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重复着每一天两点一线的生活，重复着差不多类型的题目，重复着在这个班级进进出出，也重复着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在为宁荻而雀跃的欢喜。

乔杉这一届稍微有一点不同，高一上学年就要求分科。乔杉从来没犹豫过自己选理科这件事，只是在她得知宁荻一定学文科之后，她忽然开始想，历史还不错的自己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文科？

然而生活又不是偶像剧，乔杉万万没有那个勇气赌一把，让地理烂到没底线的自己去选文科。

从教室去食堂的路上一直都有些恍惚，乔杉已经开始想后面两年没有宁荻在自己面前晃悠，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会不会被其他女孩转移注意力？

乔杉并不认为自己是个专情的人。

在食堂找好位置坐下，宁荻只需要坐在那里乖乖等着就好，两个人之间向来是乔杉去点餐和端盘，搞得像谈恋爱的人一样。

乔杉托着餐盘走回来，看见宁荻还在讲电话，和谁讲个不停有说有笑。乔杉把菜放到桌子上，自己也坐下来，把碗和筷子推到宁荻面前。宁荻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上扬的嘴角是止不住的快乐。

乔杉也没说话，任她和电话那头的人谈天说地，自己掏出手机玩。

“我吗，我现在在食堂吃饭啊。”

宁荻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和我对象啊～”

乔杉一怔，按动手机屏幕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宁荻一眼，宁荻对她眨了眨眼。

开玩笑，自己还能当真了。

乔杉自嘲地想着，把手机放回裤袋，认真吃饭。

宁荻这时也挂了电话，说：“我说你是我的第四十任，哈哈。”

“少女，你还挺情圣的嘛。”

乔杉咬着筷子，也打起精神来陪她开玩笑。

“那当然——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少女？我是总裁！”

“我不要。少女有什么不好，很符合你可爱的样子。”

“啊啊啊啊！你不要把我叫的这么娘兮兮的！”

乔杉笑笑，没接话。

“那我要叫你小杉杉。”

宁荻说得肯定，乔杉的嘴角抽了一抽，神色悲戚地看着她。宁荻得意洋洋地笑着，得瑟道：“你不叫我少女，我就不叫你杉杉。”

“那算了，还是我叫你少女吧，反正杉杉不是你一个人叫。”

乔杉心想，除了我之外可能没有会再叫你少女，除了你之外，我也不会再叫谁少女。

所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自私的一件事。

—肆—

还有十天就要放寒假了，乔杉决定分科之后就不留校到十点了。

恰好今天是新年跨年夜，元旦节之前的夜晚也被学校占用，乔杉陪着宁荻在教室里上自习。住校的大家提议放上一届学生留在电脑里的电影，不知是谁说了句看咒怨，台上操作电脑的人立马点开了那部恐怖片。

乔杉并不喜欢恐怖片，但也不怕那些。可是宁荻不一样，她就是那种既想看又害怕看的人。乔杉坐在宁荻旁边，神情漠然地看着白色的幕布。

这片子她被人拖着看过，觉得伽椰子很可爱。

突然，手臂的衣服一紧，只见一手捂着眼从手指缝隙里露出眼睛的宁荻正抓着自己的袖子。

教室里一齐响起了其他女生尖叫的声音，乔杉恶作剧心思开始萌芽，伸手将宁荻掩耳盗铃般的手给拨开，被吓得不轻的宁荻打了好几下。

“你干嘛？！”

宁荻怒问。

乔杉耸耸肩，回答：“我看你明明那么想看，帮你一把。少女，你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多事，要你管！还有，都说了不要叫我少女。”

宁荻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乔杉都一一接受，并且很受用，笑眯眯地。

再把视线转移回幕布上，乔杉清楚地记得接下来发生的正是最刺激眼球的一幕。本来毫无感觉的她，因为身旁坐着一个宁荻，隐隐有些期待下一秒发生的事情。也许每个人期待的东西不一样，乔杉很紧张。

“啊——！”

“BOOM——！”

在耳侧，和尖叫同时响起来的是学校对面广场上震耳的礼炮声。

而怀中是在那一瞬间靠过来的少女。

乔杉稍稍呆了几秒，心底的喜悦疯狂滋生。嘴角隐不住笑意，只能暗自幸运教室关了灯。

外面的烟花很绚丽，一朵又一朵的绽放在黑色的天幕上，明亮的烟火间歇性地照亮教室。乔杉就会在这时看清楚那个紧紧靠着自己的身影。

乔杉深呼吸，鼓足勇气伸出手臂将她抱住，轻声说道：“新年快乐。很高兴去年能和你在一起。”

或许烟花炸裂的声音太大，或许乔杉讲话的声音太小，宁荻并没有什么反应。

乔杉也没再继续说话，宁荻似乎也没有起身的迹象，两个人安静地维持着原样，像是在一同等待下课的铃声。

这是第一次乔杉这么不想听见那道铃，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内心都会有一点酸涩难过积累下来，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爆炸。她不敢告白，谁知道多情的自己会不会如初的喜欢着这个少女，乔杉自己都不敢保证，怎么敢拿宁荻的快乐来开玩笑。

这时就能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这么无私却很苦涩的事情。

—伍—

期末考试一结束，回到教室收拾东西回家，就意味着这是原班同学聚集在一起的最后一次机会。

和宁荻相聚的最后一次机会。

乔杉觉得这种想法太绝对，毕竟大家还在同一个年级同一栋教学楼，自己和宁荻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见面。周末还可以叫她去一起看个电影，过节还可以一起出去约餐。

但是喜欢谁的时候，一想到分离就会难以自持的难过，所以乔杉也忍不住把自己放在那么一个绝望的位置上，为自己懦弱感到苦恼。

宁荻是不喜欢照相的，但是漂亮的她被同学们缠着拍照，乔杉在一旁看着快门一按就侧头或者用围巾挡脸的宁荻，觉得她不能违背自己但是又不忍心拒绝别人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

两个人一起出了校门。

乔杉帮宁荻抱了一堆书，走到校门口，把这些书交给她。

“谢谢。”

宁荻小心地接过去，乔杉对于她的道谢只是点点头。

“那我要走这边，拜拜。”

乔杉抓着自己的书包肩带，最终也没能说出点别的什么，干脆什么也不答，道别之后往另一个方向走。

“乔杉！”

宁荻在叫她。

乔杉转过身去，看着稍微有一点点远的宁荻。

她围着一条线织的奶白色围巾，穿着灰色的毛衣外套，黑色牛仔裤包裹着的细腿被大大的上衣外套衬得更加单薄，脚上是被乔杉吐槽了无数次的大头皮鞋。宁荻前几天又剪短的刘海把她好看的眉眼全部露了出来，很明亮。

她努力腾出一只手来挥舞着，笑着，好像很用力地喊到：“永～别～了～！”

乔杉鼻子一酸，却又觉得好笑。这人总有些傻气，时不时的像个小女孩一样却总爱说自己是总裁，也不知道她脑袋里到底是些什么内容，还能在告别的时候搞得像是两个人此生永不再见一样。

乔杉用力回复道：“还在一个学校，还可以见面，你是傻逼吗？”

话不讲重一点，眼泪好像就会掉落下来。

宁荻没有再回话，她的唇角上扬，乔杉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笑，只看见她又用两手抱着书，转身。

也许真的就不会再见呢？

乔杉突然觉得自己多愁善感的性格很该死。

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这么令人欢喜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