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

作者:懒十七
更新时间:2016-06-25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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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懒十七 于 2016-6-25 23:28 编辑


第一梦·下


“小姐,你还好吗?”

我从回忆里醒来,发现我站在人家的橱窗前面哭得一塌糊涂。年轻的店员怯生生拿着纸巾和一盒点心站在一边,“我们今天做活动,送您一块蛋糕。吃甜食会开心一点,请多笑一笑哦。”

我抹掉眼泪道了谢,年轻店员腼腆的笑让我忽然想起书店里那个店员平静又温和的态度,干脆进店里去又买了一盒蛋糕,准备过去和她分享一下。想必她已经见过了大风大浪,总不至于对我这样的人没有一点宽容和同情。

现在,我需要一点同情了。

我想要告诉别人这些事情了,我没办法再自个儿藏着这些算不上秘密的秘密了,太苦了。


世上的爱恨好像没有来由,可能素不相识一见钟情,可能一言不合反目成仇。我和这条巷子的缘分,本来就只是一句话而已。

这会儿还早,那店员依旧坐在门前睡着。

走近了,我盯着她出了会儿神,这人睡得一派气定神闲,令人好生羡慕。

店里又是冷冷一声,“有客人来了。”

那店员睁开眼,看我先一笑,这才戴上了眼镜,认出了人,“哦,你好。”

那一笑有点花开满山……

我咳嗽一声,提醒自己回神,拿起蛋糕,“带来给你们一起吃。”

店员眨了眨眼,接过蛋糕,“进来吧。”


店里永远光线不够,那女人依旧坐在书堆里,看我一眼,“她不吃甜食。”

我一怔,忽然意识到这个“她”说的是那个店员。店员已经切了蛋糕端出来,只是两份,“剩下一份留在冰箱里,小小彤爱吃。”说着话,又进去泡了杯茶端出来放我面前,她和那女人倒是用的一个杯子。

这女人看我一眼,虽没什么表情,我倒是能肯定自己被瞪了一眼。

可能来意已被看穿,我也不管不顾,三两口吃完蛋糕,又喝了口茶,决定讲一讲这个心事。


卫十三起床以后发现身上又多了两道伤,一条在背上,沿着脊椎往上,有巴掌长,一条在胳膊上,都不深,但想不明白。

翻了翻昨天写的东西,有点模糊,不太知道自己当时想的什么,一句话和另一句话之间似乎毫无关联,也不像大纲。卫十三看一眼房间,一切东西都还在原来的地方。

阳台上放着的那颗芒果稍微黄了一点,香气重了。

卫十三盯着芒果看,不太确定自己摘下它的时候究竟是不是半青。


……是我搞错什么了吗?


其实她爱上别人我也有所预料,不是这个人也会有别人。但她最近常常化妆,还化得重,我觉得奇怪,就偷偷摸摸找了医生,知道她器官出了点问题,似乎得换一个。那个男人也去做了配型,也没有像我阴暗心理想的那样就弃她而去。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加倍地无能为力。

我端着没了热气的茶杯,低头看地板,“喜欢是多么无能为力的事。”

店员看我一眼,又扭头去看那个狐狸老板。


也不知两人眼神交流了些什么,那位狐狸老板忽然开口道:“我可以救她哦,不过有个条件。”

真是一副童话里坏心巫婆的口吻。

“什么条件?”

“你可能会死。”

“你要我的命吗?”我问道。

那狐狸老板看一眼店员,忽然笑成一团,挂到店员身上,伸手勾了店员的下巴,“啊当时你怎么回答我的?”

店员答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那我怎么说的?”

“可以。”

店员非常有耐性一一重复,温柔得近乎爱。


哦,我忽然明白了。这段时间以来,我焦头烂额,差点被现实给磨平了所有感觉,居然没有意识到她们是一起的,再想起之前两人相处的情形,我拍拍自己脑袋,真是迟钝了。

狐狸老板让那店员再给我倒一杯茶来,叫我喝光以后就直接去医院。

店员送我出门,笑意温和,“放心。她说的是手术都有风险的。”

我点头。

我不信其他,倒信她的笑。


等去了医院,一做检查就很合适,医生目瞪口呆。我要求保密,尽快做了手术,打的局部麻醉,中途紧张得挣脱了几次,最后护士不得不把我的手给捆好。

后头被麻醉退去的痛折磨了半夜,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等醒来,店员正好推门进来,后面跟着那只狐狸,狐狸看我一眼,眉毛上挑,没说什么话。

住院这事儿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虽然也算一时头脑发热,但我一点不想要什么忠告,所以还是店员这样知情的陌生人最好。

狐狸瞄一眼我,“咦,气色不错。”

我看她,动都不能动,哪里看出来我气色不错。

店员说,“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东西,所以只带了本书给你。”

我根本没什么力气,勉强眨眨眼表示我知道了。

下半夜已经有了点力气,我实在没事干,拿过来翻了翻,居然是本畅销书。想起温和的店员和偷笑的狐狸,严肃怀疑这本书是那只狐狸挑的。不过别的不说,畅销书简直是好笑料,看几页就痛苦不堪,伤口扯得超痛。


等第二天再来,狐狸瞄一眼翻过的书页,笑了,推了推店员,这回拿出来的是一本《战国策》,哦头一回见着用《战国策》探病的,店员说,“这是白话的。”

狐狸笑,“我特地给你挑的。”

哦担心我身体情况所以换成白话就算体谅我了吗?真不是人……哦对了她本来就不是人。

大概身体太痛苦,我几乎忘掉了对狐狸老板隐约的恐惧感,居然敢吐槽她。

翻了几页书,不得不说,它确实比其他书更适合生病的时候看,战争只记录数字,然而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一个一个的人呐。

我忽然意识到我和她的不同,我没有太亲的家人,并不觉得为难,然而她有很疼爱她的父母,如老话说的,他们是她的铠甲,也是她的软肋。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又黑了 护士正给我量心跳,看我一眼,问道:“通气了吗?”

我还没说话,就放了个屁。我有点尴尬,护士倒是一脸见怪不怪。

“我可以起来走走吗?”

“咦!你还没动过?快起来,去走一走。”

小护士大惊小怪完,拿了我的手机又很快还给我,“行了,我输了我的号码,按2是快捷拨打,发生什么就打给我,我今晚夜班。”临走前又说,“天台风景还不错,不过风大,穿厚点。”

我老实穿上外套,坐电梯上了天台。


虽然城市里高楼座座,但夜里几乎没开灯,夜空辽阔,星光点点,心情也很好。我设了定时,摆个奥特曼的造型,自拍一张发了朋友圈。

身后传来笑声。

我转过身,呆住。

“啊抱歉……”

她捂着嘴,眼睛笑成两弯月牙,“我不是故意的。你很有趣。”

我有些发抖,只能庆幸夜色够深,她看不到。

“我听护士说天台还不错。”

她笑道:“就想上来看看。”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她走过来,扶着天台的栏杆,扭过头来看我,“你也住院哦,生什么病?”

“做了个手术……”

我正偷偷瞄她的脸,一时没回过神,差点说了真话,赶紧补充道:“阑尾手术。”

“哦。”

她点头,“做手术好辛苦啊。”

也不知怎么地,她就说了很多话。说这次生病,家人看得太严格,不准用电话,不准联系朋友,只有未婚夫能来看她,可大概因为失忆的原因,两个人不是太有话聊,常常很尴尬坐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他没有很熟,可能之前感情就不太好吧。也可能是因为失忆的原因,但这个人脾气还不错,这回知道自己的病还主动去做了检查说要捐器官,不过后来医生说刚好排到一个合适的。

说着说着,她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有点话痨?”

“……不会。”

“谢谢你!”她忽然抱了我一下,“啊,总觉得你特别好人。”

接到一张来自前恋人的好人卡,我能说什么呢?

我点头,“嗯,大家都这么说。”

她笑,伸手戳我脸,“咦,收卡收得这么痛快。”


再夜一点,风稍稍大了一点,她咳了几声嗽。我本想脱外套给她,想一想我们现在各自的身份,只好改口,“晚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她看一眼夜景,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啊,你困啦?”

我看她,点点头,“嗯,有点困了。”


我先送她回了病房,看她躺好闭了眼,这才又坐电梯回自己房间。看一眼放在枕边的拼图,它一直在我手里,没有机会送出去。现在要不要送她呢?可是和我在一起一定有比较好吗?

有些事不适合回忆,说不定我就是不适合她的回忆。

也许是时间太久,我也越来越胆怯。

要是我一直这么胆怯的话,也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了吧。假如有天,我说是假如,她更需要的是一个勇敢无畏的恋人,而不是如今越来越胆怯的我。

我叹口气,放下拼图,或许该放手了。


卫十三看一眼写完的几页稿子,重读一遍,忽地心生厌倦,揉成一团全部丢了。过一会儿,还是捡了回来,挑着有用的裁下来,剩下的都放在碟子里,统统烧了。

房间里弥漫着烧焦的纸张的味道,混合着前几天摘下来的芒果的一点热恋的香气。

卫十三忽然想到,阳台前的芒果树到底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呢?

她重新写下一行字:

“我只是怕我太伤心,伤心到忘了什么是伤心。”


比较奇怪的是,这晚过后,我竟睡了一个好觉。我未曾想过,原来放下她是这么轻松的事。

专注一个方向过久容易失焦。

我忽地想起这句话。

醒来时天刚刚蒙蒙亮,窗帘透着有点亮,翻过身再赖了会儿床,我是病人我有特权。

这回没睡太久,我才睁眼就听到她的声音,“对,在医院,不要紧,小毛病。”

我坐起身,发现她正在用我的手机打电话,看见我醒了,对我眨眨眼,笑得可爱,“呀,再见,她醒了。”

这对白颇为熟悉,我几乎以为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但跟着她就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对不起,我没有手机用,刚好遇见护士,就问了你的房间过来看你。也不知道怎么一拿起来就能用了,刚好想联系个人,借用了一下。”

说着,她趴在床头看我,“你介意吗?”

我昔日的爱人问我,你介意吗?

我能说什么?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指纹能解锁我的手机。

“你用吧。”

看眼下的情况,她多半认为我是个素不相识却莫名值得信任的好人,那就当作我们重新认识好了。

认识久了,说不定还能喝上一杯她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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