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安德烈 于 2017-2-1 17:58 编辑

我想寫出她們兩人年紀小，還未被現實壓力介入太多的那個純真時期。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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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

真穗並不是沒有參加過舞會，生長在名門家庭，最基本的社交經驗還是有的。一般舞會最常見的華爾滋和探戈也是自小就和家庭教師學習過，勉強算是將男女舞步都記在腦海中。更何況，黑森峰又是名門學校，教授的課程裡還是有國際禮儀的相關知識，應該不至於會失禮才對。

只不過…聖葛羅的舞會是怎麼樣的呢？

當初自己收到的卡片翻到背面就是一張邀請函，但上面只註明了舞會開始的日期與時間，至於該以什麼樣的穿著出席卻是隻字未提。

並不是沒有致電過聖葛羅附中的事務中心，但對方一聽到是來自黑森峰的電話後便像跳針般直說『穿著正式服裝來就好。』

真穗歪著頭，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著自己打開的衣櫥，四分之三的校服和戰車道隊服，剩下的四分之一的休閒服全是黑白灰的中性色。

好像都不太適合參加舞會吧？

自己對這方面的常識從開始戰車道以後基本上是停擺了，況且，就算想問也不知道問誰才好，在黑森峰附中並沒有可以稱得上是好友的人啊…

雖然離約定的日期還有一個星期，但一向生活緊湊的自己只想早點把這件事處理好，以免拖延到日後的行程和安排。

思索1分鐘後，關上衣櫥，她決定直接去請教黑森峰的隊長。論社交經驗，隊長應該比自己多出許多才是。

來到戰車道部室前，真穗在門上敲了兩聲，便聽到裡面的人說了聲，「進來。」

黑森峰戰車道的部室裡總是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兩邊的櫥櫃裡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獎章和獎盃，全是黑森峰在戰車道的領域裡被稱為絕對王者的驕傲。真穗很喜歡這樣的空間，總會讓自己想到老家客廳的櫥櫃也是這種景象。

「找我有事？」黑森峰的隊長從成堆的文件中抬起頭，面帶微笑看著眼前可愛的後輩。

「是，請問去參加舞會時要穿什麼才好呢？」

黑森峰的隊長抬起了一邊的眉毛，像是完全沒預料到真穗會問這種問題，「舞會？妳是說之前提到的聖葛羅附中的舞會嗎？」

「是的。」

看著面色凝重的後輩，黑森峰的隊長像是突然理解了什麼般，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穿隊服去就可以了。」

「不會失禮嗎？」

「相信我，穿隊服去就可以了。」

雖然不懂為什麼隊長這麼斬釘截鐵的回答，但是對於不用繼續煩惱這件事的真穗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現在的她只要等待約定的日期到來就可以了。

「大吉嶺，妳今天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在專屬包廂裡阿薩姆正為大吉嶺的茶杯注入新的紅茶。

「是啊，因為是第一次的校園舞會嘛。」大吉嶺優雅地端起茶杯，臉上的笑容毫無破綻。

阿薩姆並沒有馬上戳破大吉嶺的謊言，對聖葛羅的大小姐們來說，茶會啊、舞會啊、根本像是吃飯一樣稀鬆平常的事，並不值得大吉嶺從早上一直雀躍到現在，雖然她本人毫無自覺。

今天是聖葛羅附中借用紅茶之園的名義開放給所有學生的社交舞會，當然，有收到特別邀請的校外嘉賓也可以共襄盛舉，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

「妳會親自去接那位嗎？」

「哪位呢？」

「對外邀請函少了一張。」

「……」

「上星期有黑森峰的來電。」

大吉嶺有些艱難地嚥下最後一口紅茶，茶杯放上桌時發出了些微瓷器碰撞的聲音，「我會去接她……阿薩姆，喜歡追根究底的女人會惹人厭喔。」

「妳讓黑森峰的那位獨自前來才會惹人厭。」

聖葛羅和黑森峰的狀況大吉嶺應該很清楚，全國大會6連霸，這也代表聖葛羅有不少次直接栽在黑森峰手上。讓一個無辜的少女進入狼群的所在地，太殘忍了。

「她如果不穿制服來，沒人會知道。」

「對方是上過不少次電視的西住流繼承人吧？」

「我會保護她。」

「恕我直言，勇敢的騎士大人，前方是條荊棘之路的機率高達80%。」

大吉嶺被阿薩姆的一席話堵的嘟起了嘴，不再回應。確實，或許最近在紅茶之園過得太風生水起，差點忘了自己在聖葛羅的地位還不足以將那些惡意的荊棘劈開。

看著這樣的大吉嶺，阿薩姆內心的警鈴大作，雖然自己一向是數據主義，但是大吉嶺的行為和反應已經不在自己的認知範圍內。

牆上掛鐘的滴答聲清晰地迴盪在安靜的包廂裡，時針在6字頭的右方等待著，當秒針和分針重疊在12的中間時，掛鐘發出了沉重的6聲低鳴。

大吉嶺站起身，拉了拉鮮紅色的隊服和黑色的百褶裙，「〝勇氣通往天堂，怯懦通往地獄〞，祝我好運吧，阿薩姆。」

大吉嶺不得不承認，看到穿著黑森峰附中隊服的真穗從直升機上走下來時還是有點失望，明明隊長說過可以看到很有趣的畫面的。

「歡迎來到聖葛羅莉安娜女學院。」

「感謝您今晚的邀請。」

兩人簡單握過手後，大吉嶺請真穗坐上一旁的印度型輸送車(ACV-IP)。少了頂棚的運輸車遮蔽性固然不是很好，但值得慶幸的是，今晚夜色昏暗，如果只透過狹窄的觀察口很難察覺出車裡坐的是什麼人。再加上今晚的舞會是半開放式的，聖葛羅的停機坪停滿了大大小小來自各個不同學校的直升機，負責接送的軍卡和裝甲車不停地在校園和停機坪間來回穿梭著，誰也不會發現有一輛運輸車悄悄接走了來自黑森峰的貴賓。

坐在車上，大吉嶺一邊駕駛著ACV-IP，一邊有意無意地瞄著坐在一旁的真穗。

黑森峰附中的隊服和正式成員的隊服雖然相差無幾，但少了缺口翻領上的紅色線條和銀色十字，還有那個大吉嶺一直覺得很可愛的船型帽。全黑的外套穿在真穗身上硬是讓她臉上的表情嚴肅不少。

「請問我穿這樣很奇怪嗎？」似乎是查覺到大吉嶺的視線，真穗開口提出疑問。

「不，只是第一次看見貴校附中的隊服覺得很新鮮罷了。」大吉嶺連忙將眼神固定在前方，雙手緊握方向盤。

真穗微微側過頭看向大吉嶺，標準的聖葛羅戰車隊隊服，但仍可以從呼嘯而過的燈光中看見少了金色雄鷹的領口。

很好看。不過真穗選擇將這句話放在心裡，她還記得上次稱讚大吉嶺後的下場，她們才剛見面，不想馬上壞了氣氛。

大吉嶺將車停在紅茶之園的後門，帶著真穗走過無人的廊道直接通往在二樓的專屬包廂。

包廂的大門敞開，真穗透過石柱欄杆往一樓的中庭看去，馬上理解自己家隊長為什麼讓她穿著隊服來就好，因為放眼望去，聖葛羅戰車道的學生們都穿著戰車道的隊服，而其餘的學生們皆以樸素單色的禮服為主。中庭裡也沒有多餘的裝飾，除了四散在角落的餐點區和餐桌椅之外，其餘空間都被零零散散的人群佔據。

「我還以為妳們的舞會應該更…」入座後的真穗馬上提出她的疑問。

「…更華麗？」

真穗點了點頭。

「很不幸地，我們和馬奇諾那群人不同，只有她們會用那麼沒格調又浮誇的裝扮參加舞會。」大吉嶺邊說邊為真穗的杯子添上紅茶。

真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吉嶺紅茶的香氣瞬間透過口腔擴散至鼻腔，清新典雅的味道和市面上所購買的茶葉截然不同。真穗才正想稱讚這杯茶時，卻聽到有種類似廣播的沙沙聲自下方傳來，中斷了原本演奏著的第13號小夜曲。

因交談聲而顯得吵雜的空間漸漸安靜了下來，只見聖葛羅的隊長拿著麥克風走往中庭的最中央：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感謝您前來參與今晚在紅茶之園的校園舞會，請盡情享受由聖葛羅莉安娜交響樂部的現場演奏和我校精心準備的各式餐點，那麼，預祝各位有個愉快的夜晚。』

聖葛羅的隊長隨著熱烈的掌聲退去，交響樂部的學生們開始演奏起Johann Baptist Strauss的藍色多瑙河，高中部和OG會的前輩們很有默契地開始尋找跳舞的夥伴，在她們的帶領下人群們很自然地各自跳起舞來。

真穗看向坐在對面的大吉嶺，對方一動也不動地繼續品嚐她的紅茶，似乎沒有想要參與的樣子。雖然對真穗來說不用下去和人群周旋當然是最好的，今天來的目的也只是為了眼前這個人。不過，大吉嶺面色沉重的樣子，還真是讓真穗有些摸不著頭緒。

而事實上，大吉嶺正在反省阿薩姆剛才所說的話。穿著全黑隊服的真穗在紅茶之園實在太過顯眼，這次出於衝動的邀請確實是自己的疏忽，噢，當然，還有自家隊長壞心眼的唆使。大吉嶺忿忿地瞇起了漂亮的雙眼。

一曲過後，原本華麗優雅的交響樂突然變得輕盈，改由絃樂器和鋼琴交織著的音符讓中庭的人群們開始發出興奮的笑聲，有節奏的踢踏和拍手聲傳遍了整個紅茶之園。

真穗好奇地看著底下的人看似混亂卻又保持著隊形的舞步。大轉圈、小轉圈、和身旁的人交換舞伴、和對面的人交換舞伴，歡快地和自己以往學的那些社交舞步都不一樣。

「這叫Regency dance，在聖葛羅還挺受歡迎的呢。」

被大吉嶺的聲音拉回注意力，真穗像是認真的學生般，雙手放在大腿上，上身稍微往前傾斜，「第一次在書以外的地方看見。」

「〝Seeing is Believing〞(百聞不如一見)，對吧。」

「增加見識了。」

看著真穗認真的模樣，大吉嶺有些彆扭的情緒終於稍稍緩和，伸手幫真穗早已空了的茶杯添滿紅茶。

「謝謝……妳們經常和一般學生舉辦舞會嗎？」

「是呢，畢竟一間以戰車道為主的學校，難免會遇上兩邊學生待遇不公的狀況，」大吉嶺轉過頭看著樓下跳舞的人群，「聽說紅茶之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舉辦像這樣的舞會，試圖提升戰車道優待生和一般學生的感情，雖然效果就像一首惡劣的十四行詩讓人怯步。」

真穗相當理解大吉嶺口裡所說的不公平待遇，黑森峰也是以戰車道為主的強權學校，欺壓和霸凌的事件層出不窮，一直都是校方最頭痛的問題。就算自己身為西住流的繼承人，也只不過是一個中學一年級的學生，並不能改變什麼。

看著大吉嶺望向中庭的側臉，真穗初次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有著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真穗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右手背在身後，左手做出了一個邀舞的動作，「〝……So what do you recommend to encourage affection?〞(那麼妳建議該如何促進感情？)」

大吉嶺先是睜大了眼睛，眨了眨，而後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交出了她的右手，「〝Dancing. Even if one's partner is barely tolerable. 〞(跳舞，就算那舞伴僅僅還過得去)」

兩人牽著手，面對面站著。

「不過，妳會跳這種舞嗎？」大吉嶺拋出疑問。

「不會，但是我學得很快。」真穗誠實地回答。

大吉嶺噗嗤一笑，「本來Regency dance是要多人一起跳的，不過我可以先教妳一些簡單的基礎。」

大吉嶺抬高和真穗牽著的手，開始教她一些簡單的走步、移位、轉身。

而正如真穗所說，她學得非常快，雖然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來她是否享受這個過程。

在移動步伐的過程中，某些時刻兩人的距離拉的很近，大吉嶺金色的髮絲配上陶瓷般的肌膚，再加上那有如西洋人偶般的精緻五官，美的讓真穗無法移開視線，即便她知道這樣很失禮。

終於在一個擦身而過的動作時，真穗忍不住開口，「妳的睫毛也是很漂亮的淡金色呢。」

大吉嶺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腳步一個蹌踉絆到了真穗的小腿，兩人雙雙跌坐在地上。這一點也不優雅的姿勢卻讓大吉嶺無法克制地摀嘴大笑了起來。

真穗有些看傻了眼，這是她看過大吉嶺最不虛偽、不做作、不聖葛羅式的笑法。是屬於她們這個年紀該有的純真和快樂。

大吉嶺掏出口袋的手帕，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我很期待未來和妳在戰車道的比賽喔，西住さん。」

「叫我真穗就可以了。」真穗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又拍了拍手，一把拉起還坐在地上的大吉嶺。

「我很期待和妳的對戰喔，真穗さん。」

「我也是。」

兩人相視而笑，還牽著的那只手傳遞著對方的溫度，莫名的情愫從彼此的指尖流往心底的某處。

阿薩姆站在對面的走廊眉頭深鎖地看著那兩人的互動，雖然所有戰車道的成員都已經集中在中庭，不會有人注意到二樓以上的狀況，但不好的預感一直在她心中盤旋。

「就是那位閣下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阿薩姆嚇得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穿著戰車隊服，手上端著茶杯，金色長髮及腰的美人。

「格雷伯爵大人…」

雖然只有中三的年紀，卻已被欽點為下一任隊長的接班人。

和大吉嶺的氣場非常不同，阿薩姆光是站在她身邊就倍感壓力，當然，不排除那些格雷伯爵會使用不正當手段的流言蜚語所造成的心理壓力。

「為什麼我校的學生總是會被黑森峰的那群驢子們吸引呢…」格雷伯爵瞇起眼，看著對面牽著手的那兩人，有些無奈地啜了一口紅茶。

「怎麼說呢？」

「記得那天和隊長去黑森峰參訪的事嗎？」

「記得。」

「那妳回來時有看到隊長脖子後面的吻痕嗎？」

彷彿吞了辣椒，阿薩姆的臉一下子脹紅了起來，顯然這種話題對於只有13歲的她來說還太早了。

「現任隊長要卸任了，OG會的那些前輩們已經不能再插手。只不過，現階段可不能再傳出和敵對陣營有感情上的消息了，尤其是和黑森峰。」格雷伯爵將最後一口紅茶飲盡，「我已經交代GI6(情報處理處理學部第六課)要好好盯著，我相信大吉嶺不會給自己的稱號蒙羞的。」

看著格雷伯爵離去的背影，阿薩姆有些頭痛地自言自語著，「這下荊棘之路的機率可能會高於90%喔，大吉嶺…」

(待續)

*勇氣通往天堂，怯懦通往地獄---塞內加

*傲慢與偏見---珍·奧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