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绘】约会
1.
“——以上，明天下午的试吃结束后，本周的行程就告一段落了。”新户绯沙子照着记事本逐条确认着预定事宜，直到最后的安排汇报完毕了才抬起头，朝着剃切绘理奈微笑。
“好的，我明白了。”拥有“神之舌”之名的少女叹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她两指捏住鼻梁揉捏着，眉心皱成一团。
绯沙子苦笑，她迅速走到绘理奈身后，熟练地为对方进行肩部按摩。恰到好处的力道让绘理奈发出舒服的轻哼声，她闭上眼，露出被爱抚的小猫一般的可爱神情。虽然从绯沙子的视角并不能看见绘理奈的表情变化，但从那略微垮下的肩膀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放松。绯沙子小小地松了口气，满心的担忧终于去了点：尽管无法为她分担工作上的重负，但至少能用自己的方式为绘理奈大人稍释劳累。
这样想着，再看看已经瘫倒在椅子上的绘理奈，绯沙子忍不住出声安慰：“您辛苦了，绘理奈大人。还请再加油一下，后天就能休息了。”
“唔......是呢，”绘理奈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慵懒，“后天就没什么工作......了......”
她突然坐正，让绯沙子被吓了一跳，秘书小姐担心地想去确认主人的情况，却被喊住了，“绯沙子！”
“是！”
“后天没什么工作......那就是说，后、后天一天都是空下来的吧？对、对吧？”
绯沙子歪头，她不太明白绘理奈为什么会紧张到结巴，但她立刻给出回复：“是的，后天就请好好放松一下吧。”
“这样啊......”绘理奈小声嘀咕着，在发现绯沙子困惑的视线后脸一红，突然变了坐姿：绘理奈大人双腿交架，手臂搭在胸前，摆出经典的“剃切绘理奈”造型。她扬起下巴，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既、既然这样也没办法呢！虽然假日什么的我并不需要，但难得的闲暇.......咳，浪费了也不好。”她稍微睁眼，偷偷瞄向绯沙子：“要不，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出去玩......？”绯沙子迟疑，她脑海里迅速开始评估这项活动的安全系数及可能造成的影响。作为秘书，她应该坚决反对，并努力说服绘理奈呆在府邸里好好休息，可在当对上绘理奈试图用故作冷淡遮掩却依然一目了然的兴致勃勃，和她自己可能都没发现的小小请求时，她连一句“不行”都说不出口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敌不过绘理奈大人的撒娇。
新户绯沙子用了三秒时间来检讨自己的意志不坚定和绘理奈控末期，然后翻出记事本准备后天的出游安排，“我知道了，那您想去哪里玩呢？”
“......”绘理奈拧眉思索着，不一会儿颊上就爬满红晕，“很、很多地方啦！比如.......一起去电影院啦，一起去水族馆啦，一、一起去游乐园......唔......”
“一起逛商店也挺好的.......再选个有情调的地方一起用餐......”绘理奈喃喃，仿佛已经陷入某种想象中。绯沙子则把提及的地点全部记下来后，苦恼地盯着这些词组看，笔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纸面上。
“电影院......就选市区那个好了，但水族馆离得很远啊......游乐园？是指最近才开张的主题游乐园么？”绯沙子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一天的时间......果然还是不行！光是游乐园一个都得一整天了。”绯沙子烦躁地叉掉第三种计划。
“加上逛街的话，果然还是电影院比较好吧，毕竟接下来还有一堆试吃的邀请，不能玩得太尽兴.......但绘理奈大人也想玩水族馆和游乐园啊......可恶！想不到好办法.......”绯沙子陷入自我唾弃之中，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所以，这次可以先去电影院了，其他的留在下一次约会么？”绯沙子忐忑不安，她看向绘理奈，捏紧了手里的记事本，“不好意思......”
“没事哦，就在市区转转也挺好......”绘理奈摇头，她貌似想给绯沙子一个安抚的笑容，但嘴角刚弯起来就僵住了。她瞪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某个关键词，“约约约约会？！”
绯沙子也跟着瞪大眼，“哎？不是么？那、那那那真是十分抱歉！！！！我多想了！！”
秘书小姐几乎要土下座来表达自己的歉意了，她所致歉的对象正把脸埋在手肘那，露出的耳尖红透了，头顶好像都在冒烟。剃切绘理奈虽然在恋爱方面很容易羞涩，但像如此激烈的反应倒也少有，究其原因还是她那个迟钝的恋人：她根本没指望绯沙子在工作时能想起自己的恋人本分。
.......当然，也不能说一点期待都没有啦。
‘绯沙子真是的！突、突然说约、约会什么的......’绘理奈顿了下，不敢继续在脑海里重播刚才的情景，她知道她的脸颊已经热得能烧起来了，这让她不得不几番深呼吸来平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如果这事让爱丽丝知道了，那位剃切小姐能把绘理奈嘲笑至少一个月。同样是恋人兼主从，她和黑木场凉的秀恩爱是时时刻刻都没断过的，只要有爱丽丝在身边，黑木场那张生无可恋的面瘫脸看上去都多了几分温柔。
虽然绘理奈一直不肯承认，但她对爱丽丝还是羡慕的，包括在恋爱关系上。和意外开放有情趣的黑木场不同，她家绯沙子有时真是太难搞了！虽然一直都对她无微不至，细心周到，平时该、该有的互动也不少.......但是！只要一拿起记事本就完全是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不管她怎么暗示明示都领会不了！
.......所、所以这次本来以为在中途绯沙子才会发现这是个约会的。
绘理奈稍微抬起头，有些怨念地望向绯沙子，后者脸涨得通红，见绘理奈望过来就慌张不已，“那、那个！十分抱歉！果然您只是想好好休息下吧......是我误解了......”说着说着，绯沙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表情也越来越沮丧，好像都能看到下垂的犬耳。
“......电影院对吧？”隔了好一阵绘理奈才出声，虽然不明白她现在提起这个的原因，但绯沙子还是犹豫着点了头。“嗯，”绘理奈手臂搁在办公桌上，纤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既然是你提出的地点，那你也有考虑其他活动吧？关于约会的。”
绯沙子眼睛亮了，在她投来的热切眼神里绘理奈稍稍偏头躲开视线相触，却没有刻意压下唇形勾起的弧度，“所以，好好准备，嗯？”
“是！”
2.
说好在8点见面，现在的时间是7点差5分，而绯沙子已经在街口站了半个小时了。她再度望向街角的大钟，分针每转一圈就表明离和绘理奈大人的会面又近了一点。
绯沙子咽了咽唾沫，她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从那天开始绯沙子就一直沉浸在对这次约会的期待之中。工作时表现得还算正常，一回到家里就完全是亢奋状态，不仅把本来安排就不多的约会计划翻来覆去的修改个没完，还把以前给绘理奈挑选时“失格”的少女漫画全都翻了出来，一边研究还不忘做着笔记。
这样的绯沙子让新户家从上到下都很无奈。新户爸爸苦笑着敲了敲书房房门，在女儿抬头瞪过来的被打扰的不满眼神中扶了扶眼镜，挥着手里的子机：“绘理奈小姐的电话，说是手机没联系到你。”
啊。绯沙子这才发现已经晚上10点了，这是她和绘理奈每天的固定夜话时间，而她在一个念头下匆匆忙忙又跑去书房修改约会计划，倒把手机忘在卧室了。绯沙子放下手里的约会计划第14版，快步走到父亲那接过子机：“那个......谢谢父亲。”她双手握着子机却没有立刻回复绘理奈，反而瞟向父亲，欲言又止。后者了然地摆摆手，直径走了顺手还帮她带上了门。
绯沙子舒了口气，靠着房门就急急向绘理奈道歉，“十分抱歉，绘理奈大人，我手机没带在身边......”
“......真是的，害我担心......绯沙子有时太迷糊啦！”
绯沙子微笑，她知道绘理奈没有生气，只是稍微撒个娇，而这点小小的抱怨被绘理奈说出口就显得格外可爱。她想象着，她的绘理奈大人现在应该已经换上睡裙了吧，说不定正跪坐在床上，一手抱着抱枕，一手将手机按在耳边，身边散着一堆少女漫画，其中的一本正摊开反压着。
“然后呢？听你父亲说你在书房，不会还在修改约会计划吧？”
从子机里继续传来绘理奈的声音，虽然是问句但尾音平坦，满满的笃定。
“唔，嗯。还是有点不安心......”
绯沙子一手摸了摸鼻尖，她有些心虚：一方面是她答应过绘理奈要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工作到太晚，不会熬夜；另一方面是她在前一天已经熬了一宿了，也不确定今晚能不能睡着。
“.......唉，绯沙子真是的。”
片刻的沉默后是绘理奈的叹气，尽管隔着电波根本看不到对边的情况，但绯沙子眼前还是浮现出一个拧着眉，一脸无可奈何的绘理奈大人。
“.......身为我的秘书要懂得错不二犯的道理，要是再把自己熬生病了我可不饶你哦！”
——嘟着嘴，脸颊鼓鼓的，孩子气又十分惹人怜爱的绘理奈大人。
被警告的秘书小姐不禁傻笑，绘理奈关心他人的方式总是这么别扭，但就连这一点绯沙子也是喜爱不已。她把子机更贴近耳朵，仿佛这样就能离绘理奈更近一点，“放心吧，绘理奈大人！我会注意的，”她扫了眼书桌，暗自打算要不再修改两遍就结束了吧，“明天我还要去剃切府邸接您呢。”
“不要。”
“哎？”
电话那边的即答让绯沙子愣住了，她眨眨眼，静静等待绘理奈的后续。
“约、约会一般都是定下某个地点见面的嘛！你直接来接我的话就没......没有约会的感觉啦！而、而且.......”
“......那样就和平常的工作安排一样了......”
无论是前面的高声强调还是后来不情不愿的小声补充，绯沙子连一个字都没漏掉。她脑补着绘理奈大人在话都说完了才突然害羞起来，把通红的脸蛋按在抱枕上，含含糊糊地坚持着约会应有的特殊性，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萌化了。
这不是夸张，她当真膝盖一软，一个踉跄差点跪了。
“好、好的！那我想想......”绯沙子一边压制声音的颤抖，一边不太清明地思考着见面地点，“那......上次的那条商业街，您曾试吃过那里的一家甜品屋——”绯沙子顿了顿，她犹豫了“要不，我直接联系下司机先生吧......”
“绯沙子......”绘理奈的语调突然下降，“你是在小看我么？”
“并不——”
“我当然知道在哪里啊！也肯定能和松本先生说清楚的！”被质疑认路能力似乎让绘理奈相当不能接受，她高声反驳着，干脆自己定下了集合时间与地点：“总之！我肯定能找到的！我们8点在街口见！”
“......我肯定能找到的！”
她最后又狠狠强调了一遍。绯沙子摇了摇头，决定等会儿还是要联系司机先生一下，好在他现在应该还没休息。不过，她的首要任务还是安抚住恼火的大小姐，比如转移下注意力，“......对了，绘理奈大人，关于明天的计划，你看我们先——”
“不要。”
“呃......”
用约会行程转移绘理奈注意力的计划再度被即答截断。
“现、现在说出来的话，不、不就少了很多新鲜感了么......”那边的绘理奈扭捏着出声，“反、反正明天全都交给你了，你肯定会回应我的期待的.......”
“所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要准备就寝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
虽然害羞到要强制结束对话，但又是等到自己回复了才挂机，绘理奈大人果然是个好孩子呢。绯沙子听着话筒里的忙音在心里感慨着，然后动手拨了某个号码。
“喂，您好，请问是松本先生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您，其实是明天的事......”
现在是7点15分。绯沙子百无聊赖地看着周边渐渐多起来的人流，捂住嘴打了个呵欠，昨晚她还是没睡好，原因是兴奋过度，今早也是天还没亮就起了，原因还是兴奋过度。她一大早就来了集合地点，在等待的时间里倦意反而悄悄冒了出来，绯沙子继续默背今天的行程安排来保持清醒，却忽视了其数羊一般的催眠效果，再加上紧张过度造成的迷蒙，反而越来越困了。
“绯沙子！久等了！”
被熟悉的声音喊了名字，绯沙子下意识看过去，倦意瞬间消失，连思考都进行不了了。她微微睁大的双眼里只能映出正向这里走过来的剃切绘理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