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2
在“美国人个人自由被剥夺的前夜”,家家户户都拿出屯着的酒举杯共饮,他们发出笑声、 骂声,丝毫不介意洒出玻璃杯的酒滴,她和所有人的感觉相似——这是最后的狂欢。她并不嗜酒,不过酒精这种东西能让大部分人为之发狂,它是一种宣泄途径,在迅速膨胀的世界中 给予人那么一丝安慰,或许说它能让这个难懂的世界失去片刻意义。然后有一天,她拿走父亲的狗牌戴在脖子上,对她的挚友说想要喝酒。
挚友带着她飞奔到了旧城区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走向一个阴冷潮湿的破旧底下通道,通道尽头带有斑驳划痕的生锈铁门就像是地狱的入口。她们一同走了进去,那里并不是地狱, 而是在法制之外的天堂——地下酒吧。似乎越去压制,越去剥夺,人们暴躁的心底就更加渴望,禁酒令之后的美利坚私酒贩卖成为遮在黑幕下的事实。酒吧中光影暗淡,只有吧台和一个跳钢管舞的女人身上各打了一盏亮灯。
那个女人穿着毛茸茸的金色连衣裙,耳朵上挂着两个巨大的金色耳坠,一头棕发烫成爆炸头 ,也许耳坠和连衣裙都不是金色的,只不过在强烈灯光的照耀下看着是金色。她围绕着钢管跳起轻快的爵士,暗处有观舞者冲她吹响口哨。而带她来此地的金发女人直径走向吧台,扶 着大理石的台面纵身一跃翻了进去,她朝旁边一个正在低头摆弄金属器具的调酒师打声招呼 ,又转头看向自己领来的人:“抱歉我没穿酒保服,不过先请坐,这位染着彩虹色头发的个性女士?”
她对金发女人的揶揄话回以一声轻蔑的笑,坐上了吧台前的高脚转椅:“我早就该猜到你这家伙的真面目了,AJ。这地方真不赖,叫什么?”金发女人晃晃自己的手腕,用大拇指指出身后上方的铁艺店牌:“欢迎来到苹果庄园。”这名字一点都不炫酷,她暗自腹诽,接着向她亲爱的酒保女士点了杯起泡苹果酒。对方从吧台后面拿出两个木桶杯,在杯底各加两个冰块,最后往里倒酒。此时她的眼神往对方宽松的领口飘了飘,又扭头看向那边的钢管舞,舞者挺动着丰满的**,有人将银币扔在舞者脚下。
她听到嘈杂声,又听到一种平静,还有隐藏在平静中蠢蠢欲动的爆炸之势。恍惚之中她已经和对方同时举杯相碰,对方翠绿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道:“敬我们。”“敬自由。”当她和面前的人对视时,这个词下意识地从她的嘴中跳出。“我们”和“自由”两个几乎一直难以掌控的东西,在此刻好像就停留在她们手中。
金发女人抓住悬在她胸前的狗牌,带有薄茧的手掌摩拭着铝制表面上蚀刻的信息,她想要开口说那属于自己的军官父亲,但明显对方的心思并不在狗牌上面,对方侧头望向正在引起掌声的那端——舞者正与一名高瘦的长发女人拥吻,一时间她明白这里不止是贩卖私酒的酒吧 ,也是隐秘的酷尔聚集地。难以思考,她瞬间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而她的狗牌链子由于对方 施力被拉得更紧了,她终于顺应地前倾,直到两人在吧台上相吻。背景的爵士乐异常热烈, 短号与小提琴的音色明亮地跳动,她尝到对方舌底藏着的苹果酒香,清新又醇厚的酒精味儿直灌她的大脑,她抱着对方的后脑勺,互相揉乱了头发,周围空气都在升温,快要把氧气燃烧殆尽。
如同水柱冲破关闭已久的阀门,不可挽回。那种异常的热烈之情应该也是存在已久,在她与挚友之间,再也无法隐藏。越去压制,越去剥夺,心底就更加渴求,对于酒精,对于欲望, 对于爱情,所有证明人类存留的意识,不正的法律与社会观念远去,在此无拘无束,疯狂。
敬黑暗中的我们,以及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