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你为什么会用这种讲法啊！」

绘里忍不住朝海未喊道。海未突然有些恼火，想呛回去说「反正不管用何种说法，都不会有人听就是了啊，那还不如直切主题算了」，但整件事里好像最没资格发火的就是自己了，所以最后把想要争辩的话都憋了回去，只是有些委屈地瞄了绘里一眼。

希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海未在这种时候也会如此直白，一时愣在那里竟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一旁的真姬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手捂住了脸。

「什么叫，有话想对我们说？」

最后竟然是穗乃果一脸疑惑地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也知道这听上去很荒谬，但是……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听我说完，」海未鼓起勇气，把之前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我刚才的意思是，绘里现在仍旧以灵魂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上，并且……我能够看见她。」

「于是绘里也有些话希望你能够帮忙传达，是这样，没错吧？」

希顺着海未的话接了下去。海未点了点头，两人将目光转向面面相觑的众人。

「你们，到底玩够了没有啊？」

「矢泽妮可你最近是吃错药了吗？」

真姬再次出声制止了妮可。

「这话根本不应该问我吧？」

「够了！」

「那个，海未啊……」凛怯生生地开了口，「这听上去真的有点难以置信啊……喵。」

「我知道，但是——」

「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事情。」

「矢泽妮可！」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花阳，要不我们也走吧喵？」

「但……但是……」

「大家请安静一下！」

吵嚷的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望向已经站起身，陡然提高了声音的海未。

「我知道大家一定很震惊，但我刚说的话都是真实的。绘里的确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如果还是不能够相信我的话，我也不强迫大家再留下来了。」

妮可是最先一个背着包出去的，真姬拉开椅子追了上去，之后凛拉着犹豫不决的花阳出了门，小鸟则是扭头看着穗乃果；最后，坐在海未正对面的穗乃果叹了口气，朝海未礼貌地笑了笑。

「看来现在好像也没有办法好好一起谈了，要不下次吧。」

————

「想要责怪我什么都可以。我搞砸了。」

海未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望着眼前安静向前流淌着的河流，喃喃开口道。绘里愣了愣，接着拉过了海未的手。

「没有的事。你做得很好啊。」

「但要不是因为我，大家也不会跑光的。」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大会有人相信的啊。而且海未反而提醒我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好好向海未道过谢呢。」

绘里轻轻摸了摸海未的头发，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海未难得地顺从了这样亲密的动作，靠在绘里肩头不发一语。

「诶，有人来了哦。」

「你坐在这边干什么啊？」

真姬的脚步停在了身边，朝海未远望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顺势坐到了海未边上。

「……是来安慰我的吗？」

「不算是吧。就是想说说绘里的事情，因为有些话，别的地方都不大好讲，」真姬苦笑了下，把头靠在了椅背上。

「绘里出事以后，大家都刻意闭口不谈。刚刚会那样，与其说是大家不相信你说的话，倒不如说是从心底还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吧。」

「可能也和我有关吧。」

「其实海未的反应，我还是可以理解的吧。刚听说绘里出事的消息之后，我也是一样，也有想要与世隔绝过，把自己投入到无尽的工作中去，强迫自己忘掉这一切。那段时间真是过得和行尸走肉一样的，」说到这里真姬顿了顿，轻笑了一声，「结果后来妮可还堵到我公寓门口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不要和那个园田海未一样好不好啊！』。」

「所以是为了不变成我振作起来了吗？」

「听到的时候确实是有点惊讶，我当时想，海未她这种人，不论发生什么，至少在外表上也会拿平和的态度去对待的吧。不过后来仔细想想，因为太想要压抑住情感，反而会闹巧成拙吧，搞成现在这幅样子。不过当时的思考也仅止于此了，只是念及妮可大老远跑过来的苦力，还是留下来请她吃了晚饭，然后抱着『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态度把她赶回家了。」

「后来，是因为我爸让我去医院帮忙。当时还真以为他只是想让我去帮忙的。那段时间在医院里接触了很多人吧，而且和之前不一样，接触的都是一些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病人。」

「在医院那阵以后，也慢慢想开了一些事情吧。回想起之前，说穿了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是因为愤怒于之前自己什么都没做好。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是绘里那个从不轻易放弃，总是激励着别人的人，看到自己的朋友这样消沉，会是什么感想。」

「所以现在，大概也有为了让那个绚濑前辈骄傲，所以有了要为了自己的梦想和幸福努力下去的愿望吧。只是有时候想起，心中总是不免遗憾吧，因为到最后想想，由于口是心非的习惯，一直以来对绘里讲过的话，无非就是『你们这些古怪的前辈啊，真是有够伤脑筋的。』或是『哪里还有前辈比后辈还胆小啊。』这样子的话。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我反而是想去更多地谈论绘里，把那些一直以来就没能说出口的话以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吧，只是大家好像都不愿意再提起了；现在海未你说绘里还在，这件事情不管到底是真是假，我都是愿意相信的。我愿意相信绘里还能够听到一切。」

「很想念她呢，这么温柔的绘里。」

海未握紧了手。

「她知道的啊，无论真姬有没有说出口。这样口是心非的真姬才是真姬嘛，但你的心意，我们都是明白的。」

「真姬一路上以来，也算是μ’s最理性可靠的一部分了吧，」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起来，「丝毫不怀疑真姬会成为这么一个成熟又天真的大人呢。」

「成熟和天真这两个词根本不能搭在一起吧。而且这个年纪天真也不好吧。」

「明明很好啊。还有啊，真姬，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这话也是她说的？」

「算是我们一起说的吧。」

「啊说起来，记得之前跟你们讲的那个作曲比赛吗？」

「诶，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去了吗？」

「成绩一般啦，最后好像是个银奖。」

「啊啊，真姬居然没有拿金奖真是不应该啊。」

「你知道吗，我现在都能分出来哪句话是你讲的，哪句话是她讲的了。」

真姬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我先走了。谢谢你啊，海未。」

「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啊。」

「你总是这么讲。」

————

「我学你的语气还学得可以吧？」

「一般般吧，」绘里耸了耸肩，尔后望向天空，若有所思地说道，「海未啊，大多数人应该没机会看到自己死后的场景吧。」

「应该吧。」

她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对着自己笑了起来。

「那我真的是很幸运呢。」

绘里笑着看向海未。

「遇见海未也很幸运。」

海未恍惚了一下，接着慌张地转开了视线。

「请不要这么说，我都没有帮上什么忙。」

「海未明明帮了我很多了啊。而且我指的不是这个啦，我是说，能够遇见海未，遇见大家，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呢。」

海未低头看了看握住自己手腕的绘里的手。

尽管没有人看得见，也挺好。

遇见你，也是我最幸运的事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