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安全距離

蘇芳華前腳才剛離開劉欣就進來收拾杯子了，其實她哪裡是要收拾呢，只是擔心蘇經理的情緒受影響，她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像這樣跟蘇經理講話，更準確的說法是，她從沒見過一個人能這樣和另一個人講話，看起來很親密的，說的話裡卻全是針刺，非要挑著人的痛處去講，好像不弄痛別人不善罷甘休一樣的執著。

可是這樣傷人的語調卻又如此柔軟好聽。

劉欣嘴巴裡鼓鼓的，幾句安慰的話在那裡翻滾著，卻始終說不出口。她斜眼偷看低頭簽核文件的蘇經理，又覺得影響沒有她想像中來的多。她也只片片斷斷的聽到了廠長質問蘇經理為什麼劉欣知道、工廠的人知道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的這些話，她心裡有點氣憤，覺得廠長很沒禮貌，卻又曉得越是親密的朋友才敢在蘇經理面前做得出這種要求。

只有一件事是她自己沒發現的，就是她糾結嚴肅到看起來好像在生氣的表情太明顯了。

「怎麼了嗎?」蘇經理頭也沒抬，把文件往後翻了一頁，她總覺得劉欣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似的，但是她這麼一問，反而顯得劉欣的關心和忿忿不平都有些多餘了。劉欣本來搖了搖頭，又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經理...妳還好吧?」

蘇這才恍然大悟的看著她:「哦...」她忽然笑了出來，笑容裡疲態百出，像終於找到了可以稍作停歇的地方，「她說話就是這樣，久了就習慣了。」蘇聳聳肩，「我只是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都傳開了。」她有點意料之外的抿著嘴唇，「本來也不是打算藏著不說的事，也沒什麼好特別去說明的...」－－－但還是會令人在意。

劉欣把兩個人用過的盤子都疊在了一起，又走到蘇的面前去收她桌上的空杯。

「這件事情沒有誰對誰錯。有錯的話就是拿這種事情亂傳亂講話的人的錯。」劉欣還是憋不住，「經理妳不要煩惱!」

蘇張大眼睛，對她眨眨眼:「我看起來很煩惱嗎?可是我覺得妳現在看起來好像比我更煩惱耶?」她拿劉欣開玩笑，劉欣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一點勇氣就都散了，一下子結巴了起來，蘇經理眨眨眼的樣子像小孩一樣天真，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瞇成彎彎的月牙，牙齒裡有兩顆貓一樣的尖虎牙有一邊會比較明顯的跑出來，那種毫無防備的樣子，會令看見的人也毫無防備的瑟縮起來，劉欣覺得胸口突然收緊了一下，「沒有..我沒有在煩惱啊。」

「妳以為我被蘇芳華欺負了對吧。」蘇忽然興起了幼稚的念頭緊抓著這個話題不放，她真的只要遇到這女人的事就會變得不太正常，「我告訴妳...」她壓低了聲音，往劉欣的方向稍微靠近:「剛剛最後面是我贏了，我也有反擊回去。」口氣得意的像剛簽下一筆破千萬的訂單。

太、太近了.........劉欣只能把自己的臉往後退回安全範圍:「那很好啊。」勉強回答這樣一句不上不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