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icho 于 2016-8-17 17:24 编辑

＊我文盲...＊感觉很文评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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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靠情感生活，她们看中情人，无非是找个人可以哭哭闹闹。」

感觉不可思议地嗤笑出声。

「…这是亨利勋爵告诉他的，而亨利勋爵是熟知女人的。为什么他要为西比尔感到烦恼呢?现在她已与他无干。」

荒谬的自我辩解使得笑意逐渐加重，笑声不合时宜地从喉咙里冒出来。悠然又安静的周日就这样被打破了，虽说感觉对不起这暖风轻飘飘吹起白色的窗帘的闲暇景象，但是自行思考的大脑却让笑意停止不住。

真是有趣的转变呀。一开始被画家小心翼翼珍藏的美少年就这样和恶魔做了交易，变成了自私自利之人，一边狡辩一边以扭曲的快感欣赏自己的恶行，毫不在乎地伤害别人。痛哭流涕地拿着刀刺向他人。

“怎么了？”脑袋的上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这才想起自己和谁在一起，身处何地。糟糕，看书看得太入迷了。

随着意识逐渐接受现实，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嗅觉也缓缓被开启，令我欢悦的白桃味香气包裹着我。意识就算懒洋洋地从书的世界中被拉入现实，内心里还是有种心满意足的愉悦。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午后——我看着被风大力吹起的窗帘想到。像是岩井俊二的《情书》里的画面，大幅度飘扬的白色宛如振翼的白鸽，给整个空间笼上了层白纱般的梦之气息。

她放下拿着书的一只手，将其放到我的脑袋上，像是对待猫咪一般揉了揉我的脑袋，虽然无法看到，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卷发被她用手指缠起。

或许是同学们所形容的“猫之微笑”的关系，千鸟十分喜欢用饲养猫咪来形容和我的日常，也曾发言过我的卷发令她很想揉揉。而我的回应则是“若我是猫的话，我肯定一爪子抓在你试图接近我脑袋的手上”。

口头上虽然一直都是这样说，但是由于和千鸟的亲近关系，若是一些动作能让她高兴的话，那我也不会太在意。所以就默认允许她保留这个爱揉我脑袋的习惯。

“这本书挺有意思的。”我稍稍移动身子，仰头正对着她。千鸟坐着，背靠着墙壁，手上捧着本从我书架上抽出来的一本书。而我则是脑袋歪着枕在她的肚子上，侧首看书。虽然我不曾当着当事人明说，但是我喜欢这个过于亲近的动作，总让我能想起小时候在家里和姐姐们撒娇的时候。

不过如果这时候有外人进来的话，或许会变成相当尴尬的画面吧。自从真由理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不清楚校方对学生的同性恋爱的严格尺度在哪里。但是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还是小心为上则好。虽然说不知道在房门口贴了张“睡觉中 请勿打扰”会不会有用。

“啊，”她看了下我手上拿着这本书的书名，一开始被我称之为焦灼，实则近视的眼睛稍稍眯起后又快速松开，“王尔德的书的话，我只看过《夜莺和玫瑰》，挺喜欢他写的童话的。前些日子听你的推荐看了莱昂纳多所饰演的，描述王尔德和他同性恋人兰波的电影《心之全蚀》。挺喜欢兰波这个角色的。”

“要么不要伤害别人，否则就做得冷酷一点。不要用道歉去侮辱那些被你伤害的人（Then don't.But if you do, do it coolly. Don't insult your victims by feeling sorry afterwards.）” 我轻声吐出了他在电影中曾说过的一句台词。兰波用匕首刺穿王尔德手掌那幕我一直记忆深刻。

“也许是写戏剧或者时代隔阂的关系，这本《道雷格林的画像》的很多句子都太绕了。但是所有主人公的转变和结局十分有趣。一开始用言语玩弄哄骗格林的亨利爵士在结局并没有任何惩罚。西比尔的哥哥被猎枪误杀这幕就像是恶魔促成了格雷的恶。不允许世俗的法律道德评判他，留着他的心在道德的慢火里煎熬。”

落入空气的话语意外地没有回应。以我的下方的视角向上望去的话，印入眼里的则是千鸟如同天鹅般柔美线条的颈部，脸上的表情因视角的限制而无法看见，但是单凭她认真地盯着手中那本《芥川龙之介短篇小说选》的视线来判断的话，看起来是陷入在芥川的古典题材世界里头了。

从那本《黑色大丽花》开始，千鸟便开始喜欢阅读起现代流行文学。主要还是偏欧美为主，丹布朗的作品她评价不喜欢里面的宗教题材还有密码学知识，连着几年前的那部从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达芬奇密码》也一同否定了。史蒂芬金的作品则是因为她先从电影《迷雾》入手时，被开头长有触手的怪物恶心到了，表示不想再碰史蒂芬金的怪物题材作品。从一个月前的《黑色大丽花》算到现在的话，欧美现代文学中的犯罪题材、儿童文学、科幻题材她均有涉及，和我比起来的话，她的看书范围要窄得多。啊，这本《芥川龙之介短篇小说选》算是纯属意外，译者在《安德的游戏》中形容这是个欧美版的“罗生门”，她那时问了我罗生门讲了什么故事。虽说因为之前身为艺人没有很多上学时间，但是身为日本人连《罗生门》都没有读过也太过不去了，于是我便把书架上的芥川龙之介文集拿给她。出乎预料的，她决定把整本书都看完。这使我回想起刚认识这个人时她曾提及过的“节能主义”，顿时觉得她可爱得不行。

“你可是要准备好把一生都浪费在我身上的觉悟。”

在听到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又把脑袋里想的东西不小心说出声了。

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瞧了瞧，看起来千鸟并没有听到——心里这样松了口气。

日光悠悠然地照在身上，身体因暖烘烘的温度而变得懒散起来。并没有强烈欲望要一口气看完，很早之前就看过了改编于这个故事文本的电影《道林·格雷》。虽然说知道结局和侧重点大不相同，但是比起小说，现在更想在这暖和的日子里睡上个一觉。

睡意在脑海里像是被鱼钩拉扯的沉沉浮浮的鱼儿，现实是那水面之上的岸上，梦境则是片深不见底的暗色，沉下去才能进入到色彩斑斓的梦之世界。

“我是个怪人吗？”千鸟突然开口问道。

我在即将沉入梦乡之际模模糊糊地答道：“难道不是吗？” 如果是在清醒的情况的话，或许我会多吐槽几句类似“你怎么现在才意识到”的话吧。

睡意被突如其来的句子给惊跑了。困倦感在瞬间褪得无影无踪。

“读到了什么？”我用手和腰的力量支撑起身子，坐在了她的边上。

敞开的书页停在了《罗生门》的结尾。

我对芥川龙之介最后的印象停在他在《一个傻子的一生》中所写到的一句「人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

“你曾和我说过《罗生门》的故事一般都是形容’人间地狱’或者’逼人作恶’的故事吧？为什么我读完之后则最大的想法则是这个仆役在自欺自人，像是掩耳盗铃一样。明明就是在作恶吧，只不过是找一个理由支持自己作恶罢了。就算不遇到这个妇人，他也会找别的自认为是不得已的理由。”

书页的最后停留在那句「仆役的去向，再无人知晓」

“什么嘛，这么无聊。我还以为你是在沉思中良心发现了。”我做着日常的挖苦，但和看似有刺的言语相反般地头靠在她的肩上。

“一般提到罗生门的时候，还有层普遍意味是形容’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造自己的谎言，令事实真相不为人所知’这个则是因为黑泽明所在这个故事文本中改编而来的黑白电影。和这个故事差别很大，但是也是很难得的经典之作。书本来就是千面相的，我都是用看到什么就是什么的心态来阅读。”我翻了翻前文，在脑海里努力回忆起这个故事和当初的感想，“我看完后在想妇人应该和那个奴役说谎话的，哭诉自己家事可怜所以不得已什么的。虽然结果可能并不会有什么改变，毕竟那个仆役一开始就有作恶的念头，可是我总觉得真话也不是应该和陌生人说的，会让对方对自己的评价有所改变的，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恶人的，就算是陌生人也不应该觉得没关系可以说实话。因为陌生人也可能是恶人。是恶人的陌生人知道对方是恶人后会觉得对方是可伤害的。他们或许不会伤害无罪的好人，也不会伤害恶贯满盈的极恶之人。他们会伤害能伤害的弱小的恶人，因为他觉得对方也是恶人，这是它们应得的。这个留老人在尸堆里的奴役他是不会产生任何愧疚感的。面具就算是对着陌生人也不应该摘下。”我漠然地吐出或许会被人认为残酷的字眼。

什么嘛。我在心里自嘲。我这难道也不算是摘下了自己赖以生存的面具吗？虽然对方并不是陌生人，而是作为我的恋人的千鸟。一边口口声声说着“面具不应该摘下”一边如此依偎着她。真是矛盾呢，自己。不过从一开始面具就被她所揭穿了不是吗？

“真是个怪人。”就算她并没有在句子里加人称，我并不知道她这句话所指的是“你”还是“我们”，但是从她仿佛在和我商讨等下吃什么的淡然语气就可以明白了。

“彼此彼此。”我这样笑着回复道。

她修长的指尖翻动着下一个故事，我的阅读速度比千鸟快，于是保持着现在的姿势随她一起看了起来。

或许在这懒散的阳光里下一秒会睡着吧。我想。

这样睡着也不赖。在这个人边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