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时,小鸟被送到了柳生新阴流派家主柳生剑影的门下练习剑道。
柳生剑影对于这唯一的女徒弟十分爱惜,更何况,小鸟对剑道的领悟及天资,让柳生剑影都诧异,认为是绝世奇才。
这个女子,以后说不定,可以继承他柳生新阴派的衣钵。
彼时,海未跟随父亲见证了东瀛的混乱,以及百姓难以度日的穷苦。
她心中越来越迷茫,东瀛的未来,在哪里?
而当今主上鬼祭将军残暴的行事,更让她大为不满。
她姐姐鹤子是主上鬼祭将军的侧夫人,鬼祭对于园田家的这位少主,亦十分在意。
日渐成年,年满十六的海未即将成年,担起家族未来的重任。
文诏,是东瀛军权象征,历来,只要拥有文诏,便是天命之主。
这样是对的吗?
只要拥有文诏便是天命所归?
君不为民,亦不在乎民,这便是她该效忠的主上吗?
她在愁苦中去寻找小鸟。
她到的时候,小鸟刚练完剑。
脸颊透红,束起的发随风扬起,有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脸上,海末见了,温柔的为她拨下来,又从怀中取出巾帕递给小鸟。
小鸟脸一红,接过海未递来的巾帕擦拭脸上的汗。
“怎么来了?”
“突然很想你,所以就来了。”
小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将手中的剑放置在剑架上,转头对海末道,“说这种话的海末现在都不害羞了,真没意思。”
调侃的话一出,海末又是那个海末。
照旧低头红着脸。
不过还是有些长进的,至少她红着脸的时候,学会握小鸟的手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樱花林中。
听小鸟说着近日来的趣事,她偶尔回应一两声。
突然,小鸟站停脚步,抬头问她,“海未有心事?”
对于小鸟,不该有所隐藏的。
海未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她迟疑,心中所思之事,能否告知小鸟。
毕竟她所想之事,非常人可以接受,甚至一旦被人上告,可能会累及家族。
小鸟见她没说,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是有关主上之事吗?”
海未十分诧异的瞪大眼,然后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最近我时常在想,文诏所决定的,就是天之主吗?”
“海未觉得呢?”
“我觉得?若君主不能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这样的主上,会是我们想要的主上吗?”
站在身侧的小鸟没有回应她。
突然,小鸟抬手接住了空中飘落的樱花瓣。
娇嫩的花瓣躺在手掌间,脆落无力,只要风一扬,就会脱落掌心,跌落尘土。
小鸟望着手心的樱花瓣,感叹道,“我们这些人,就跟这枝头的樱花一样啊。”
海未皱眉不解,“樱花?”
“花开就会花落,只因花就是花,不能不开,自然不能不落。可花开花落,却半点不由花愿。”
“人活在世,岂不是跟这樱花十分相似。”
“人在江湖,就好比花在枝头,花开花落,缘聚缘散,半点不随人心。”
听了小鸟这番话,海未心中别有一番酸涩。
“小鸟。”
情难自禁,一时间,往日教导的礼仪被忘却,海末轻拥小鸟在怀。
“若是有一日,我不愿随,不认命,誓要逆风而上,你怕吗?”
小鸟搂紧了海未,紧贴在她怀中,闷声道,“怕,怎么不怕,可是怕,也要随你啊。”
轻吻小鸟额头,海末笑问,“为什么?”
小鸟锤了海未肩膀一下,娇嗔道,“谁让你是我未来的夫婿。”
是了,她们是未婚的夫妻,注定生死同命。
樱花飞舞,景色迷人,相拥的她们,未知离别的那日会来的那样快又凶猛。
来年,海未迟迟不愿行正式的成人礼,让姐姐鹤子十分着急。
行拜见将军侧夫人礼之后,海末跪坐在姐姐身旁。
鹤子看着跪坐的妹妹,低垂着头,面上看不出神情。
幼年时,她也十分疼爱海未,可如今越发不了解她了。
“为什么不愿意行正式的成人礼,接受将军赐职,你该知道,将军有多看重你,他对你予以厚望。”
海末面色十分复杂,内心亦是五味陈杂,半晌,才回道,“我不想接受将军大人的赐职。”
鹤子大惊,不明白海未为何有这样的想法,身为园田家的少主,注定要一生为将军家尽职。
“为什么?”
攥紧了拳头,海未终于抬头,望向自己敬重的姐姐,“姐上,我最近时常在想,将军大人这样的行事是对的吗?姐上知道外面的百姓过得是怎样辛苦的日子吗?”
海末的话,让鹤子又惊又恐,好在今日身边的女中都在外间,若是这番话传到将军大人的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放肆,如今动乱之世,而将军大人持有文诏,便是天命所归,你不可持有叛乱之心。”
海末何尝不知这道理,只是每次外出,见到百姓民不聊生,便痛苦不已,这样的天下,这样的将军,是她园田家该拼命守护的吗?
“君不为民,何为君。文诏,就能代表一切吗?更何况,文诏属于皇家,叛乱的是将军大人不是我。”
看着妹妹脸上倔强的神情,鹤子震怒不已,只恨不得将她脑内那些可怕的想法铲除个干净才好。“就算文诏属于皇室,但是每一个朝代都在改变,你是如此愚蠢而又不知变通之人吗?”
“改朝换代,我也会选择一名仁义之君!”
“仁义之君?你所谓的仁义之君在得到大权之后,又有几个能持有初心?不管如何,谁持有文诏,谁就是当今天下之主。”当今的将军,当初何尝不是人人称颂的仁义之君。
心知再多争辩无益,海末不在坚持。“是,海末知道了。”
深怕妹妹惹祸的鹤子,嘱咐道“今日之事,你不可再提,知道吗?”
点了点头,海末便请安退下了。
只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件事,越发强烈。
她不愿效忠鬼祭将军那样的庸主,可她更不愿手足相残。
在之后数月的一日,大奥之中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代表军权的文诏被盗,与此同时,园田家的少主也从东瀛消失。
而就在园田海未抵达中原的时候,南城主家的小女南姬南小鸟也香消玉殒,南贞一郎也在这特殊的时间段,接任了坂良城城主之位,担下南氏一族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