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皎洁的月光拉长了伫立于窗前的身影笼罩在了站在身后的人身上。
月光盈盈、寂寞寥寥。
【夏...】紧抿着唇,犹豫着欲言又止。
凛然站于月色之下的倩影.美好得太过惊艳,于是,仅仅只是那样静静的凝望着,却也忍不住想要上前紧紧抱住的冲动。
可是,没有勇气...
我,还可以理所当然的喊出你的名字吗?
夏、树...
喊不出口...
我,还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的陪在你身旁吗?
可笑...
迈不出脚...
我、我、对不起...
对不起...
就连这道歉,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对不起...
“嘎-”黯然低垂的脑袋,紧随着那一声刺耳的噪音又惶然抬起了头,视线之下,夏树的一只手指正抵在玻璃窗上,被水雾覆盖的窗面上,留有一条清晰的划痕,不长,但很明显。
【这幅模样,真的,很丑...】戏谑般脱口而出的话语飘荡在耳畔,藤乃静留怔怔的杵在原地,脑袋陷入一瞬间的空白。
很丑...竟然说,很、丑...
闪眨了下眼睛强制平复了心绪,只是当那双绯红的目光汇集在夏树手指之下、玻璃上那张“可怕”的脸孔时,整个脑袋不期然又一次轰然的落入一片空白之中。
怎么会这样...
错愕仅在一瞬之间,紧跟着慌里慌张抬起的双手遮住脸,哑然背过身去。
就算不去看,手下的触觉依旧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干枯得向内凹陷的皮肤没有一丁点弹性,面色枯槁,就如同一张死了很久的人脸一般,那副模样,唯独,不想被那个人看到,却偏偏...
喝了血之后尽管快速的回复了体力,模样却一点也没恢复么...
完了完了完了!藤乃静留,你已经成了夏树眼中名副其实的丑八怪了!
暗暗咬了咬牙,一晃身闪进了卧房的浴室中,随着按向墙面的手,头顶的花洒开始哗哗的喷出水来,好冷...
好冷...
环抱着双臂的手,整个身子沿着墙面缓缓下滑,从未体会过的冷切侵袭全身,原本混沌的脑袋因此倒是变得清醒了不少。
为什么...颓然着闭起了眼微仰起脸。
——夏树,告诉我,那一刻,你到底是怀着何种心态,去吻那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
我,还可以侥幸的祈求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吗...
可笑的是,到头来,我还是私心的希望如此不济的我可以永远待在你身边,然后,厚颜无耻的寻求宽恕...
扶着墙面再次站起身来,抬手关掉了头顶欢腾洒落的水,抬眼间,原本湿漉漉的全身已全然干透,洁净如初。一闪身瞬移到了一楼厨房于冰箱前站定,伸手拉开了冰箱的门——整齐排列的血包,塞满了整个冰箱上层!
“呜-”抬手捂住几近快要作呕的嘴,一个僵尸喝血喝到想吐这种事说出去大概会被耻笑的吧?只不过,望着冰箱门上倒映出来的容貌时,还残留有血渍的嘴角不由扬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女为悦己者容,真是亘古不变的真言!
随意的将地上七零八落的空血包稍做处理,伸起的拇指抹去嘴旁的血迹,随即一溜烟又回到了二楼卧房的门口!仅在窗前停留了一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具此刻正瘫趴在床上的人儿身上,微微一愣后,藤乃静留终于还是不露声色的抬步走近床边。
毫无征兆的!床上的身体突然间就翻躺了过来,全身呈大字型仰躺着,视线,却是毫不避讳的落在了站在头顶床沿的静留脸上!
略显平静的对望足足延续了有十几秒之长,率先打破僵局而伸出去的手,停在了静留身前。
这是...
吃惊吗?理所当然的吧,但也仅仅只是局限于吃惊...
小心抬起的手,轻轻放在了夏树伸过来的掌心上。
【啊...】措手不及的一声惊呼,随即整个人就那样被拉着跌进了床里。能明显的感觉到整张床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再回神时,双眼已是不由分说的被强制对视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侧躺在床上的两个人,相视而望,倒对着,相望...
【这个房间,很对我的胃口】轻微的唇角上扬。
【是吗...】夏树喜欢就好...后面的那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跟着说出口。九百多年来,为了寻找夏树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每到一处,总会依据夏树的喜好去购置房子、家具以及她可能喜欢的一切,然后默默的期待着,再次遇到的话,两个人可以拥有属于她们自己的家,只是,现在那样的愿望,还有实现的可能吗?现在的我,还能拥有你吗...
【你,喜欢我吗?】
什么!低垂的眼帘,因那句听不真切的话而一下子徒然睁大!是幻听吗?不,不是的...只不过,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接连受到了这么多的刺激,夏树,你是想考验我的心脏承受能力吗...
【喜欢...】
【那】依旧不变的浅笑【你爱我吗?】
【我爱你】一直都是...
【是吗?】略带暧昧的凑身上前。没有留意到那双绿色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异色,惊愕的视线,整个思绪完全停留在了那近得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可以吻到的唇上...
【那】微微收敛的目光【可以请你,不要再爱了吗?...】
不要...再爱...
夏树说...不要、再爱了...
放空的脑袋,紧揪着裙摆的手向上收拢,因太过剧烈的动作,原本白净的腿上,愣是被抓出了几道血痕。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再坚强的人,眼泪,也可以说来就来,更何况,自己原本就没那么坚强...
【对不起...】满含着哽咽的声线在寂静的房间里传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捧着脸的双手,不断的有泪水从指缝溢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微微作颤,只是,不间断从口中喃呢而出的那句话,只有,那一句...
【果然、不行吗...】深沉的叹息声顷刻湮没在越来越严重的抽泣声里,犹豫着伸出去的手,在几乎就要碰到那头亚麻色长发时,颤抖了一下,又缓缓的收了回去。
单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下床。同一时间,床上那位哭了许久的人也跟着坐起了身子,似是梨花带泪的眼,正楚楚可怜的望着夏树。
缓缓的提步来到了床的另一头,蹲下,两只手搭上了悬挂在床外的膝盖上,抬首。
【我没有怪你...】
【那件事,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太没用了,我本可以不让那种事发生的,对不起...夏树,对不起...】
【好了,别再说对不起了,如果连你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那别人的原谅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这还不够吗?】
【夏树,肯原谅我吗?】
【呵-】难道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吗——你一边哭一边牵强的扯动着嘴角的样子,真的,很滑稽...
翻转过身靠着床在地板上坐了,微微偏斜的脑袋,枕靠在白皙的大腿上
【你,喜欢我吗?】
微微一僵的后背,咬牙——
【喜欢...】
【那,你爱我吗?】
【爱】我只爱你一个,一直都是...
【那】微微偏了偏身子,轻浮的手紧跟着抚摸着白净的大腿,来来回回...
啊...全身发麻,可是,不敢吱声...
【有多爱?】
轻轻呵在腿上的气息,轻柔得让脑袋有点晕眩,只是,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为何如此的熟悉...
微一思量,随即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哦...】
枕靠在静留大腿上的蓝色脑袋,闻言呆愣了一下,慢慢闭起了眼。
【呐,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死掉...】
【好,只要是夏树说的】
只要吗...
——她终究还是没有问起这些天自己究竟去了哪,没有问起那个人,没有问起那些伤,甚至,连自己对她一向冷漠的态度为何会突然发生改变也没有提出质疑,就像某个人说的,她,可能仅仅只是个胆小鬼...也许,应该找个时间跟她坦白一下,自己沉睡的那十几天里,在梦里见到了两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其中一个,她说,她叫:藤乃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