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自己不能改变什么。
可除了拼尽一生热血。
再无他法。
会原谅吧。
内心这么说着。
后来想想。
其实不原谅也没有什么关系。
选择这条路时,早已决定义无反顾,九死不悔。
那日,南小鸟等了一夜,她知道就算园田海未站在她面前说要带她走,也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她还是等了一夜。
那一夜的飞雪漫舞,南小鸟望着落雪缤纷,泪和着雪花一起落下,沾湿袍袖。兄长悴逝,为了南家的百年基业,为了阪良城的百姓,她已然做下了决定。
抛弃姓名,披上面具,从此世间只有南贞一郎,再无南姬南小鸟。
那日,园田海未站在相约地点的附近,她目不转睛看着那抹纤细的人影,仿佛倾尽一生的柔情,她就站在风雪暗处默默看了她一夜。
雪落满头,冰寒刺骨。园田海未不敢见她,更不敢问她愿不愿意跟一名背叛了国家的罪人走吗?
那一刻,她明白,她终究失去了一切,故土家国,亲人爱人,今夜过去,她一无所有,她只能带着满身血污逃出东瀛,从此成为东瀛人人口中不屑的叛国者。
天微亮时,园田海未转头离去,泪从眼角滑落,滴滴答答的撒了一路。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珍惜自己手上的,即便,她的手上已一无所有。
又过百年,园田海末成了中原正道的得力助手。
她温文尔雅,性格柔和,又饱读诗书,知之甚繁。
相交好友更是遍布苦境。
可无人知,她心中酿着怎样凄苦的一壶苦酒。
夜间取出笔墨,一张张的描摹轮廓曲线,抱着纸张痛苦不已,一遍遍的嘶哑着嗓子叫她未婚妻的名。
南姬。
南姬。
小鸟。
庭院花丛,几个侍小童拎着水壶,拿着剪刀,在清理修剪花草。
闲着无聊,说起近日来落落寡欢的主人。
九离瘪着嘴说,先生这几日的心情很不好。
骷千古摸了摸头,皱着眉强调,岂止是很不好,是非常非常不好呢。
唯一的女侍童莹放下手里剪刀瞪着眼,死盯着他们两个,教训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干活,知道先生心情不好,还敢偷懒,小心先生把你们吊树上打。
被教训的九离跟骷千古抱着头,笑嘻嘻的道,先生才不会脾气那么差,我看脾气差的是莹,莹这样,以后是没人敢娶的。
惹得莹挥着剪刀,追在他们身后打他们。
园田海末见他们几人追逐吵闹,翻着书页,浅笑起来。
活泼点,没什么不好。
南家与园田家是世交,南小鸟五岁便与四岁的园田海末订下了婚约。
小鸟是她的小妻子,会嫁给她,会为她暖被叠衣,甚至还为她生儿育女。
只要想到这个,园田海末幼时见南小鸟经常通红着脸,低头不敢看她。
大人们也时常拿这两个孩子打趣。
海未这么害羞,以后压不住自己的妻子哦。
海末的性格很温柔,也很疼惜人,而且听园田城主的描述,是十分优秀的继承人,以后我们家小鸟嫁过去,会很放心呢。
每每大人调侃的时候,海未必然涨红着脸,可怜巴巴的像是要立马哭出来一样。
大人们见她这幅做派,更觉可爱,坏心眼的逗弄海未更勤了。
在重复数次这样的情景之后,一次宴席上,小鸟用手指戳了戳海未。
在海未转头看她的时候,仰着小脸问她,你是不是老是害羞啊?
海未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摇头摆手道,不.....不....没有。
说完,低下头,捏着身上振袖的衣摆,觉得自己很没用,一句话都结巴到说不完整。
苦着小脸,她撅着嘴,越想心情越是低落。
身旁的小未婚妻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低落情绪,兴致勃勃的盯着她打量。
看了半天,小鸟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前面正在歌舞的女人们。
海未见她没有看自己,才抬起头,又见小鸟面前案几上的食盘已空,便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面前的食盘移过去。
小鸟见她这样小心的模样,一下就笑了出来。
真好啊。
小鸟以后要嫁的原来是这样温柔的人。
托着下巴,小鸟笑眯眯的道,海未经常害羞的样子,很像东条神官养的那只兔子呢。
海未瞪大了眼,过了一会儿,才嘟囔道,兔子!才不是呢!我明明..........明明.........
话说到这里,她又低头不说话了。
小鸟好奇的问,明明什么?
明明.......明明......
明明是小鸟的丈夫。
海未终于挣扎着说了出来。
听见这句话,罕见的,小鸟也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了。
大人们都在欣赏歌舞,海未看了看四周,深呼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在案几下,隔着宽大的衣袖,轻轻地握住了小鸟的手。
离席道别的时候,看着两个小孩子各自红着脸不敢看对方。
南城主夫人笑着摸了摸海未的头,又对着小鸟道,不可以欺负海未哦。
小鸟不服气的嘟着嘴,明明是她欺负自己,还握她的手。
小鸟才没有欺负她呢!
说完便一扭头,拉着哥哥贞一郎跑走了。
被妹妹拉着的贞一郎回头看海未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笑了起来。
园田少主真是可怜呐。
就算如此,他也不会矫正妹妹骄纵的性子,他南家的女儿,本就不该迁就任何人的。
小鸟是个好妹妹。
以后是不是个好夫人,他坏心的想道,他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