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oengseon 于 2016-8-21 21:28 编辑

（四）冬雪

千百个秋天来去匆匆。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已是深秋。

寂寂秋朝，金黄的银杏满地，红叶翻飞。

诗意之秋。

然而——

“开火——”

一声巨响，整个树林都为之震动，一时间群鸟惊起，四散而飞。

树林里弥漫着火药味，以及烧焦的气味。

“……这也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页吧。”语毕，米卡拨了一下琴弦。

米色头发的少女说：“我们输了呢。”

这边厢，鮟鱇组的成员打开铁盖，从战车内出来。

麻子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真是不容易呢。”

“是呢。”美穗从战车上跳下来，望着前方竖起小白旗的BT-42，松了一口气。

华感叹道：“继续高校真是难缠呢。”

“堪比黑森峰。”优花里说。

“但是但是，我们赢了哦！”纱织兴奋地说道。

练习比赛结束后。

午后。

大洗的中庭有一棵橡树，即使这个季节也苍翠依旧，撑开的枝叶如同一把巨伞。

橡树下，米卡正在教美穗弹琴。

琴音如同流水……

美穗是第一次碰康特勒琴。

“感觉……好难啊……”美穗面露难色。

米卡摇头，说：“心不在焉，琴自然不会与你产生共鸣。这句话，两个月前我曾对真穗同学说过。”

“诶？姐姐？”美穗怔住，说：“你也教过我姐姐弹琴？”

“嗯哼。”米卡似笑非笑，神情萧散，柔声说：“上次真穗同学来的时候。”

美穗知道，上次自然是指姐姐带着艾丽卡和赤星同学前来拜访的那次。

“我姐姐……”美穗低眸，欲语又止。

“当时她也是很不专心，就和你现在这样。”

“抱歉……”美穗缩着肩膀，集中注意力，专注着自己的手指。

米卡捉住她的手指，摆在琴弦上，一边说：“那时我对她说‘即便你可以平息给黑森峰带来的风暴，你心中的风暴仍无法平息’。”

犹记得那天，真穗那怆然的眼神，无意间念着妹妹名字时的失态。米卡看在眼里，了然于胸。在那一本正经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踌躇不前的心。她的眼神早已泄露了她的情思。

没想到西住流也只是半吊子。

曲子教到一半，米卡这样对她说。

当是时，真穗毫不回头地走了。

米卡独自将未完成的曲子弹完。

美穗一愣，“米卡桑为什么要这么说？”

米卡只是淡淡地笑。

“美穗同学，你认为你姐姐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但是提起姐姐，美穗还是笑开了眉，腼腆而温柔，满怀憧憬地说：“姐姐温柔、帅气、强大，非常地可靠，不像我……”

“是吗。”米卡淡淡地说，“很公式的回答呢。”

“诶？”美穗不明所以。“这怎么说？”

米卡半闭着眼眸，悠然地拨弄着琴弦，未付只言片语。

“米卡桑？”美穗试图将她唤醒。

米卡施施然起身，提步前行，蓦地，回顾她说：“好好回去想想，你的姐姐于你——真的只是姐姐吗？”

美穗一头雾水，张口结舌，待米卡走远，喃喃自语：“结果还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阿琪问：“为什么你要对美穗同学说那样的话？她们姐妹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有那么一句话：所有的星星终将消失，可它们总是无畏地闪耀着。”说完，米卡大步朝前，登上舰船。

阿琪在原地驻足，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那是什么……？”

秋去冬来。

德国的冬天异常寒冷。

清晨。

真穗坐在公园的长椅，孤独地看着书。

是时，乌云开始遮蔽，太阳的光线一点点没入云层。肃杀的寒风经过公园的树木，一只寒鸦孤独地立在光秃秃的枝丫上，凄惨地哀叫着。这几声鸣叫，直击人的心扉，不亚于杜鹃啼血猿哀鸣，令闻者为之动容。若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人，恐怕早已泫然落泪，泪盈满襟。

而真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副孤独的风景。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美穗现在应该很有精神着，和朋友们一起去购买礼物，布置圣诞树吧？

她在心中思忖。轻轻呵气，低气温让她吐出的气息顿时化为白雾。

想到妹妹欢乐的模样，真穗不自觉微笑。妹妹的一颦一笑，在心里，刻得太深。

那约定了的重逢……

她的心却在迟疑。

那天妹妹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她很想念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其实她是很高兴的，只是她的这份心情，无法传递给她。当听到妹妹细细的啜泣声时，她的心痛极，恨不得立刻死掉。

结果，还是抵不住妹妹的眼泪，妥协了。

突然一片雪白的羽毛降落，在她的书页，慢慢化开。

原来是雪……

“下雪了呢？”

她抬头仰望，漆黑修长的睫毛浸润着水雾，目光追逐着飘雪。

“你也在提醒我回到美穗的身边去吗？”

她的唇边一抹苦笑，倏地消失，如这冬雪化开，再无迹可寻。

“可是回去了又如何？我的心境已和那时不同。”

她已不再是那个妹妹开心我就开心的姐姐。当她发现自己对妹妹的感情超越了姐妹之情，内心被一股强大的恐惧支配。当这股害怕过去，却发现自己内心是如此失落。

巨大的失落感。

占据了她的心扉。

第一次察觉自己的内心是多么地空洞，第一次察觉自己是多么地渴望拥有妹妹。

然而，她永远也无法拥有妹妹。

那就将那份禁忌的情愫停留在那天夜里。

所以她逃走了……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

西住流不存在逃避之道，可是这一次，她却退却了。像个临阵脱逃的士兵一样，面对自己要战胜的战役，却退缩了。连面对妹妹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差劲！

她合上书，起身朝着公寓步去。

回到公寓，她倒了一杯热可可喝，驱走体内的寒冷。这时，一直被她关在房间、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手机闪着光。她打开手机，妹妹的名字首先映入眼帘。

我会一直等着你，姐姐。美穗。

“美穗……”

只那么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在此崩塌，思念将其击溃。

“美穗、美穗……”

妹妹的笑颜，妹妹的头发，妹妹的眼睛，妹妹的嘴唇，无时无刻不在她眼前飘荡。

思念紧追不舍，犹如藤蔓一般，将她缠绕，直至淹没在这令人窒息的、名为“爱情”的深渊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