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李靜恩有保持緘默的權利,同時那群全副武裝的保全或是黑衣人,也有不解釋的立場。
車內一片寂靜,不知道是誰這麼闊氣,『請』她坐上一部長形賓士,甚至偽裝成結婚禮車掩人耳目,李靜恩雖有一定的社經地位,但遠遠不及真正的富豪。
一輛車動輒數百萬,她可折騰不起,無福消受。
與她待在同個空間的兩個大男人只露出一雙眼睛,雖然已然入秋冬,但天氣仍然有幾分秋老虎的後勁,這兩人卻甘願穿著一身帽T李靜恩也是服了。
李靜恩一雙炯然的眼睛目不轉睛觀察四周,打量車內的四個人;前座的兩個人因為中間隔板無法摸透,但同車的這兩人都要被她灼灼的視線鑿出洞了。
一看就知道這車窗上貼的隔熱貼紙是上好材質,外面肯定看不進來,那她也別妄想向外求援了,於是她安靜坐在那,倒沒有被綁住限制自由,但即使如此她仍是甕中鱉。
這兩個男人身形迥異,一個骨瘦如柴,另一個精壯如山,李靜恩悄悄打量,竭盡所能地記住任何線索,大概是被看到煩了,較瘦的男子狠聲警告,「再看就把妳眼睛挖出來。」
聞言,李靜恩默默移開視線,雖然她看起來很鎮定,心理仍是如坐針氈,對方的恐嚇她可不敢當玩笑。當注意力放到外面的車景時,她忽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這條路.......不是........
李靜恩不敢喘大氣,更沒那個膽問目的地,既然目前她人是安全的——雖然之後會怎麼樣很難說,她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眼看他們就要上高速公路,李靜恩更確定了心中所想,現在就只希望李瑤的機警可以察覺她遇險了........
而另外一邊的李瑤當然不知道李靜恩被人綁走了,與李靜恩別過後的她並沒有直接離開醫院,而是在附近的咖啡廳觀察附近情況,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對她越來越不利了。
她沒有本事翻對方老窩,將這些骯髒事公諸於世還能全身而退,她不夠強大,還不夠。
雖然坐以待斃不是李瑤的風格,但此刻她實在無從下手,只能密切關注著定位追蹤器的移動,確認一切無異後,她決定再回醫院逛逛,總覺得不太單純啊.......
停在斑馬線前,李瑤打個哈欠,原是不經意張望四周,卻在迎上對面街口那抹熟悉的人影時,頓時失了方寸。
——戴蒙!
紅綠燈緩慢倒數,李瑤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欲言又止地來回踱步,目光灼熱的她,總讓戴蒙有種落入陷阱的錯覺。
他打個冷顫,決定在變換綠燈前往回走,刻意迴避對面女子的奇怪舉止,這年頭瘋子太多,只是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刀砍了,更何況那來路不明的女人一副想把他吃下肚似的,想到他就發寒。
「等等,停下來!」
誰要停下來啊?戴蒙在心底默默吐槽,加快腳步想拉開與李瑤的距離,男人與女人上的身體機能本就不同,但較例外的是,李瑤的工作性質具有危險性也常需要大量體力負荷高強度工作,而戴蒙不過是在酒吧調調花酒,周旋與客人間拉攏,距離一長,差距淺顯易見。
「這女人有病嗎........」戴蒙暗咒一聲,發現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決定躲到斜對面的警察局裡避避風頭,這陣子是走什麼運?丟了工作,現在還被變態跟蹤?
「停!」李瑤查覺到了他的企圖,用盡氣力大吼,「張季嫙你不顧了嗎!戴蒙,給我停下來!不要跑!」
戴蒙一怔,這句不顧旁人異樣眼光的大吼的確拉住了他的腳步,李瑤氣喘吁吁地走近他,他往後退一步保持安全距離。
「怎樣?我又不會把你吃了。」李瑤插著腰,無奈,「早知道我就穿球鞋,穿高跟鞋實在很難跑。」
他居然被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追上了嗎.......
「呼,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李瑤,李靜恩的堂妹,同時也是巨興電視台的記者......你幹嘛這樣看我?你一臉挫敗是怎樣?」李瑤沒好氣地道,「男人就是這樣死要面子,你跟我來,我有事要找你談談。」
「我幹嘛跟一個素昧平生的怪人走?」戴蒙擰眉,那張本就偏陰柔的臉皺成一團,乍看之下像是李瑤欺負了他似的。
老天真是開了一個大玩笑,一個男人婆跟一個娘娘腔兜在一起,可不精彩?李瑤默默想。
「還是我非得搬出陸家你才肯跟我走?陸彥安。」
那張好看的臉瞬間猙獰扭曲,兩團火從眼裡冒出,長睫下藏著一湖波光粼粼的青水,因李瑤一句話,翻起了滔天巨浪。
「妳,有什麼目的?」他不是嬌生慣養的驕子,而是裝瘋賣傻躲過陸家眼目的長子,這樣,他才能確保自己的自由與安危。
既然李瑤要說開陸家的事,那麼他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更何況李瑤似乎也不是那個人的手下,那麼.......
李瑤聳肩,氣定神閒的擺手,「放鬆,我不是要害你,我只是有些問題想問你,我想我的疑問,只有你能替我解開。」
戴蒙瞇起那雙冷清的眼,思忖半晌後莞爾,「這附近我知道一家店,但,妳敢跟過來嗎?大記者。」
「有何不可?」李瑤笑著接下了他的挑釁。
這時的李瑤注意力全放在戴蒙身上,因而錯過了手機跳出的警訊,以及同事傳來的影像。
李靜恩也在這一刻,抵達了金鑽酒店。
張季嫙也在這一刻,在十樓病房裡甦醒。
重蹈覆轍的陷阱,李靜恩毅然決然走上荒腔走板的路途,選擇與記憶中的那個人,一同墜入深淵。
這盤埋了十年的棋局,黑白涇渭,正式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