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标题

作者:流影
更新时间:2016-06-07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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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西木野真姬是自从和园田海未分离后才真正理解了相思的含义,也终于感叹那个华夏之邦诗词的语句精妙——“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但是她有足够的冷静将思念仅仅作为感情的一小部分,先为了自己去努力学习,无论最后是留在国外还是回到国内,她将为生活的物质基础做出奠基,两个人的,或者一个人的。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承受在两个人基础上的独自一人生活,但是却发现过得好和“过得好”在同样的语义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所以那种相近却截然相反的感觉会将她关进磨砂玻璃器皿,透过那里看见的世界会显得有些模糊。

她甚至从一开始就能数次提醒园田海未,没有人应该成为你的唯一选择,除了你自己,你不要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或者寄托在我们身上,然后一意孤行最后放弃一切。

她将话说得那么言辞凿凿,却总是有感情背道而驰的时候。


虽然第一次签证并不顺利,但是还有机会,所以按捺下不安的两个人,继续各自的学习生涯。

园田海未开始在课余寻觅合适的工作,但是她所在的城市太小太小了,对于学生小时工的需求也太少太少,她努力过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愧于恋人的要求。

还好最后她还是托人找到了一个助教的活计,在恋人睡眠的期间有机会安排安排老师们的课务表,做些幻灯片,整理下课件,有时候太过忙碌直到半夜三更还偷偷在这边帮一些学生做作业——后者经常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可耻,却仅凭借助教的身份,无力拒绝学生的要求。

她没有告诉西木野真姬这些,只是在最后那段时光里朝她轻笑着抱怨怎么会有人历史学不好,她不想让她觉得已经忙碌到没有时间陪伴,毕竟时间本身就那么稀少。

只要有她的陪伴,能够听见她的声音,知道她过得很好,对于园田海未来说,或许就已经足以作为一段时间的动力,是她莫大的幸福。


这其实远远不够,对于身在异国他乡的真姬来说,随着时间之轮愈发无情碾压,离约定的期限愈发接近,她就愈发觉得希望渺茫。

她对园田海未说,你什么时候能够脚踏实地走一走的时候,看着园田海未罕见的错愕表情,一时竟有终于撕下那人面具的快感。

她知道园田海未有在走,只是走得慢了一些,她只是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得起多久。

值得恐惧的永远不是未知,而是对于自己的已知却要强制忽视。


西木野家里出事的时候,她们刚刚约定了新的暑假见面的去向,想一起去往其他国家采风,对此连父母都同意了,应该是一帆风顺的事情。

真姬犹记得自己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么不安,或者说自从好几周前,父母发来的消息就总是在预示着什么。

直到那一日母亲的朋友远渡重洋送来了那封信,她都难以相信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被警察带走的父母,被倾覆的公司集团,被认为是无法填补资金漏洞的指控理由。

不可能。她想,这绝不可能,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她想要回国,却被信上力透纸张的话所阻止,她的父母不允许她有一丝放弃学业的可能,而回去,就可能会作为财产可能的转移对象被滞留国内,再也无法去上学了。

而唯一能让她四处乱走的保险就是,拿到现在所在国家的居民权,别无他路。

即使是园田海未也不可能知道,西木野真姬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放弃了其他出路和见面的机会,走上了这样的道路。

她只知道恋人提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带着苦笑轻描淡写一概而过,好似不曾在意。

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园田海未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不能够在她身边。

西木野真姬也感觉到了这点,她大多数时候也依旧能够体谅,只是偶尔,偶尔会

有点不理解园田海未,为什么你每天都在学习,还没能考出来?

有时候她会有点怨念园田海未,我希望你出去找点工作,这样也是为自己的交谈打下基础,而你为什么经常没什么反应?

有时候她会对园田海未充满挫败感,因为她太过于沉默了,无论怎么样的论辩,还是提出什么要求,她永远都是用“你说的有道理”,“是我错了”作为解决方案。

西木野真姬有时候会充满自虐地想:如果什么时候园田海未和她吵起来,或许那才是比较重大的突破,而她现在对于恋人看不见摸不着,甚至得不到什么关键意义的真心话,真是颇为影响心情。

她习惯有话直说,将问题在最开始解决,即使吵架或者争论也无所谓,毕竟总会有解决方法。

而园田海未习惯压抑甚至有时候会选择逃避,为了躲开可能吵架的机会,却从未发现,一次一次的退让也好还是沉默也好,只会让问题越积压越多。

即使是两个同样可堪是理智稳重的人也不行,也不能够如此各自的,一力承担。


还好她犹记得园田海未在那年她生日的时候送她新的词作为礼物,那时候她将困锁于国外,直至身份变化才能结束,心情郁郁。

园田海未在题记上写着“醉时乘月纵歌,醒若好梦如旧”,那样真切的祝愿,西木野是明白的。

园田海未在词里写着“且笑闲人碎语,我自撰浮花名册”,那样对心绪的安抚,西木野也是明白的。

园田海未在末尾写着“拢灯对坐,相言霜雪未过,五十弦音相赴:殊途同归,但等朝暮不辞,三千琴声践约。“

她虽然不能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但是她还在那里,至少还在。

西木野真姬也是明白的,所以,她那时候说:“谢谢你,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也是真心实意的。


园田海未其实是知道自己的不足,她也企图改变,但是每次话到嘴边时候,头脑中涌入的思绪更多是“不要争论,万一克制不住自己就糟糕了”,”她说的话细想并非没有道理,所以我应该做得是接受,而不是争论”,“她是在关心我,为我好。”

而她的公平理性逻辑在恋人有时候看来不过是幼稚的举措,所以西木野真姬有一次脱口而出说:“这世界上打着为你好旗号的人,办得坏事还不够多吗?你难道不该选择对于我的说法有一句回击吗?”

她一时竟然完全哑口无言,直到西木野在电话那端说:“睡了,晚安,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之后才回神,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嗯。

绚濑绘里在视频这段,看着园田海未将身体靠向一边,眼神苍白无力,她紧了紧拳头,轻咳了一声才问挚友:“然后呢。”

“然后这里就开始疼了,因为担心她是否真的生气开始难以安定下来。”园田海未指了指心口,苦笑道。

绚濑绘里定定地看着园田海未,话语一针见血:“然后习惯了?经常疼得早上爬不起来,晚上睡不好觉?”她将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训斥园田海未:“尽管如此你也不去说?你宁愿她觉得你仅仅是索然无味的一个人?”

“园田海未,你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你告诉我,你这种人,怎么能够喜欢一个人到这样的地步。”

“到宁愿降低底线给别人践踏,到自降身份将自己处于弱势的程度。”

“你是不是一直没发觉,在某种意义上,你抱持的劣势想法,本身就是个错误?”

错误吗?大概是的,但是对于园田海未来说,她当时的心态更应该被归结于“不值得”,她太过于小心翼翼,想要换回能够一直留在她身边。

而天秤在摇摆中最终歪向了另外一方,倾覆抹灭这些努力,所以,不值得。


园田海未的父亲也终于从母亲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母亲一力保证自己来说这些,但是父亲还是将电话打了过来,语气中的沉重压得她抬不起来头。

父亲在她心中的定义和母亲不太一样,他们的关系更为疏远,却更为像是长辈和后辈,也正因为如此,园田海未在这件事情上更加难以解释。

或者她根本也不需要解释什么,因为父亲打来电话只有一个意思——“我并不可能相信,你是为了自己努力,你要看清楚现实。”

我们可以过得很平静,是你破坏了这一切。

她想说“对不起”,负罪感却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无法用力,园田海未挂掉电话,颤抖着手臂翻开了本子,拉开座椅,将自己奋不顾身投入了新的创作之中。

唯有那片净地,躲开一切纷扰,任她肆意写尽悲欢离合。


是从什么时候,园田海未再也不向恋人诉说任何心事的?她不知道。

是从什么时候,西木野真姬再也不问恋人半句今天如何的?她不知道。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的聊天变成了相对无言的?没人知道。

西木野只知道她愈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那人不在身边眼前。

园田海未也只知道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她还没有实力去往她的身边。

悲伤或者欢喜,生病或者受伤,无论怎么样,身边只有朋友,而回到家中,只有冰冷的空气。

而结局如何,唯有时间知道。


她们依旧没有争吵,却再也没有自豪的力气来诉说:“我们两个从来不会吵架,理智派就这点好。”

或许这并不是理智,更不是什么合理的相处之道,也许刚开始选择了这样的约定就是个错误——西木野有时候会这么想到。

被控制的抑郁,被压抑的直言伤害欲望,都在如同春季的野草,疯狂生长着。

而园田海未对此并非毫无察觉,她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绕开那些长出倒刺的荆棘,充满毒气的沼泽湿地。

她自以为自己的做法很明智,却未曾想过,这早已经偏离了本意,偏离了那条道路,被时间追逐着狼狈逃窜,驱赶向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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