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月坂雪绪 于 2016-8-7 13:0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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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Max遇见了Warren和Brooke。两人十指相扣，眼中满是如胶似漆的甜腻。一瞬间Max突然联想到曾经在Chloe家见过的William与Joyce年轻时的照片，与眼前这幕恍然有五六分相似的氛围。

于是她又仿佛落入了William未曾离去的那条时间线，在那里Chloe因车祸而半身不遂，哀求着Max结束自己被医疗仪器延续下来的生命。然而那个世界也有坠地的飞鸟，搁浅的鲸鱼，以及昭告最终审判将至的六月飞雪。如果一切的起点是自己阻止了Nathan枪杀Chloe，那么在这件事情根本未曾发生过的那个世界，为什么时间线仍会破碎，风暴仍会如期而至？如果，Max不知多少次的想过，为了修正世界而出现的那场飓风其实与Chloe之死无关，那是不是也会有一条时间线，Chloe能够好好的活着，而风暴也不会吞噬这个小镇，只是自己未能抵达那个平行世界？

不过最后她也释然了。若在恒河沙数的时空里真的有那么一个世界，那里也一定会有不同于自己的另一个Max Caulfield陪在Chloe Price的身边，而那个世界的Chloe一定是幸福的，那个世界的Max也理应如是，这便好了。哪怕自己没能抵达那里，哪怕歆享两人未来的不是自己，又有何关系呢？

“嗨，大摄影师，恭喜毕业。”打破Max回忆的是Brooke，“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小地方，去大城市发展了，感觉如何？”

“其实，我曾经很喜欢这里的。”Max不置可否的一笑，眼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Warren，不出意外的看到他脸上局促的尴尬。近三年以来，每次他面对自己，总是带着这样的不知所措，即使与Brooke正式确立了关系后也未有任何改观。或许他真的是个活在上世纪70年代的纯情男孩吧。

Max将Warren邀请到自己的寝室，是在Chloe葬礼结束后的第八天。

在她点缀了一墙作品的照片幕前，Max以她从未有过的主动搂住了男生的脖颈。吻我，她低声说，用昏暗的灯光掩盖住自己眼中呼之欲出的泪水。

当Warren的舌头笨拙的探索自己的口腔时，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个风暴肆虐的山崖，与蓝发的Chloe难舍难分的拥吻，知道双唇分开的下一秒就是永世诀别。还有在Chloe家醒来的清晨，恶作剧般的蜻蜓点水，看着对方不知所措又强装镇定的羞涩。明明只是两次简单平淡的吻，却仿佛让世间一切被肮脏情欲污染过的亲吻黯然失色。

当男生粗糙的双手颤抖着除下自己的亵衣，炽热而粗壮的凸起笨拙地来回寻觅着入口时，Max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任眼泪伴随着纯洁被刺破时的剧痛奔涌而出，双手越过Warren不算宽广的后背，虚无的向空中一握。

云散雨消后，理科宅男喘息着如一只负伤的野兽，激动而深情地用臂弯将女孩拥入怀中。而Max望着下身尚未干涸的殷红，耳畔全是Chloe睁着朦胧的睡眼嘻笑的玩笑话。男生全是麻烦，你会知道的，Max。

也许你错了，Chloe，也许你只是没有遇到正确的人来疼爱你。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过要向你证明你错了，然而却再无机会。那么，既然是你不想要的，于我便也毫无意义了。

Max挣扎着坐起，从炙热的怀抱中抽身而出，看向男孩的目光满是怜悯。“听我说，Warren。”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而淡漠，“很感谢一直以来你帮我做的一切，但是我们之间果然还是不太合适。”

“你在说什么啊，Max？”半躺在床上的Warren声音里满是不解，仿佛置身于迷雾萦绕的半梦半醒间。

“把这个晚上当做回礼吧。你需要一个更好的女孩子，而不是我。比如Brooke，你知道吗，她真的很喜欢你呢。”Max捡起被Warren胡乱扔在地板上的T恤，递给不着片缕的少年。“趁着被发现之前赶快回去吧，要是被Brooke看到的话就麻烦了不是吗？”

“Max，你不是觉得……”男生像是若有所悟般急于辩驳，但Max已经披上了自己的睡衣，拉开了宿舍的房门。

“谢谢你，Warren，但是对不起。你应该得到更好的。”Max背过脸去，将表情埋进月光也照不到的黑暗里。“还有，以后见面的时候……算了，还是就叫我Max吧，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Max，我不明白，为什么……”男孩还想做些挣扎，却最终妥协在了寂静的黑暗前。“好吧，我今天先回去，明天……不对，只要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都一直等你。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你愿意开口，我一定洗耳恭听的，好吗？晚安，Max。”

“好梦，Warren。”

房门被带上的轻响成了这个封闭空间里最后的音符。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凌乱的床铺上，清冷地净化着残存着体温的荷尔蒙。

Max无声的走到床边，右手静静地放在床头柜上。柜子的第一个抽屉里躺着一张数年前拍下的照片，那里穿着海盗服的Chloe与Max笑得一脸灿烂。

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在嘴角汇成一汪咸涩。

“所以你们决定了今后要去哪里吗？”几年后的Max一脸自然地询问着面前的情侣。“听Stella说你们打算去做个长途旅行？”

“嗯。Warren的堂哥有辆房车，我们准备借来去新墨西哥州做一次旅行。”Brooke说出的每个单词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幸福感。“你应该知道吧，Warren的论文被麻省理工的一个教授看中了，接下来就会去那里继续深造，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的。对吧，亲爱的？”

“啊，嗯。Brooke也想在那边继续研究机械动力学，之前也和Vanessa教授有过交流……啊抱歉，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吧。”Warren有些紧张的挠了挠头，与Brooke相握的那只手兀自按着女孩的节奏欢快摆动着，让整个人显得莫名的滑稽。

“这样啊，那祝你们幸福。”Max轻轻一笑，“将来如果要举行婚礼的话，请一定要发邮件通知我哦。”

“结婚还好遥远呢……”Brooke脸上分明的写着淡淡的憧憬。“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能有荣幸请你来当我的伴娘吗，大摄影师？”

“我可不保证有时间哦。”Max不置可否的调笑过去，努力掩藏着心中的隐隐作痛。自从刚才Brooke无心的提到“房车旅行”开始，被凿在心脏深处的那道伤痕便又伴着陈年的痛楚撕裂开来。“那么，我先回宿舍了。”

“等等，Max。”Brooke有些迟疑的叫住了转身离开的Max，“我真的非常谢谢你，各个意义上都是。”

Max瞥了一眼旁边的Warren，后者心知肚明的转开了脸。“说什么呢，我们不是同学吗？一定要幸福哦。好了，再见吧。”

“再见，Max，谢谢你。”

Max加快了脚步，远离那对每天都在蜜月中的爱侣，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推开自己的房门，一种奇怪的陌生感让Max有些错愕，旋即便想起自己的照片墙已经在昨天晚上被收入了行李箱中。雪白的墙面让第一天就在上面挂满了照片的Max感觉有些刺眼，旷无一物的空虚仿佛在嘲笑着她一无所有的心。恍惚间她想起在另一个时间线上，这面墙壁被Nathan用红油漆粉刷满了威胁的话，让她无从清理。然而现在她竟讽刺的发现，比起这空空如也的墙壁，自己更怀念那被涂抹的面目全非的样子。

至少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像个超级英雄一样自我安慰着那不过是坏蛋无谓的挣扎，而不是颓然跪坐在名为宿命的现实面前，发现自己对什么都无能为力。

房间里的大部分物什都已被收纳进了两个箱子里，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物品还散落在外。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株被自己起名为Lisa的观叶盆景——或者说她的尸骸。一个多月以前自己远赴亚利桑那参加一个餐会，却忘了将Lisa托付给Kate照顾，于是等到自己回来后，便只能见到枯死的茎叶勉强维持着生前的形状。然而自己终是舍不得将它如垃圾一般弃置，于是便一直将花盆在原位搁置至今。——倒不如说，她已没有勇气去抛弃任何曾经为生命的东西，只是每天经过逐渐堆积残枝败叶的花盆，希望哪一天从土壤中会冒出一株Lisa残存下来的新芽。

Max长叹一口气，目光掠过已鲜有生活气息的房间，最终驻足于小书架上。

她熟练的伸出手，取下书架上那本厚厚的相册。无数次的翻阅让页面的边角都卷起了折痕，哪怕频繁用各种方法抹平，又会被更频繁的翻动变得更为陈旧。

Max疼惜的将相册枕在手臂上，轻抚着从未蒙尘的封面，仿佛对待最亲密的爱人。自从Joyce在葬礼上将这本相簿转交给她之后，这间小小的寝室便再无什么比它更为珍贵。

“Chloe，我又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