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夜九月 于 2016-7-24 01:57 编辑
04. 房客与故人-下
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的天昏暗阴沉,风凛冽粗粝,地荒芜龟裂。触目皆是似永无止境的厮杀争斗,满耳尽是悲戚愤怒的哀嚎怒吼,战争的硝烟席卷着全境,权利、快感、生存是华丽的借口,死敌们在这些所谓正义的号召下,兵戎相见。
粘稠的鲜血汇集成湍急不息的河流,枯槁的尸体堆积成远方的山脉。悲欢离合被加速上演,强大的力量被高歌传颂,战争谱写出的除了一幕幕生离死别的悲壮咏叹,还有常常被后人赞叹的乱世豪杰物语。
那时候的她,被称作尸魂界空前绝后的大恶人。
她不满意,恶人之名只能传播她所为,而她更想让世人知晓的则是她所能。
于是她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吾名八千流,世间技法流派均为吾所掌握。”
如从炼狱中杀出的修罗般,她的刀锋如闪电,身形如鬼魅,姣好的容颜不过是最美丽的欺骗。无数自诩强大的对手倒下,他们生命流逝前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在她看来是最好的褒扬,通常,她会眯起眼,嘴角上扬,以最温柔的语调送他们最后一程:
“你,真弱。”
享受着厮杀,热爱着战斗,她喜欢每一个让自己鲜血沸腾的时刻,那能让她清楚感受到生命的印记。
——在战斗英勇的中活着,再在战斗中壮烈地死去。
她靠着枯死的树干,感觉着血液从数不尽的伤口里流失,脑海里这样想着。
周围是上百名前来狙击她的灭却师们的尸体,一场惨烈的拼杀之后,只剩她还在呼吸。
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就如盛开在灰色战场上的鲜红之花,身为死神的她安然地望天,望着不断流失的云,沉默地迎接最后时刻的来临。
没有等到死神的“死神”,却来了一个……一个流民?
感受不到灵压,仿佛突然出现的女子身着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微卷浅紫的长发随意披散,她注意到这女子从松垮宽大的衣服里露出的肌肤,干净白皙,在这战后污浊的场地中,显得那么的突兀。
女子面无表情,从不远处一步步走来,踏过尸体,踩过鲜血,背靠着夕阳之光,墨色眼眸中一片寂静。
女子靠近了她,蹲下,一只手扶上她的肩,另一只手探上了她伤的最严重的地方,眼眸流转,却依然沉寂,就像她已经死去。
她已经流失了很多血,动不能动,拿不起刀,也不想拿刀,也许是想生命已快要到尽头,便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只冷淡地,看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伤势过重,她饶是再强大,也终究抵不住,在失去意识,堕入无边黑暗之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女子从衣服中掏出一个东西,让她有了些好奇。
一把刀身缠满白色绷带的短刀。
卯之花烈睁开眼,借着月光,瞥了眼旁边的那张榻榻米,空无一人。
现在还是深夜,却有人不乖乖躺在床上睡觉。
掀开老旧却干净的被褥,由于是外宿,她并没有脱掉死霸装,只是解了衣带和刀。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
“吱呀——”
门外身着浅灰麻衣,坐在木制台阶上的人听到声响,略显吃惊地回头,看到是卯之花烈后,眼神中明显有了失措。
“夜间寒气重,你的伤才刚好。”卯之花烈居高临下地看着虎彻勇音,如此说道。
“我没事了!真的!只是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虎彻勇音刷得站起来,慌乱地解释道。卯之花烈的语气淡淡的,她什么也听不出来,不过光是这不咸不淡地陈述,就让她已凌乱半宿的心境,乱的更加厉害。
卯之花烈没有继续话题,而是拉好门,学者虎彻勇音刚才的样子,坐在了阶梯上,淡淡回了个字:“坐。”
虎彻勇音依言忐忑地重新坐下,看卯之花烈没有再开口责怪的意思,便悄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整了整衣服,规规矩矩地坐好。
默默瞟向身边的死神大人,看着死神大人那温柔好看的侧颜发了会儿呆,又默默移回目光,如此反复几次——
“想问什么?”卯之花烈开口道,目光仍洒向远方的天空。
被猜中了心思,虎彻勇音脸一热,嗫喏磕巴地回答道:“额,卯之花大人,冷……冷吗?”
卯之花终于转过头,将目光放到身边低着头,紧张到搅动手指的女子身上,并不答话。感受到如此注视,虎彻勇音更为紧张,她脊背紧绷着,甚至觉得有冷汗流下。
“不冷。”终于听到回答,然而虎彻勇音一颗悬着的心还未落下,就又听到对方说道:“我也有事情想问勇音呢。”
“您请!”
“早几日,在勇音还昏迷的时候,我向医疗二室的北村老师了解了下勇音的情况。”卯之花烈不紧不慢地说道,“得知勇音连续失败了三次毕业考核。”
“呃……”虽然说内心对这件事情早已淡漠,但听到卯之花烈再提起,虎彻勇音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北村老师对你的印象非常深刻,说是一名刻苦努力,专业课都异常拔尖的优秀学员。这很奇怪,作为这样一名品学兼优的学员,为何会三次失利?于是又稍微深入调查了下。”
“第一年,在白打考核中失利;次年,在鬼道考核中失利;最后一年,再次在鬼道考核中失利。四番队对于队员的战斗能力考核较其他番队一向简单,由此看来,勇音真的很不擅长战斗呢。”
“那么,这样不擅长战斗的勇音,是如何单枪匹马在六只虚的夹击中活下来的呢?”
一阵长久的沉默。
又是那种眼神。
卯之花烈微微眯了眼,她不记得已经有多少次看到虎彻勇音这样的眼神,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如被浓雾覆盖,透着无尽的迷茫。
“因为婆婆。”虎彻勇音良久后回答道,“如果我去当死神,就没有办法经常回来,婆婆的身体若没有我的照顾,肯定会撑不下去的。所以,对不起……”
“那为何不治好她?”
这下虎彻勇音像是听到什么非常奇怪的话,她抬起头,目光与卯之花烈相接,说道:“我的能力,并不能治好婆婆呀。”
“是吗?”
虎彻勇音下意识地想回答是,但发现死神大人的眼神正愈加冰冷,相处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大人一直是温柔的,即使是在那场自己回想起来还冒冷汗的治疗中,眼中也是饱含关切,从来没有一刻,是这样冷漠
的眼神。
虎彻勇音掂量良久,最终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也不明白卯之花烈突然态度的转变,但直觉告诉她,如果就那么回答了,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又是沉默。
感觉身边的大人站了起身,没有回屋,而是离开,虎彻勇音没来由的心中一紧,急忙也起身追过去,“卯之花大人,您……”
“那边,”卯之花烈打断她,指向不远处森林的远方,“有虚。”
那个方向也是她感知到的,虚肆虐最严重的地方。
黑色的身影瞬步离开,刹那在视线中消失,只留下一句话:“跟上来。”
没有丝毫犹豫的,虎彻勇音随即跟上进入森林,她无法拯救那些人,但是,如果是卯之花大人的话,是拥有那样强大灵压与技能的卯之花大人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卯之花烈的速度很快,即使虎彻勇音使出浑身解数,深夜的森林中障碍也多,她跑的磕绊,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拉大,到最后她甚至只能依靠感知锁定位置。在感知里,她“看”到卯之花烈就要和那些虚相
遇。
——灵子激烈的碰撞。
可是,没有像预想一般,虽然虚的数量不多,卯之花烈也没有应付自如,反而被虚的灵压压制了。
刀!虎彻勇音惊出冷汗,卯之花大人没有带刀!而且,虽然卯之花大人是死神,也是隶属于四番队这样不擅于战斗的番队,冷汗一阵阵涌上,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即便卯之花大人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治疗
技法,即使卯之花大人有那样强大的灵压,也不代表她就适合战斗!
都怪自己今晚的心思太乱,这些本该想到的事情全部忽略了,她早该阻止的!如果没有隐瞒自己的能力,如果她能更坦诚一点,如果她可以问出那个问题——卯之花的灵压几乎完全被覆盖,这一感知和自责疯狂地在心中叫嚣,虎彻勇音拼了命加快速度,顾不得凌乱的荆棘树枝在她身上撕出丝丝伤口——
不可以!卯之花大人她救了自己,救了婆婆,所以绝对、绝对不可以出事!
忽然,一直被枝叶遮挡的视线开阔来,她发现自己已到达深林边缘。
明月悬空,不远处是一片大湖,湖中有个半径不足百步长的湖心岛,而湖心岛上的情景则让虎彻勇音心中一滞——三只虚,一只在湖中绕着岛游弋,一只盘旋在空中,还有一只正在岛上追逐着步伐有些虚浮的
卯之花大人!
那三只虚似乎并不急于下死手进攻,而是封锁了海陆空路线,更像在慢慢戏耍着猎物。
戏耍?这么一想,虎彻勇音瞬间血气上涌——就凭你们,也敢对卯之花大人如此无礼!
不再多想,她瞬步上前,虚们也发现了她,却没有攻击,反而还露出了空隙让她顺利进入包围。
没管其他,虎彻勇音眼见卯之花烈危险,赶至跟前一把搂住她的腰,抱着她翻滚到一旁,躲过虚的一次甩尾攻击,起身时趁机检查了下情况,虎彻勇音发现卯之花已有几处轻伤,鲜血正从伤口中溢出,猛烈刺激着她的神经。
湖心小岛上是光秃秃的,只有正中央处有棵参天巨树,之前卯之花烈一直与虚绕着粗壮的树干周旋着,虎彻勇音将她轻轻放下靠着树,给她一个眼神示意,然后缓缓站起,挡在虚与卯之花烈之间。
虎彻勇音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汹涌的情绪冲击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觉所有的细胞都在呐喊都在颤抖,似乎有无止境的灵压正在身体里聚集、沸腾。
不远处的虚一个巨拳抡过来,虎彻勇音身形动也不动,只一手就将虚的拳头停下,轻轻一捏,覆盖着白甲的拳头竟然如软泥一般粉碎!
虚痛苦地嚎叫响彻这片天空,灼热的血液飞溅,虎彻勇音用大拇指轻轻擦拭了下脸颊溅上的血,翘起嘴角,笑了。
她好兴奋。
杀意让她无比兴奋。
微扬起头,眼眸中是嗜血的赤红,理智一点点被吞噬,脸上的笑容却在一点点扩大,她朝着虚轻迈出脚步。断手的虚被她强大的杀意所震慑,竟一时不能活动,而空中与湖中的虚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在不远
处徘徊犹豫。
她走到那只虚身边,眼里满是嘲讽,嘴角尽是邪气,现在的她,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将这只身形庞大的虚化为虚无的灵子。
尖锐的疼痛突然而来。
虎彻勇音捂住心口,痛苦地半蹲下去。这痛感犹如一桶冰冷的水,浇息了身体里的火热,理智如潮水般回流,她难过地喘着气,发现自己痛得竟不能再动弹半分。
虚们立即发现危险已解除,强烈的危机感让它们当即放弃了追逐游戏,开始疯狂的反扑。
动起来啊!虎彻勇音在心底呐喊着,她死死咬住嘴唇,拼了命地想要再站起来——如果自己就这样倒下,卯之花大人就,就——
嘭!
三束耀眼的蓝光极快地击中了三只虚,瞬间将它们轰杀,伴随着攻击而来的是强大又温暖的灵压。虎彻勇音艰难地回过头,看见卯之花烈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悠然地弹着身上的灰尘,哪里还有刚才的狼狈和虚弱。
危机过去,虎彻勇音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痛并没有远离,卯之花烈惊人的逆转瞬杀也震撼着她,她蹙着眉,不明白为何卯之花烈在之前装着那么不擅战斗的举动有何意。
卯之花烈将自己之前折腾到有些凌乱的死霸装和发丝整理顺贴,才迈步走近仍坐在地上喘气的虎彻勇音,俯视地注视了会儿,突然弯下腰,伸手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明显吃惊又慌乱的眼神,卯之花烈眯
起眼,嘴角上扬,用极为温柔的语调一字一句道:
“我再问一遍,虎彻勇音,你为何,不治好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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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哟,由于突然工作的变动,导致忙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要脸的问句,不知道还有没有大大记得我嘞...{:4_348:}
总之,我是又悄悄回来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