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隔天一早，靜留讓士兵們把這些村民的屍體就地掩埋，並且為她們簡單的做一場法會，夏也跟著大家一起幫忙，法會結束，夏正想詢問靜留接下要怎麼解決這件事，卻見靜留傳令要大家先休息一下後直接往邊城出發。
夏愣愣的聽著靜留說話，一開始還無法反應過來，等知道靜留沒有要追究這件事的意思，情緒一下子翻湧上來，就想要向靜留大吼，但靜留卻被前來詢問事情的將士圍住。夏緩緩起身，雙手握成拳，一步一步往安置馬匹的地方走去，挑了一匹精壯的黑馬，翻身上馬後在心裡記劃著自己應該要往哪邊追，村莊的右前方有大片的森林，夏覺得那些殺人兇手有很大的機率往那邊覫，就要駕馬離開，卻看見藤乃靜留拿著一條長鞭站在離自己不遠的轉角處，”夏，從馬上下來”，靜留沒有用很大的聲音說話，但每個字都清晰的傳入了夏的耳裡。”為什麼不追那些人?”用力的握緊韁繩眼睛直直的看著靜留，夏期待著對方告訴他是自己搞錯了他們待會就要追了，但是他卻看見靜留輕輕搖頭，”夏，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無法理解，
為什麼?那些人這麼好?這麼無辜?為什麼活該被殺?為什麼不幫她們討回公道?
夏的腦中只剩下這樣的想法，即使只有他一個人，他也要這麼做。
靜留感受到了馬背上的夏散發出了殺氣。
不理靜留就站在前面，就策馬往前急奔，只見藤乃靜留側過身子站開馬步，在夏靠近自己身邊時長鞭一甩，直接圈住對方的腰，要把對方硬生生扯下馬來，夏雖然被圈住但在被拉住的霎那直接一個後仰，減緩掉拉力，右手往腰部抓去想要斷開長鞭，但靜留反應更快，在夏後仰時就已經回鞭，不等長鞭完全收回，靜留往前一踏，右手一個擒拿制止夏變換過來的拳頭，左手同時用肘部壓制住對方，再下一步，靜留直接跨坐在了夏的腹部上，讓想再掙扎的夏無法動彈。用力壓制住夏，從遠方看來就是靜留正個人跨壓在夏的身上。
“鬧夠了就回去”靜留的話語不似平常溫柔，命令的成分居多。
“為什麼不追究?為什麼這麼冷血?”
“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他們到底是誰?有什麼特徵?能力多強?”
“我就是找的到”夏對靜留大吼，語氣無比認真，讓靜留閃神，她知道夏沒有在說謊，靜留終究是將軍，馬上就回復冷靜，
“好，那找到以後，你要如何殺光他們?單憑你一個人的武力?你連我一個人都打不過了還想去殺她們?就算你有武力，你有什麼計劃?”
這次，夏答不出來了。
“我……我不知道，但是不去試你又怎麼會知道”氣勢已經弱了下來
“什麼都沒有，你是想去送死嗎”靜留的語氣又重了幾分，
夏扭過頭，牙齒緊咬住下唇，唇破了，鮮血溢出。
靜留輕嘆了口氣，用手指觸碰著夏的唇輕輕把血跡抹掉，
“別咬，夏，聽話”
“我討厭這樣”良久，夏鬆開了唇，淚卻留下。
“這是現實世界，強者為王，弱肉強食”
“即使對方罪該萬死?”
“即使對方罪該萬死，也只有你成為強者，才可能手刃那些人。
夏，記住這句話，這世界上只有強者才是真實的，其餘的都只是虛無。
我也想要他們付出代價，但是我們的線索太過稀少，初步判斷是強盜，但是誰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人數武力如何都不知道，急於進攻太過冒險。再來，我的任務是帶兵堅守邊城，這一路上已經損失太多人力，我們沒有後援，不能再損兵力，我懂你的憤怒，可我是將軍是士兵們的首領，不能因小失大，我必須為她們的生死負責。”
邊說靜留邊起身，伸手想要拉夏起來，夏卻搖了搖頭，靜留沒有強迫他，收了鞭子就離開了，她不怕夏跑掉，因為她剛剛看見了夏眼中的複雜情緒，他看見了憤怒無奈不甘心但最重要得是，那濃烈的變強的決心，他知道夏絕對會留下，靜留對此擁有絕對的自信。
回到軍中，要各個師帥整理好部隊，出發前往邊城。上馬前，靜留眼角瞥見了夏也上了馬跟在最後，這整天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到話，靜留知道她要給夏一些思考的時間。
夜晚，如靜留所料，夏來找她了，直挺挺的站在自己身前，雖然左眼依然是閉著的，但還是遮蓋不住炯炯有神，帶著下定決心的眼神。
靜留嘴角揚起了一絲弧度，卻裝作不知道夏前來的目的
“找我有什麼事嗎”
“教我”
“教你什麼”
“請你教我可以變強的方式，我想學”
“夏，你確定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說什麼”
“我可以教你，可是我要你清楚知道，從我答應開始，你就是我麾下的士兵了，不是我撿回來那個可以隨心所欲的孩子，你必須聽從我的命令，也必須跟那群士兵們一起生活，我會對你們一視同仁。這樣，你還願意嗎?”
“我願意”夏沒有任何猶豫就回答了，誠懇真摯。
“好，那現在我要要求你做四件事”
第一. 以後不能叫我靜留，要叫我將軍，以後要見面也必須通過稟報
第二. 明天開始你的作息跟伙食都要跟士兵們相同
第三. 我等等會安排給你一個單人帳
前兩項夏的臉色都沒有動搖，但是講到要睡單人帳時，靜留看見夏的眼神閃過了些微的動搖，但靜留沒有停頓繼續說了下去
最後一項，為自己想個名字
看到夏一臉茫然，靜留補充到，在這裡大家的名字都是兩個字的，這樣叫起來也比較方便，名字不是那麼急，你可以慢慢想。
我會給你兩到三天適應軍隊生活，等你適應了，我會跟大家說明你是軍隊得一分子。那就這樣了退下吧”
夏對靜留點點頭，並且學著自己看過來見靜留的將士們離去錢都會抱拳或是鞠躬，就鞠了躬後退下。
等到夏退下，靜留雙手蓋住自己的臉陷入思緒中，
對於夏的社會化，靜留覺得相當矛盾，其實她一開始對夏真的只是想像養寵物一般寵著對方，保持著對方的純真，只要自己一直在她身邊並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靜留也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夏要拿什麼存活在這險惡的世界。之後，在看到夏馴馬的身手後，靜留知道自己小看對方了，而當下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人會很有價值，在那個時間點，靜留就看見了今天的結果，但是她還是矛盾，而且這一切比他預計的快得太多。有時候靜留也會想夏的存在對她來說到底是什麼，是激起了自己的母性光輝?還是只是單純的同情跟憐愛?還是像戀人的那種?
打斷自己只會越想越歪的思緒，靜留起身洗了臉，直接和衣上床，明明是單人床今天看起來卻大了許多，少了夏的身影，靜留扶了扶額，自己已經習慣對方到如此地步了嗎，這樣不行。
直到閉眼前，靜留終究還是沒有結論，
但現在夏已經做了決定要當士兵，自己也無法干涉了，只能順其自然。
隔天靜留看著夏乖巧的跟著行軍，沒有一絲的抱怨及不悅，稍稍安下了心，原本還很擔憂對方會不習慣不能隨意得走動，但在吃飯時，靜留還是查覺了夏對於士兵們的食物有些不滿，之前，都是江夫人會特地做些較精緻的食物給夏吃，看著夏對著食物皺起得眉，靜留差點心軟想叫江夫人弄點吃的給夏，最後還是勉強忍住了但靜留也不忘嘲笑自己根本是不敢放開孩子的母親。
晚上，靜留召了夏進帳房，教她讀書寫字，其實夏非常聰明，而之前已經學了一半，只要再加強些，看懂兵書或是一般的閱讀應該不是問題。
教了兩個時辰，靜留隨手拿了一本字句較為簡單的詩集讓夏可以練習閱讀，就放對方回去了。
兩三天過去，夏在識字跟閱讀方面進步神速，也逐漸適應了軍隊生活，但是靜留還是沒有正式把夏介紹給眾士兵及將帥們認識，現在的夏，會被士兵們嘲笑。
這幾天問題還沒出現是因為大家還是覺得夏是靜留的人，可能只是在玩士兵遊戲，所以不會表示什麼，但是如果靜留宣布夏正式成為士兵們的一員，就代表將軍將會對所有士兵一視同仁，夏也不會成為例外，如果夏拖累了誰或是犯了什麼錯，也只能依軍法處置。靜留的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排斥著這件事情的發生。
夜晚，兩個時辰又過去了，但今天夏沒有直接離去，反而拿出了靜留之前給她練習閱讀的詩集還給對方，並且告訴靜留自己想好名字了，
“什麼名字?”
“我要叫夏樹”
“夏樹?”
“摁，夏樹”
“好”
“那靜留，不對，將軍你什麼時候要讓大家知道我是士兵了”
靜留看著夏樹有些興奮的臉，有些不想面對現實，
“夏樹，有武器嗎?”馬上就用了新名字，意外的蠻順口
“摁?”
“你有使用慣了的武器嗎?”
“阿，有，只是之前的應該是遺失了”
“到下一個村莊後，定制你的武器，之後我再向大家宣布”
“好的，我告退了，將軍晚安”看著對方鞠了躬後離開
靜留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本夏樹還回的詩集上，
隨意的翻了開來，
最終停留在其中一頁，那頁被折了起來，
入山看到藤纏樹，
下山看到樹纏藤，
藤生樹死纏到死，
樹生藤死死也纏。
征征的看著詩中的一字一句，
我可以想成，這個名字是為我而取的嗎?
夏樹。
靜留的呢喃輕輕迴盪在帳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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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作者是劉菊美喔
覺得是首很美的詩~~
給大家星期五這星期最後一個工作天一些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