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wanderer 于 2016-6-1 22:05 编辑
6. 黑夜
這次的宴會不會再隨便喝酒了。
園田警官看著眼前幾個貴賓們捧著玻璃酒杯,輕輕撞擊玻璃的聲響清脆悅耳。
或許在這種場合,喝酒是平常不過,可對於園田這一常理就不適用了。
況且,現在也不是喝酒的時候,這可是工作時間。
看著這些貴賓,他們全被蒙在谷底,對這宴會的背後實質上進行的計劃毫不知情。
捕捉一名怪盜的行動計劃--
園田有些心虛,這樣算不算利用了他們,利用了西木野集團,腳下的高跟好像踩得更不穩了。
仔細一想,現在思考這些也沒用了,只是這天真無用的良知是否也會隨著資歷豐富的同時也漸漸失去。
這是為了使膠著的案子有所突破,也給東京的市民一個交代……
自顧自地說服了自己後,再側頭一看,是不是因為得陪在自己身旁,真姬看似有些無聊了。
「……真姬繼續去招待客人吧?」
園田不好意思地說,挺了挺腰,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像是個會穿高跟鞋的女人,不過撐不到幾秒還是忍不住去扶了旁邊的紅髮醫生。
「你看,我想走也走不開呢。」
真姬的手臂被抓得很牢,警官抓她的方式就像是抓住湍急河流中的唯一的浮木,雙腿似乎還正微微顫抖著。
「怪盜如果真的來了,要我揹著你去抓嗎?」真姬難得幽默的發言,可警官此時無法理解她的幽默,因為這確實是相當嚴肅的問題。
這畫面甚至還有幾分真實──
她想起高中,某天因運動拉傷而被西木野家的車子送回家的狼狽場景。
儘管堅持放學後繼續留在圖書館讀書,真姬卻一口否決了園田頑固的提案,打電話吩咐司機把車子直接停在了校門口。平時為了低調,西木野的車子總會停在學校階梯下轉彎處,可那次為了照顧病患就破了個例。
從校舍走到校門口的那段路,記得是三年級的春天,櫻花瓣凋零了不少,散落至走道上。一腳一腳地踩過了它們,腫起的腳踝上纏著厚厚的白紗布,和那些粉櫻不怎麼相襯。身體另一側的人是那鮮豔紅髮的女孩,相當吃力、扶持著自己的模樣。右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紅髮女孩幾乎承受了園田一半的體重。
「抱歉……」苦笑地道歉,園田的頭垂了下去。
「為什麼要道歉。」比視線稍高的真姬的側臉龐,轉過來,竟然掛著微笑:「偶爾這樣,或許也不錯。」
如今,那女孩子正為微笑看著園田,不過身處的時間場景已是大不相同了。手輕鬆開,好好地站穩,從容地回應了她的笑容。
「我去巡視一下。」
「嗯。」
繞著場內走,視線快速掃過廳內的每一個人。正巧,又是繞到上次的吧台。只是這次站在那兒的是南警官,又對上了眼。
「南警官,辛苦了。」
園田靠了過去,忍不住想倚著吧台桌休息一會兒。
「不會哦,園田警官才是。」南警官眼睛瞄到了園田腳下那黑色高跟鞋,彷彿笑得更燦爛了。
畢竟園田警官這身都是自己親手搭配挑選的,可說是相當滿意。
──缺的就是脖子上的那條藍琥珀項鍊呢……
這次的捕捉是警視廳的大規模行動,平時冷靜的南警官也難得積極加入了行動,原因恐怕是那精心為園田所挑的項鍊竟是被怪盜偷去了。
兩人各自倚在吧台前沉默不語。宴會場合,卻也沒法打起精神加入。對於這次行動,都沒有足夠把握,回去後面對的危機也恐怕不只是被訓斥那麼簡單了。
沉思著,眼神盯著吧台酒櫃中那些擦得發亮的酒杯,漸漸失焦。
──藍色夏威夷。
與之想到的是,怪盜那湛藍的雙眸。第一次的會面後,那雙藍眼殘留在記憶中最為清晰深刻,忘也忘不掉了。
偶爾會與那杯同為淺藍色的雞尾酒想到一塊。
在第一次碰面的舞會後,園田回到警視廳著手調查當時舞會的入場者名單,發現了一個較為可疑的英文名。順著那個名字進行追查,發現這名稱的持有主早已在數年前因意外身亡,再也查不出什麼了。
就這樣被金髮怪盜輕易地冒充了名字鑽了個空。
在那之後,市內也傳來了幾次類似神不知鬼不覺的盜竊事件,美術館、博覽會、拍賣會……警視廳不得不正視這金髮怪盜,終於下令三課的人進行撤底的追查。
隨著事件的頻發,來自上級給予的壓力自然增加不少,可每次的行動都以失敗告終。園田與父親幾乎沒有相見的時間,卻隱隱能感覺到一雙眼哪處看著,也或許是自己心理作祟罷了。
如果做不出成績的話……
她口有點乾燥了,望去正調著酒的調酒師,竟是冒出了點那杯雞尾酒的念頭。
「請給我……一杯水。」
念頭歸念頭,還是乖乖點了最適合她的。
「園田警官,不喜歡喝酒對嗎?」身旁的同僚小鳥警官以幾乎是確信的口吻問道。
「比起不喜歡,應該是不擅長。」園田苦笑,「不過酒精的確令人放鬆……」
想起上次灌下了一大口後的效果,不禁打了點冷顫。說是徹底放鬆,其實更像是全身心的鬆懈,警惕心完全下降。
又或者因為是那名金髮怪盜才導致鬆懈?
想到這裡,吞下了一大口冰水,皺了皺眉頭,胃裡立即感受到一陣冰意。
「那名怪盜,要是不來就麻煩了呢。」南警官跟著拿了一杯水,倚靠在吧台旁,稍稍比園田矮一些的身高,穿上高跟也顯得幾分高挑,小口小口啄著水,實在是過份優雅。
「她……一定會來的。」
下意識的說出口了,而後才發現簡直是信口開河的宣言。轉過頭一看南警官露出微微吃驚的表情,又忽而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也是,園田警官可能是廳裡與她最接近的人了呢。」
「不……我只是……」
南警官顯然是有些好奇這股自信是哪來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園田警官。
其實一切憑的是只是自身的直覺,以及當晚的道別話語。
──還會見面的吧?
做下了這種約定,而後來的確也在拍賣會上再度會面了。
大概兩人還會見上好幾面吧,過份強烈的預感縈繞於腦海裡,園田也無法解釋其原因。
發愣了許久,側頭看向吧台旁的落地窗,漆黑色的夜裡,隱隱約約閃爍點光,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見。想想那怪盜若是出現的話,那樣閃爍著光芒的金髮和自信狂妄的神情,就算是在這片黑暗當中,也能一眼認出、追趕上去。
──對,就算在一片黑暗之中。
眼前一切事物及環境就這樣在剎那之間,被黑暗吞噬而去,蠟燭、水晶吊燈、酒杯、眼前盛裝的人們宛如一瞬間消失於眼前,隨後廳內傳來了相當混亂的騷動聲。
憑藉著直覺與對環境的記憶,園田在一片黑暗中立即跨出腳步,往那個走廊衝刺而去──
第一次見面的那個走廊。
混亂當頭什麼也顧不上,連與同僚的聯絡都顧不上,只是本能性地往記憶裡那扇通往走廊的門口衝去,應該是這個方位沒錯的。
還未完全適應這樣的暗度,腳下似乎還踩到了酒杯的玻璃碎片,啪啦一聲在腳底碎裂得更厲害了。
一切都在一瞬間──。
推開大門,在昏暗的狹長走廊盡頭,清冷的月光透過一扇孤寂的落地窗印在廊上。
她就在那一端。
緩下倉促的腳步,向走廊那一端慢慢步去,而那個怪盜也只是佇立在那一端,露出一貫輕鬆的笑容。
宛如雙方都早已預料到對方絕對會來──
在會場停電之前,一剎那的直覺彷彿告知著園田這一切的到來,再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站在了這個走廊上,與她重逢。
過於準確的直覺,卻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這次的反應還蠻快的呢。」
怪盜笑著說道。
瞳孔總算適應了整體環境的暗度,視野也變得清晰多了。
那名怪盜這次穿的是相當樸素的黑灰色緊身衣,像是隨時能從黑暗中消失、毫無存在感的打扮,與之前張揚高調的怪盜服裝形成強烈反差。
園田警官心臟跳動的速率與平時無異,興許是因為預料到了這一切,才能夠這麼冷靜,不像前兩次那樣狼狽了。
快速從大腿間抽出待命許久的左輪手槍,扣下擊錘,指向前方那位緝拿對象。
「不準動,我隨時都會開槍!」
只要食指施力扣下扳機,全都會結束於一瞬之間。
「射擊看看吧……?」
服裝是低調了許多,可怪盜的言行仍然是顯露出她那過於狂妄的自信心。
警官壓在扳機上的食指稍稍勾起,卻還不敢壓下。
——面對嫌疑犯,不可抱有一絲私人情感。
訓練也好、父親的指導也好,多次強調了這點。不能抱持個人情感的這項原則是顯而易見的,警察這種職業時時刻刻都在執行著旁人無法想像的、龐大壓力的行動,又怎能因為一時的個人情感而誤了一切。
面對罪犯,也不需要任何同情。
眼前的罪犯,毫無交情可言。
水藍色的眼眸,筆直地望過來,對上眼的瞬息,旋即感受到那女人眼神間流露的壓迫殺氣筆直地衝來——
是敵人……!
念頭閃過腦海,見敵人已經衝刺而來,手指用力扣下扳機,轉輪轉動,晃眼之間刺眼的火光與爆裂的聲響爆出,噴射出的子彈卻撲了個空,落地窗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音傳入耳朵,金髮怪盜在轉眼間已經衝刺到自己身後。
「……!」
黑暗中由斜上往下的快速手刀往園田的後頸劈去,身體長期訓練下來的反應及動態視力使她於瞬間向後閃躲。一瞥,那手刀划過去的軌跡竟是有冷光閃過,園田不禁睜大雙眼,一時反應不及,手上左輪手槍在躲避頃刻被硬生奪去。
「手槍收下了……」
從身後聽到那女子低聲說道,而園田也幾乎在相同瞬間側身而去,猛地抓住對方的手臂,用力將對方拉向自己——
往正前方向過肩一拉,反作用力與簡單的槓桿原理,怪盜的身體在剎那間浮向半空接著背朝下重重地撞到堅硬的地板上,她手中的小刀也跟著悶聲落地。
那碧藍的瞳孔閃過一絲驚訝,嘴角卻也勾起詭異弧度。
園田傾身而上,手摸至大腿上的手銬,額頭卻被槍口頂住。
「別動。」
電光石火之間,那名本該被制伏的人躺臥在地板上,舉起冰冷的槍口抵著居上位的警官,毫無情緒起伏地說道。
槍口冰冷表面接觸著額頭的皮膚,冷汗隱隱滴落。距離不到一公尺,園田警官確切體驗到這生死攸關的頃刻,身體竟是動彈不得。
絲微的恐懼打轉心頭,努力抑制著它繼續蔓延,直直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那名金髮女子。可瞥見那怪盜毫無溫度的眼瞳後,園田警官絕望的情緒反而蔓延得更加快速。
那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眼神——
充滿敵意。
冷冽的蒼穹色目光,盯著園田,不發一語。
一觸即發的僵持,彷彿只要嘴唇輕輕一動,怪盜手上的扳機就會隨時被扣下。
「……」
若說這怪盜之前碧藍色的眼眸能使園田聯想到那杯精緻的藍色夏威夷,魅惑又神秘,那現在園田從這名怪盜的眼神中聯想不到任何事物。
只是一片蒼茫的藍──
「園田警官,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呢。」
怪盜冷笑,聽不出話語裡真有誇獎的意思。
「我的同僚會馬上趕到的,就算抵抗也是……沒用的。」
冷汗沿著臉頰滴落,幾絲深藍長髮隨著垂下的頭漸漸從肩頭滑落而下。
「但目前看來還是兩人世界呢。」
「……都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嗎?」差點大聲咆嘯,可抵在額頭上的冰冷觸感實在過於強烈,「妳這次的目的又是什麼?」
怪盜瞇了瞇眼,沉默片刻。見她嘴唇好似是一張一合說了些什麼,卻沒有一點聲音。
「海未,妳在哪裡!」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猛地抬頭,卻還見不著人影。
——任何一刻,一但有閃失,即有可能造成任務的失敗。
在最後一刻,忘記了這點。
反射般地抬頭往走廊望去的那刻,視線離開了敵人身上。
全身忽而一涼,驚覺不妙。
腹部立即被致命的力道擊中、嘔吐感強烈襲來,眼前一片昏暗,接著什麼被緊緊地蒙住口鼻,吸入了嗆鼻的藥物,全身使不上力,世界天旋地轉。
癱軟般地倒在地上,喪失了抵抗能力,身體好似是被體溫環繞住,溫馴地被擁入誰的懷中。
園田警官徹底昏迷的最後所能看到的,只有那金晃晃的頭髮、她那低調樸素、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深色緊身衣以及清冷發寒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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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兒童節快樂,趕上了(不
一個月沒更新了呢,太可怕了,果然真的忙起來的時候毫無寫文的時間,不過總算是寫出來了。
怎麼說呢,算是快要進入重要部分了吧,後面還有一段故事,如果自己能夠順利寫出來的話(
總而言之之後會發生什麼也敬請期待了,今天也太熱了,38度的台北(。
(滑翔翼上)
海:可惡的怪盜!妳要把我拐到哪?!
繪:警官,想看夜景嗎?東京鐵塔還是晴空樹?
海:妳……想做什麼!
繪:再不選的話,東京鐵塔要飛過頭了哦……?
海:……那東京鐵塔、……不對……等等!妳到底要把我拐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