的關係,我能想到的事情只有一件。
「有一件事情,我希望友奈可以做到…」我開口。
「什麼事情?」友奈的眼神停在我身上。
「在我身邊陪著我。」我慎重地說出我的想法。
友奈挺直了身子,張著嘴巴,遲了一會,像是突然領悟了什麼似的,猛力的點頭:
「我會陪伴著你,永遠都會。」
看著友奈的笑容和堅定的眼神,跟先前的話劇練習不一樣,這是真實的她的想法,友奈也許說不出風前輩筆下的詞藻華麗的台詞,但樸實而直接的話語,才是真正的友奈,聽見友奈的諾言,明天獨自待在這裡,似乎也不那麼可怕了。
「現在學校少了東鄉同學,實在提不起勁呀…」友奈換了個姿勢,半個人趴伏在我的床邊向我撒嬌。
「我的左耳聽不見聲音,因此還要再多檢查個幾天。」
「這樣啊,東鄉同學的左耳聽不見聲音啊…」友奈皺起眉頭擔憂著。
「是的。」
「沒事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友奈雙手拍著床邊,坐起身,瞬間切換成樂觀狀態。
「也是呢。」
「因為戰鬥的那麼辛苦。」
「大概是體力撐不住了吧!」我微笑著附和道。
「那麼,差不多時間該回家了,」友奈背起書包,「我明天還會來的。」
「嗯,等你喔。」
「早點休息!」
友奈關上門之後,我重新打開電腦,記錄了我所觀察到的狀況:「沒有復原徵兆。」我在表格裡打上這幾個字。
我決定撥通電話給風前輩:「我有事情想請教一下。」
之後的一周,我都在醫院裡進行檢查和治療,出入各治療室和診間的次數,彷彿又回到一年多前日子,也許是我多慮,但我總覺得醫生和護理師們對待我的方式,跟其他病患比起來,特別不一樣。
然而,跟一年前比起來不一樣的事還有,友奈每天都來探望我,就好像每天放學後不直接回家,而總要賴在我的房間一樣,只是地點換成了醫院病房,某種程度上,也可以把它視為是約會吧?雖然醫院病房絕對不是稱得上浪漫的地方。
總算得到出院許可,我脫下病人服,換上久違的學校制服,友奈和勇者部的大家在樓下大廳迎接我的歸隊,一齊回到久違的學校。
站在學校屋頂上,每次戰鬥結束,我們都被送回這個地方,這裡對勇者部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全員回歸之後立刻在這裡集合,再適合不過了。
「我們保衛了這個城鎮呢!」友奈說。
「雖然這麼說,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我們戰鬥過了。」夏凜接著說。
「不過,要是沒有大家的話,這世界已經消失了,這裡住著的人也死了。」風前輩說。
看著眼前這個我們生活著的城鎮,我還是不敢相信我們背負的責任有多巨大,而我們竟然真的能達成。
「我第一次戰鬥的時候非常害怕,害怕的想要逃跑,但是沒有逃走實在太好了…」我忍不住想問,「我是否成為了一個稱職的勇者呢?」
「做到了喔!東鄉同學是非常帥氣的勇者!」友奈在我身後立刻鼓勵我。
我微笑著,很高興得到了友奈的認可。
提示聲響起,似乎是夏凜和風前輩同時收到了訊息,夏凜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夏凜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問。
「才沒有開心呢!」夏凜立刻回過頭來撇清。
「是什麼郵件?」友奈追問。
「跟你們沒關係吧…」
「欸,好好奇喔!」
「絕對不會告訴你們的。」
「東鄉同學也很好奇的樣子。」
夏凜脹紅著臉,不肯再多回話了。
「話說暑假就要到了,我們做些什麼好呢?」友奈立刻切換了話題。
「去海邊之類的…」夏凜小聲的接話。
「欸?你說什麼?」風前輩刻意的拉高音量詰問。
「沒、沒有說什麼啦!」
風前輩和夏凜的鬥嘴讓勇者部又回到了往常的氣氛,樹在一旁提議去山上露營,我則想要參加夏日祭典,風前輩更倡議著要放煙火。
「全部都做就行了吧!全部都做!」友奈高亢的喊著。
※※※
「作為我們勇者部將人類的敵人12隻VERTEX全部擊敗的獎勵,大赦竟然為我們準備了合宿的地點,太好啦!於是,我們現在就在陽光燦爛的海邊!」友奈像是節目旁白一樣的說著。
「友奈在跟誰說話呢?」我刻意的問道。
「聽說大赦也替我們準備好了食物,真的可以嗎?準備的這麼周到。」
「把在醫院睡覺的時間,都好好地玩回來,不是挺好的嗎?」我說。
「說的也是。」友奈笑著,「前進方向沒有人,要加速囉!」
友奈推著我,開始在沙灘上奔跑起來。
就如同友奈所說,這次勇者部來到海邊合宿,全都是大赦安排好的行程,我們都理解這是我們拯救了世界的回禮,但進到旅館房間,看見晚宴滿桌的菜餚時,還是感到非常驚訝,對於一群中學生來說,實在太過豪華。
華麗的盛宴在面前排開,我卻想到友奈的味覺,將近一個月過去了,卻沒有回復的跡象,樹也注意到這件事情,用寫字的方式提醒大家。
友奈本人卻毫不介意似的已經夾起生魚片,一口吞下。
「這個生魚片非常有嚼勁,讓人欲罷不能呢!」她高聲說著,又夾了白蘿蔔絲放進嘴裡,「這個讓喉嚨滑溜溜的感覺也很棒!」
看著她故作沒事的樣子,好心疼。
「友奈真是的,應該先說『我開動了』才對吧?」我故意責罵她。
「啊,抱歉抱歉。」友奈略帶歉意的微笑著。
「那麼重新來一次吧!」我提議著,趕快打破一時間的尷尬氣氛。
「我開動了!」
勇者部的熱鬧晚宴開動了。
餐後,眾人一起泡了溫泉,再回到房間已經很晚了,但沒有人露出疲累的樣子,還是興致勃勃的繼續聊著天。
「五個女生聚在一起的旅行之夜,要聊什麼你知道了吧?夏凜?」風前輩帶頭開啟話題。
「呃…辛苦的修行經驗之類的?」夏凜別過頭去。不知是否刻意的選擇這個回答。
「不是。」風前輩冷冷地否定。
「正解是暢談日本這個國家的存在方式!」我舉手說。
「這個更不是!」風前輩吼叫著,轉過去向妹妹尋求支援,「樹,正解是?」
樹有些不情願地在筆記本上寫出了「戀愛話題」幾個字。
「沒錯,就是戀愛的話題!」風前輩開心的說著。
「請再說一次。」我說。
「就…就是戀、戀愛的話題呀,別讓我說第二遍…」風前輩害羞的降低了音量。
「那、那麼,這裡有在談戀愛的人嗎?」一旁的友奈發出了微弱的詢問。
聽見友奈的問題,我心裡忐忑了一陣,有些害怕友奈突然把我們之間的事情說出來,並不是我不想公開承認我們的關係,但還是覺得有些害羞。然而,我們並沒有討論過這件事情,究竟在其他人面前是不是要公開的承認,我一度以為友奈會直率的全盤供出,但是最後她選擇了裝傻。
「沒辦法,因為勇者的事一直很忙呢…」友奈嘗試著找藉口矇混過關。
「那難道你友戀愛經驗可說嗎,風?」夏凜的接話正好適時的轉開風前輩的注意力,也是風前輩最想要的結果。
清晨,生理時鐘讓我在固定的時刻清醒。我轉過頭,看見習慣趴睡的友奈香甜的睡臉,感覺說不出愉快,我伸出手輕撫著友奈的頭髮,仔細體會著,原來睜開眼睛就能看見自己心愛的人是如此幸福的感覺。
話是這麼說。
儘管現在身在如此幸福的環境,我總會不時的感受到心底有種不安的恐懼感潛伏著,蠢蠢欲動,隨時都會一躍而起,讓我再度變成從前灰暗的狀態,在友奈面前,我努力抗拒的那個狀態。
坐在窗前,我望向窗外的海面,看見遠方的「牆壁」,不禁想起一些戰鬥時的規定,那道勇者不能跨越的牆的那一邊是什麼呢?還有很多事情,因為連串的事件發生的太快,我來不及思考,只能先採取行動,現在停下來回想,對於大赦所告訴我們的事情感到更加納悶,例如VERTEX是以12星座為原型產生的,但星座應該不只12個吧?12星座只是西洋占星術的術語,而不是天文學範疇中的所有星座。或是我在樹海中觀察到的,這世界的座標和樹海世界中的座標,似乎有著相對關係,但我還來不及找出對應的邏輯。
「東鄉同學,早安。」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友奈,早安。」
「真是不離身呢,那條絲帶。」友奈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藍綠色髮帶。
「聽說我在發生事故、失去記憶之後,一直抓著不放,雖然我也不知道是誰的東西,但覺得對我來說很重要。」
「這樣啊…」友奈理解的笑著,沒有再多問什麼,「在看海嗎?」
「嗯。」
「把我叫起來不就好了嗎?」
「我在思考事情。」
友奈認真的看著我,我知道如果我不說出我的疑慮,她會繼續追問,也許我該試著主動分享我的煩惱讓她知道。
「VERTEX是以12星座為原型所創造的吧?但是,還有很多其他星座對吧?」
「例如夏季大三角座吧?」
「沒有這種星座啦。」我知道友奈是刻意亂說的想逗我笑,「我在想,我們的戰鬥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想這麼多也沒用的。」友奈依然樂觀的說,起身走回臥室,「等到發生事情的時候再想吧!」
友奈拿著梳妝包回到我身邊:「大赦他們也說沒問題了,況且,還有神樹大人保護著,讓我們不受新型病毒的感染。」
「神樹大人…」
每次聽見友奈對神樹大人堅定的信仰,我心裡卻不自覺的會產生微妙的抗拒感,雖說我向神樹大人許的願望也都實現了,但我仍然不能完全認同友奈對神樹大人的深信不疑。
友奈開始梳理我的長髮,我感覺著她溫柔的力道,寶貴的端起我的頭髮,細心的整理著。
「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亂想…雖然跟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會把這些都忘了。」
「勇者部五箇條『有困難的話尋求幫助』!」友奈反射式的引用著。
「但是,你們聽了也會很困擾吧?」
「並不是這樣喔!」友奈自信地說道,「要是一個人會胡思亂想的話,那我今天就更加不離開東鄉同學身邊!」
友奈彎下腰,用雙臂環抱著我。
「謝謝,友奈。」
「看看這個髮型如何?」友奈鬆開了手,拿起桌上的鏡子。
友奈已經靈巧的替我紮好像是辮子的髮型,看上去很典雅的感覺。
「機會難得,今天就保持這個髮型吧!」
「你喜歡嗎?」聽見我的回應,友奈開心的笑了出來,再度伸手抱住我。
「離早飯還有段時間,友奈有什麼打算嗎?」
「我已經清醒囉,就待在你身邊。」
「嗯。」
※※※
合宿結束後的第一天,風前輩傳了訊息給所有人,說是勇者部的緊急動員,要我們回學校集合。
在社團教室的桌上,擺著來自大赦的銀色金屬手提箱,裡頭裝著原本已被收繳回去的手機們。
青坊主、不知火、刑部貍,熟悉的精靈夥伴們回到了身邊,還增添了──新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