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标题

作者:蓮道
更新时间:2016-09-14 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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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蓮道 于 2016-9-14 17:54 编辑


第四十二回 寺院






话说关西地区的大阪城原是在石山本愿寺城的基础上建立,当年本愿寺的一向众灭亡后,易主数人,最终落在了丰臣氏的手里,此地交通水路发达,来往商客众多,毗邻大阪城的则是最大的港口——堺港,乃是全日本最繁华的城市。


关白于此建立高耸的城池,俯瞰天下,就在前不久,关白一族迁入京都新建的聚乐第,但大阪城仍然是天下中心的象征。


就在大阪城的西南侧一处街町,有一户不起眼的普通人家,过着平凡而宁静的生活。


每到天不亮,家中最小的女儿便早早起床,绑好精干的马尾辫,匆匆的为家人准备好饭食,简单吃两口,挎上布包就出门去。


临行前,她对着宅门外写有“千叶”的木牌默祷,希望求得祖先保佑。


每日的路线不尽相同,初一十五要去寺里帮忙,到了节日庆典之际或去街町的上铺打杂,或去神社给人搬搬东西,其他的日子又会被召去大阪城内的洗衣房,专门为达官显贵洗涤脏衣。有时运气好,还能拿些赏钱,运气不好时,招致殴打谩骂也是家常便饭,辛苦劳作下来为家人挣得一点糊口粮,她倒也无可抱怨。


她深知抱怨没用,兄长还在遥远的故乡为主尽忠,倘若有天他能建功立业,名扬天下,便是他们重逢之时,在此之前,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


但她毕竟是武士家族出身,骨子里便带着一般庶民所不具备的傲气,正是这股傲气支撑着残破的家庭,她要像崇拜的兄长那样,以一己之力承担不公的命运。


脚上的草鞋已磨成了薄薄的底子,官家的庭院里都是沙土和石子,才跑了没两步,脚掌就起了两个大水泡。


“诶?我说,这姑娘是哪来的?”


“关东千叶家的,北条的旧臣。”


“嚯,太阳还没上杆头就开始偷懒啦?真不得了。”


两个洗衣房的侍女在她背后窃窃私语,她旁若无人的坐在门廊下,揉捏着疼痛的脚掌,假装没听到。


这样的闲言碎语已不是一两次了,甚至当她开口说话时,地道的关东腔也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午后,洗衣房的老嬷嬷推给她一大堆洗净的旧衣,让她送到郊外的寺庙里。黑发少女翻了翻,全是些姑娘穿的衣裳,不想太多,奉命行事即可。


她不会开口去问,也不会深思那些是是非非,不然早晚会遇到麻烦。有时候,即使她极力的置身事外,麻烦也会主动上门。


她沿着街道一步一瘸的出了城门,拐入城侧树林密布的小道上,走了不到一里路便停下来歇脚。正巧两个衣着干净的少年坐在路边玩石头,看着她新鲜,便高声喊道:“小姐姐和我们一起来玩啊。”


她笑道:“不了,谢谢,我还有事要做。”


两个少年一听她陌生的关东腔,对视了一眼,随口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小女子是关东人士。”


这二人如同换了张皮,拿着手中的石子朝她丢去,怒骂道:“呸!不得好死的妖精!打她!”


少女一脸莫名其妙,心里一个劲儿的委屈,急忙把叠好衣服挡在身前。


“你们为何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呸!我爹和叔伯都死在鹿目家手上,你们关东人没一个好东西,待我长大成人替他们报仇!”


她不止一次在遥远的异乡听到别人提起鹿目家,在她印象里,这个羸弱温和的小大名应该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才对。


“平助,把刀借我。今日我便要教训教训这个关东妖女!”


少年向伙伴撑开手,索要他腰间的肋差。


“少爷,关白殿下有令,严禁私斗的。”


“这哪是私斗!我这是为父亲和叔伯报仇。”


少年不分青红皂白,拔刀袭来,少女心里叫苦不迭,半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甚至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引来他这般怨仇。


眼见着刀尖刺来,她捂紧胸口一提气,扔下手中的衣物,抓住少年的手腕,想她是武家出身,练过些防身招式,便与少年扭打起来。但她的力量始终不及少年,那把利刃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情急之下,少女一口狠咬少年的臂膀,剧烈的疼痛令他喊出声来,一旁的伙伴也不得不上来帮忙。


她心中压抑的怨恨已至极限,在他乡不知受尽多少委屈,任打任骂也只会吞在肚里独自偷偷哭泣,却从未像此刻一般如洪水狂肆倾泻。她捏紧拳头,面对高过自己半个头的少年毫无惧色,掏拳便打。


那少年也被这气势吓坏了,只道一个弱女子力气小,好欺负,却不想在气势上首先吃了亏,他手一抖,虚叫一声,少年冲她扑来。


一番乱斗后,两个少年并未占到便宜,而黑发少女却捂着鲜血淋淋的手臂靠在树干上,被利刃割断的长发散落肩膀,如干枯的秋枝掉落在地。她怒睁眼,一寸不挪地直视两个少年,瞪大的眼仁隔着碎发散发着诡异的怒火。


少年毕竟未经世事,初衷也不过是吓唬她,好让看不顺眼的关东人服个软,自知闯祸的两人怯怯收了刀,一声不吭扭头便跑。


烈阳西斜,枯黄的面颊被余辉照得滚烫,好心的过路人前来关照,她却一语不发的拾起地上铺满尘土的衣服,抱在怀里,垂头走在小道上,避开路人诧异的目光。


她唯一抱定的信念——活下去,总会有出头之日。


然而,历史的车轮不会放过她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头百姓,越是接近那所寺院,便离宿命更进一步。


寺院的咏经声声并未使她回归平静,反而来回匆匆的僧人因她狼狈的衣衫投来鄙夷的眼神,想必认为她是个前来乞讨的姑娘,个个面色冷淡。她只敢微微抬头偷瞄两眼,局促的向佛堂那里走去。说来,怨恨未息,多少也和她要接见的人有关,如果不是这份苦差事,恐怕还遇不上那两个麻烦人。


少女的耐心即将耗尽,她问了好几个僧人,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白她两眼赶去别的地方。


她站在一处院落的空地,心想是不是送错了地方,恰在此时,一个眼尖的小沙弥对着她惊叫起来:“你这家伙,快出去!”


少女更加不知所措,那小沙弥没好气的又推又搡,道:“佛家净地怎能见血光,你可知犯了大忌!”


这下她才下意识的低眼,手臂上没凝结的血痕已浸染到要送去的衣服上,怪只怪自己一时大意,她没有多余的辩解,至少在这样的世界里,还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她正欲转身离开,不远处的一道扇门拉开,她无意回头瞥了两眼,只见一个头戴白纱,苍发及腰,面挂西洋面具的女子缓缓向她招手,小沙弥见状也不拦了,战战兢兢的躲在一棵树后。


“这位姑娘且慢,你可是城里洗衣房派来送衣裳的人?”


她应声回头,低垂着双眼,藏住满腹怨恨。


苍发少女走近,语气十分温和,与这些修行的僧人截然相反。


“昨天城里有人过来,说是天气转凉,要给我送来几件衣裳,我看你就是派来的人,不会错了。呀.......”


苍发少女一惊,送衣人手臂上一条鲜艳的血痕映入眼眸,怀中的衣服也被染上煞眼的红,适才明白小沙弥为何与她发生争执。


“你跟我来。”


她温柔的拍拍少女肩膀,隔着碎长刘海,少女的眼神凌厉如霜,无处宣泄的怨气正朝她而来。


她咯咯一笑,短促的叹了一声,似乎带着同情与轻蔑,她随手摘下面具,淡蓝色的眼眸平静的注视着少女,不怒不笑的表情掩藏不为人知的情绪。


少女看呆了双眼,连身子都不敢挪动,她生平从未见识过什么人,眼前的她莫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夸张,但最令少女震撼的却是莫名而来的压迫感,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跳梁的小鬼,而面前之人是神佛般的存在。


她的胸口被挤压着,喘不上气来,双腿也不自觉得打哆嗦。


“你受伤了,再不包扎的话会很麻烦,不知道你在路上遇到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么?”


她着了魔,顺从的与苍发少女走进屋门,她刻意回头寻找刚才躲在树后的小沙弥,不知什么时候,整个院落只剩她二人。








第四十三回 宿敌






苍发少女是个戴罪之人。


少女从她整齐桌案上一封封悔过书便得知,落款十分浓重的写着“罪人美国织莉子”。


她本想开口问个来龙去脉,又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进屋里除了向她道谢,不敢多说一句。


苍发少女似乎有所察觉,边说着边为少女清洗伤口,涂上刀创药。


“如你所见,我的日子没几天了,所以也请你不要见怪。”


她猛摇头,听着苍发少女继续道:“再过几天,关白殿下就要下定决心赐我一死,大家都知道我要死,曾经围绕在身边的旧友不再与我来往,庙里的和尚们也都躲着我,毕竟太不吉利,好在城里有人还惦记我,送我几件衣服过冬,不过,到底是枉费人家一片心意了........”


“都是女眷们不穿的旧衣。”她抢言道。


“我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挑剔新旧的时候了,能被人关心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啊,对了,你是关东人吧?”


“关东人”一词对她而言甚是刺耳,她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怎奈苍发少女正为她缠裹绷带。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呢。入驻此地的关东人,多半是北条遗臣的人质,日子还过得不如庶民。我也是一样呢,无家可归......”


一声长叹,直击少女心房,险些令她落泪。


眼前这温柔的少女与她与她一样孤独,与她一样被这繁华世界排除在外。


她们对坐无言,只听得院里秋风穿梭繁茂枝间沙沙乱响,远处禅房里滴答木鱼传入无人光顾的小屋室。


“谢谢。”


疗伤结束,少女的刀口隐隐作疼,却不再滴血,她挤出尴尬的微笑向苍发少女道别。


“你晚上还没用过膳吧,辛苦一路也该吃点东西了,我这里只有些粗茶淡饭,若不嫌弃,留下来吃点再走。”


说着,苍发少女出了屋门,不一会儿端来两碗清汤寡水的菜粥。


“那个......谢谢......”少女接过陶碗,埋头道谢。


“何必客气呢?我看你也与我一般大,倒想与你叫个朋友.......啊,也算是临终前一个卑微的愿望吧。”


“诶?您这是......”


苍发少女不答,她吹了吹勺子上的食物,只在嘴边抿了抿,笑道:“我手里的这碗似乎凉下来了,你吃我的吧。”


少女终于放下戒心,与她一同用餐,把路上的遭遇也一一道尽。


“你呀,这股血气正是地道的关东人呢。”苍发少女以袖遮唇,微笑道。“我颇羡慕关东女子的勇武,像是甲斐姬之辈,还有最近名传天下的圆香姬。”


“诶?您说的是?”


“横扫一万五千丰臣军的鹿目家家督,有缘的话,真想见见这人。”


少女有些惊讶的放下碗,心中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晚间,饱饭过后的少女辞别友人,迈着轻松的步伐一路小跑回家,长久以来她没什么朋友,也无人会细致入微的关心她,她像是受到莫大的祝福,胸膛也微微挺起。


着家后不久,她准备拿出针线做点小活,却见父亲的房间亮着灯,扇门紧紧关闭。


她好奇的贴在墙上偷听父亲的谈话。


“义斋战死,上面没什么表示吗?”


“老兄,令郎的名声不高,虽计入战亡者名录里,可此次战败,关白大人也正恼火,恐怕......”


“他好歹是个侍大将啊!不比那些一般足轻,他是个有知行地的武士。”


“您这么说也......最近听说这次见泷原一战,似乎是丰臣军里出了内鬼,上面正彻查呢,在查明真相前,战亡者一律不加封赏。”


“哎.......我可怜的儿,就这么白白给鹿目杀了!”


少女听得心惊胆战,她知道见泷原的战事,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兄长会被派上战场,更不相信武艺高强的他会阵亡。


然而,接下来的对话更令她绝望不已。


“纪里香的事你帮我打听了吗?”


“哎,老兄,不瞒你说,我也知道你们的日子贫苦,但要让令爱嫁到体面的武士之家还真是为难我了。”


“怎么讲?”


“您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们是北条投降的遗臣,本就不受重视,家里的顶梁柱也没了,谁会和一个没势力的家族联姻啊!我看令爱还是放下身段找个普通人家嫁了吧。”


“你!我堂堂千叶家可是关东的名门,休要胡说!”


“那不也是过去嘛......”


她捂着嘴痛哭流涕,不敢再听下去,她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人身上,而那人却毫无预兆的离开他们。随即而来更加凄苦的生活将要伴随她一生一世,平凡的走完这了无乐趣的人生,仿佛是注定在她身上的命运。然而,她想起刚认识不久的少女,那股无可奈何是何其相似。


最终,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改变一生。


月光清冷,她疾行在白昼走过的小道上,忘却了那些偷听到的秘话,也忘却了心伤,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寺院早早关闭大门,她在外徘徊了好一阵,吆喝了半晌也无人应答,索性从墙外搬来几块残损的石砖,一块一块垒起台阶,她本身形矮小,应着内心强烈的渴望,竟然能爬过两丈高的墙,她面无惧色的跳下,摸着熟悉的路线来到苍发少女居住的院内。


她轻轻叩响透着微光的扇门,听到屋里的脚步声缓缓而来,她欣喜却又不安。


门拉开,少女一如既往地保持平和的微笑,她并不惊讶她的到来,更不奇怪她脸上挂着两行凄苦的泪水。


“你.......我似乎对你说过吧,我快死了,不想连累你。”


少女声泪俱下,深深跪在地上道:“求您,哪怕只有几天也请您能收留我。”


“哎,这又是为何呢?”


“我没有朋友,与家人关系也很疏远,唯一一个亲近的人也死了,在外我受尽欺凌,一无是处。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受您照顾,甚至成为您的朋友,即使无法拯救您,至少余下的日子就由我来侍奉您吧!”


她伸出手将她扶起,久久凝视。她幡然想起当年家族最风光的时期,多少人前呼后拥,世间有数之不尽仰慕她的人,巴结她的人,在她落难之时,这些人又仿佛不存在。她早就看透人心,自然不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也少了许多失落感。而眼前的少女纵使她阅人无数,也从未遇见过。


单纯、朴实、固执又带些傻气,她的眼神一往无前的坚定,人生的最后阶段得遇这样的人,大概不公的命运对她还有所眷顾。


“我叫美国织莉子,美国久臣之女,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她的笑容融化了少女的心房。


“我......我叫千叶纪里香,您还是把我当下人一般看待吧。”


“这怎么合适,要说来我也该感谢你,住在寺院的日子度日如年,无人陪伴,有你在身边我也能安心了。”织莉子忽的莞尔,又道:“不如这样吧,我不当你是下人,而是家臣,若到了行刑的那天,我也不用到处去找介错人了。”


纪里香急忙摇头道:“请您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我能和您在一起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那好吧,既然你答应了,就算一个新的开始,首先......”织莉子拎了拎她肮脏的衣袖,道:“换个行头吧,我的家臣不该有个乞丐样。再来,我赐你新的姓氏。”


“诶?嗯......”她犹豫了片刻,又点头答应下来。


“我赐你‘吴’姓,这是我祖上旁系一支的姓氏,自此以后,你不再是从前那个受尽欺凌的关东人了。由于我的封赏都已被没收,在我死后你也继承不了什么,我还有些书物锁在家中的柜子里,这些便拜托你了。”


“我怎生受得起,像我这样的人.......”


织莉子笑望垂头的她,提足精神道:“那就成为不一样的自己吧!”


苍白的长卷发与无瑕白衣,她与夜空明月一般,驱走黑暗,让人变得祥和宁静。


纪里香终于坚定下来,哪怕迎来她的大限之期,纵使舍去这一文不值的生命,也要陪伴她到最后。


她们相处仅有短短两三日,彼此多少有所了解。织莉子是个十分优雅的少女,喜爱茶道插花,即使在万物枯黄的季节,整个房间也会被她的花饰装扮的富有生气,她也只有在欣赏花朵时,眼神才会流露出一些温和。相比于纪里香,她更加沉默,喜怒哀乐不言于色,纪里香经常猜不透她想什么,也不见她叹息过。有时唐突的问起,也会被织莉子打发过去。


就这样等了半个月,依然不见有关白的使者来过,虽然每到夜晚是她最难过的时候,但只要一见到清晨的朝阳,她又无比的幸福。


某天夜里,两人用过晚膳后,纪里香从寺里的树林里采摘了栗子,准备用院里的落叶烤熟它们当做夜宵,秋时的她们吃不上丰盛的水果,倒能用几颗栗子尝尝鲜。


她捧着一大筐果实,正准备进入院门,只见一名男子进入织莉子的房间,随即关闭扇门,她急忙放下筛子赶了过去,心里暗觉不妙:“难道是赐死的使者来了?”


她慌张的将纸窗扎了个眼,窥视屋里的情况。


只听男人干咳两声,端坐在织莉子的正对面,笑道:“好久不见了,近来身体可好?”


“难得佐吉你过来看望我,看来我的日子到头了。”


“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不过我要告诉你,事情有了转机。”


“哦?”


佐吉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好的书信,呈上前,织莉子先是看了眼落款,身子微微一动,似乎很震惊的样子。


“关白殿下亲笔书信,看样子是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织莉子随手把信甩在一旁,言语间透着轻蔑:“殿下也真会用人,像我这种死囚应该早就死了才对。嘛,我倒是想问你,你们和鹿目的议和谈崩了?”


佐吉大惊失色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摇摇头,又拾起书信,叹道:“我虽被困于小小的寺院,天下大事可都逃不过我的耳目。早先丰臣军大败是因为殿下用人不善,过于轻敌,但鹿目家也未出现扩张的迹象,想必在等着你们招抚。此事即成,则天下太平,现在你们又要兴兵讨伐,看来是没谈妥。”


“你果然料事如神。”


织莉子笑道:“谬赞了,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不瞒你说,殿下与鹿目家都有责任,眼见着就要太平,又起战祸。这次的总大将由秀次殿下担任,我作为副将辅佐他。”


“连你们都上阵了,事情闹这么大真的好吗?”


“我......”佐吉犹豫了一番,不安道:“殿下的意思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活捉五位少女,其余的人按谋反格杀勿论。”


“果然是他的风格。好,我答应出任军师。”织莉子起身,望向窗口边角的小洞,正好与纪里香的视线交汇。


纪里香吓得坐不稳,只听织莉子朗声道:“纪里香,你进来。”


她浑身直打哆嗦,跪在织莉子面前。


“你今夜整理行装,等天明出发,尽量缩短时间,务必在五日内抵达见泷原。”


“是,织莉子大人.......您要我做什么?”纪里香第一次接到任务,内心十分惶恐,毫无经验的她,生怕自己砸了锅。


织莉子仿佛看穿她的所有心事,安慰道:“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你只需安插在巴麻美身边即可,随后我会派人接应你。”


“是!”她卯足真气,大喝一声,势在必得。


佐吉仍有些坐立难安,之前活着回来的人描述整个战争经过,甚至连几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们都有些脊背发冷。他更担心,此战万一失败,蠢蠢欲动的大名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对抗丰臣家。


“佐吉,无须担心,对于我们而言,鹿目圆香与巴麻美才是最大的麻烦,其他人不足为惧。”


“不,还有个人尚未浮出水面,据说此人精通制造火炮兵器,但鹿目家口风甚严,打听不出什么。”


织莉子走到纪里香背后,扶住她瘦弱的双肩,向前推了推道:“都交给这个孩子了,你放心吧。”


作为石田三成幕后的智囊——美国织莉子将作为鹿目家一生最大的敌手,正式登上战国末期的舞台。








第四十四回 和谈






时间回溯到半个月前。


一个稚气未消的少年领着爱妻与两名家仆风尘仆仆的走在京都大街上,本是英俊风雅的一张面孔,却残留着战火的余烬,他杵着弯曲的拐杖与妻子并肩前行,这副景象在平静繁华的京都格格不入,甚至连乞丐还不如,所幸有心之人早早注意到他们。


一顶紫金镶边的轿子路过四人,坐轿的人拉开竹帘微微探出头来,只因好奇多看了两眼,那人立刻叫停轿夫,轿子停在少年身后。


轿门一拉,急匆匆的下来个黑白须的中年男子,那人身着红色狩衣,一顶乌帽子高戴头顶。


他伸手便抓住少年,道:“你是......上条家的公子?”


少年已是草木皆兵,不敢出声,只听旁侧过着花布头巾的少女惊讶地叫了一声:“父亲大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男子一时眼晕,颤抖着双手缓缓走过去,他掀开少女的头巾,望着她那张肮脏的面容,含泪道:“仁美!你......你平安回来就好!”


此人正是志筑仁美的父亲,当今朝廷为数不多的公卿之一——志筑权大纳言晴彦。


父女难得有缘重逢,本是件喜事,可上条家败亡的消息比夫妻俩的脚程还要快,晴彦早就听说了此事,揪心的彻夜难眠,再见爱女落魄的如流民一般,又得知她还受了重伤,不免一阵老泪纵横。


恭介想他必然要兴师问罪,一进志筑的官邸,远远的跪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喘一口。


出乎意料,晴彦并未责怪他,而是对他礼遇有加,晴彦道:“进来吧,这事怨不得你,要怪就怪青木指挥不力,害你们也连着受罪了。”


恭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然而,他并不知道,满朝文武早已把舆论的矛头指向青木一人,甚至连关白秀吉也在盛怒之下诛杀了青木全家老小。


见泷原的战事虽然平息下来,但京都的聚乐第已如一口热锅,每人都在议论此事,事情远未结束。


晴彦在晚膳过后单独唤恭介到房内,严肃道:“这几天已有鹿目家的使者抵达京都,看样子是要和谈了。”


恭介道:“也好,见泷原十几年未曾发生战祸,只这一回便教领民苦不堪言,若能顺利的话.......”


“什么话!你能有点志气吗?”晴彦有些恼火。“你的主家可是被鹿目所灭,难道你要眼睁睁看这群暴发户占你领地不成!”


“我......”


晴彦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没好气:“罢了罢了,反正与我无关,当初要知你这般没骨气,我便不该把女儿下嫁给你!”


恭介垂丧着头回到卧房,自家里受尽委屈倒能隐忍,但在强势的岳父面前,自己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竟在妻子面前放声大哭。


“父亲大人他责怪你了?”仁美关切的问道。


“不,他是说得对,你不该嫁给我这种懦夫。”


“木已成舟,还说什么丧气话!不过,你是怎么想的?”


“我......”恭介犹豫了一番,叹口气道:“哎,也许你不会信吧,主家灭亡之后我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从苦闷的轮回中解脱出来,再也不用打仗,再也不用与友人刀兵相见了。”


“是吗?那便好。父亲大人既然没把我们赶出去,我们就好好留在京都过日子吧。”仁美温柔地拭掉他脸上的泪痕,另一只手抚摸着小腹,娇羞的笑道:“夫君,我大概......有喜了。”


泪迹未干,又添两行新泪,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成了他最惨淡时唯一的安慰。


鹿目的使者于两日前抵达,但和谈并未在京都举行,而是选在信浓的国分寺。


一来两家信不过对方,再者关东关西路途遥远,两方都怕路上出岔子,所以折中了一下。


这一和谈并未昭告天下,更像是要在私底下交涉。


丰臣家派出老臣片桐且元等人,鹿目家是由圆香亲自出马,麻美与焰作为陪臣,中间负责招待的则是信浓的领主真田家。


不管怎么说,谈判如同战争一般,分不出胜负也得打成平手。两家使者一见面,先假意的寒暄赞美一番,随后便展开激烈的唇枪舌战。


众所周知,战争是由上条家挑起,丰臣家作为幕后支援,在舆论上不占优势,但片桐且元巧妙的转移话锋,指责鹿目家有意违逆关白,罪不可恕。


麻美听闻后淡然一笑。此次和谈的所有重任几乎全部压在她一人身上,要论巧言善辩,本家还没有一个能派出场的。


当然,她颇有自信对付这些强词夺理的人。


“方才听片桐殿下一番言论,小女子实不敢苟同。要说违逆之罪,难道不是向鹿目俯首称臣的上条家么?既为臣子,就要为主尽忠,保全主家的领土,哪有伙同外援谋反的道理?难不成因为与天下人有了姻亲的关系,就敢犯上作乱?这事要传扬出去,人人都想着巴结关白殿下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个个都来献上子女而毫无羞耻之心,这不是在给关白殿下添乱吗?”


“你......休得放肆!”且元被麻美堵得徒生闷气,口不择言骂了一句,不过他也事先准备好了对策,问道:“那高僧玄白无故失踪的事怎么解释?”


“玄白?这人来了便走,实在没什么印象。”


“休要狡辩,人是在你们的地界上失踪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凭你一句话就能打发得了,太便宜了吧。”且元说完,目光转向沉默的圆香,凭他对人的感觉,圆香是不擅长说谎的人。紧接着,他又道一句:“圆香大人见过吗?”


身旁的焰微微瞥向她,不由得心中一紧。


只见圆香深吐口气,道:“是我接见他的,但他说了几句不明所以的话便离开了,在这之后并没见过。”


焰与麻美暗暗叫苦,一旦暗杀玄白的事穿帮就再无商谈的余地。


且元以为有鱼上钩,笑问道:“哦?他说了什么?”


圆香忽然提袖捂嘴,脸上泛着潮红,羞答答的说:“高僧说我即将有段姻缘,要远嫁他方,再细问他,他又只口不提......”


“这......怎么会有这种事!”


且元自然明白,外交僧一般的手段先与面谈者拉近关系,拐弯抹角,待到时机成熟时才会切入正题。而正是在这过程中,玄白才出了事,最大嫌疑无非是鹿目家。


麻美灵机一动,圆香的一番话刚好提醒了她,她故意问道:“恕小女直言,高僧玄白的一席话我等一直匪夷所思,莫非片桐殿下您知晓其中玄机?”


且元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知道,玄白此行的目的便是要你鹿目家结为姻亲,与上条家休战。”


“啊!多谢片桐殿下提点,这下我们就明白了,既然要与丰臣家结亲,了结这场战争,对我鹿目家来说犹如久旱逢甘霖,真是无上荣幸。”麻美忽然附身叩谢,语气缓慢了许多。“虽说我等是求之不得,但最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的人不言而喻.......也许是小女子多心了,上条家曾派出忍者行刺我家主公,导致主公至今负伤在床,玄白大人恐怕也.......”


“上条家吗?”这下,且元彻底被牵着鼻子走了。


焰做事干脆利落,不留痕迹,丰臣家也无法找到直接证据,何况上条家灭亡,死无对证,且元也明白,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已然毫无意义。


忽然“咚”一声响,闭紧门窗的屋外似乎有人走动,焰不等众人起身,迅雷般的冲出屋外,只见窗下斜着个木桶,像是人站在上面的偷听他们谈话的样子,焰拔出短刀,顺着木桶倒下的方向查探,见阶檐下有一衣角露出,即要隔着木板刺下去,这时迎面冲来个面容俊秀的年轻武者,挥剑挡在她面前,大喝一声:“住手!”


焰不由分说,便与他打斗起来。武者的技艺不在她之下,下刀很不利索,处处留有余地,不伤人却能将焰的攻势一一化解,而焰的目的只是要揪出藏在暗处的窃听者,任何阻碍她的人必须排除,刀尖直指要害。


屋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两人仍是刀光剑影,缠斗不止。


“焰酱!停手啊!”圆香看着焰并未占得上风,害怕她吃亏,谁想她竟当做耳旁风,短刀不停碰撞对方的剑身。


且元见势不妙,冲到两人中间,对着那年轻武者叫了一声:“源次郎,快收手,别闹出事来。”


武者两眼锐利如鹰,谨慎的注视着焰,缓缓收刀。


焰不悦道:“事先说好的密谈可都是为了保全你们丰臣家的名声,如今被外人偷听了去,我正是去捉拿此人,而你们处处阻拦,这反应很不寻常呐。”


“你误会了,是在下方才巡逻时不小心打翻木桶,这才惊扰到各位,谈话内容只字未闻。”年轻武者欠身道。


麻美笑道:“源次郎殿下,这可说不过去啊。我鹿目家向来与你真田家井水不犯河水,当初还帮过你们,借着有点交情才敢到贵地与丰臣家和谈,您偷听我们的谈话能有什么好处?”


“巴玄蕃真的误会了,全是在下的过失。”


任凭她们不依不饶,源次郎一口咬定,她们也无计可施。


“好啦好啦,一场误会,源次郎也是关白殿下信赖之人,你们权且放心。”且元立刻站到众人之中,息事宁人。“看来会谈无法继续下去,不如我们先去用膳,随后再说吧。”


焰暗觉事有蹊跷,不再追问下去,低头时,阶檐下再无异常,那人已经跑了。


午膳过后,且元与源次郎二人悄悄来到后厢的一所房间内,扇门一开,一个穿着朴素布衣的老人坐在地上,紫着脸,气喘吁吁。


老人一见他二人到来,长呼一口气,缓缓回神道:“吓死我了,若不是刚才源次郎出手,俺就要被那女人杀死了!”


“是属下失职,请殿下原谅。”且元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老人一捏胡须,艰难地站起身,鼓足力气一脚踹翻且元,怒骂道:“蠢东西!一把年纪了也能被几个丫头玩弄于鼓掌之中,早前交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息怒,殿下息怒。”且元只有求饶的份儿。


此人正是当今的摄政关白丰臣秀吉,提出在国分寺密谈也是他的主意,一来深山野地耳目甚少,他的秘密到来不会惊动任何人,二来,他也想亲眼见识见识能治退一万五千大军的几位少女。


“哼,方才我站在木桶上往屋里瞧了两眼,坊间所言非虚,的确都是倾国倾城的佳丽,若能抱得美人归,也不枉走一遭人世,不过......”秀吉转脸,仰望上空,长叹道:“令人佩服的不仅是她们的美貌,智谋、才能才是更令我神往的东西,要是能得少女们的芳心,尽忠于我,何愁丰臣家不能万世长存?”


源次郎低声道:“殿下,听说鹿目家这次已有臣从之意,看来您可以顺利的降服她们了。”


“非也非也。你们没懂我的意思。”秀吉摇摇头,随后兴奋的笑道:“且元,午后的面谈鹿目家一定会提出本领安堵、保留官位的要求,不论什么你答应下来便是。而后再提出我方要求,鹿目圆香与巴麻美必须献于我做侧室,剩下的姬武将一律送往京都做人质,而后令鹿目知久隐退,鹿目本家由其嫡男达也做家督。”


“这......她们会答应么?”


“当然不会!”


两人一脸茫然,谁也猜不透这年过半百男人的心思。


秀吉笑道:“别忘了你是在与大名交涉,不是一介家臣更不是一个公主。圆香是鹿目家的核心,把她拿掉等同于灭亡,这几人可不会答应,到时只有开战这一条路了。”


“这么说来,您是要向鹿目家再度宣战?”源次郎着急的问道。


“正是!这回务必要攻破见泷原的大门,活捉她们!假如她们切腹自尽,倒也少了一个威胁。若她们自己做大或落入他人之手,成了气候,就不好对付啦。”


“威胁?就凭她们几个还有见泷原这片弹丸之地么?”且元问道。


“哈哈,你们只知其表,不明其里,堺商人中有人卖给她们物资,供她们生产铁炮大筒,能受到堺商人的支援,可见其手段不容小觑啊。”秀吉低眼,默念道:“还得把幕后的那个王八蛋揪出来,敢在我眼皮底下私通外敌,简直活腻了。”


下午的谈判由鹿目一方首先提出要求,只要保留原来领地与官位,他们愿驻守在见泷原监视北方各家大名,一旦开战便充当丰臣家的先锋军。对于一般常人而言,这样的请求是最为合适的。但秀吉很清楚,他似乎看到了圆香身上不可限量的未来。


且元故意提出种种苛刻的要求,使得谈判一下陷入僵局,甚至令焰当场亮出短刀,威胁丰臣家的使者们。


“见泷原一带本就遭受无妄之灾,本家已做出最大让步效忠于丰臣,尔等居然提出如此众多的无理要求,实在难以接受!”


圆香急忙拉住她坐回原处,忧心道:“焰酱,不如就让我.......”


“休要再说!您是鹿目家的家督,是我们的主公,您若是走了,与灭亡有何区别!”焰眼带泪花的咆哮声,深深震慑住蠢蠢欲动的圆香。


麻美冷眼观察着局势,显然,丰臣家的使者都被满面杀气的焰吓得一身冷汗,她道:“片桐殿下,敢问这可是关白殿下的主意?”


“啊......正是。”


“哼,果然,关白殿下好色是出了名的,为美色不惜一次次发动毫无道义的战争,简直是世间祸害。”麻美随手摸到脖颈上的挂绳,掏出一枚口哨,笑道:“如果没猜错,你们大费周章的约我们到信浓密谈,也是方便他本人到来吧?正好,鹿目家的青赤两军埋伏在寺外山林里,只若听到哨响他们便会杀将进来,可惜连累你们这些忠臣良将了。”


焰会意一笑,道:“是啊,反正是密谈,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


使臣们乱做一片,有的拔出刀剑,冲着三位少女嚎叫,且元急的脑门生疼,不知所措。


恰在此时,扇门拉开,一缕斜阳照射在众人脸上,被这强光刺晕双眼,顿时一片宁静。


进来的只有源次郎一人,他坐在众人之间,斜眼瞥了瞥两方,严肃道:“寺外并无伏兵,如果有,即有人来通报。两家在我真田的领地里商议大事,还请不要伤了和气,免得我真田家难堪。”


麻美的计策被源次郎看穿,场面的气氛迅速冷却,麻美应声说道:“啊,是小女子一时义愤填膺,差点铸成大错,请源次郎殿下不要怪罪。”


“是,不论如何还请各位心平气和的谈下去。”


圆香叹道:“已经没有什么必要谈下去了,关白殿下态度坚决,如此,只能战场相见了,哎,难免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圆香忽的眼露哀伤,过往的惨相历历在目。残破的城池正在修复,被践踏的田地里,农人们在收获剩余不多的粮食,还有临行前母亲不安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她。


“是啊,如果真的能顺从关白殿下的心意,免除这场祸乱,我愿意答应。可是要与大家分开,离开养育我的故乡,即使是我也没有这样的勇气呢。更甚,我无法辜负另一个人的心意.......”


众人一怔,尤其是焰的表情最为惊讶。


源次郎向圆香折腰叩首,起身时,坚定的望着她,高声道:“那么,就请您在战场上与丰臣家堂堂正正的对决吧!”


“嗯,听天命,尽人事。”


当夜,圆香一行人与秀吉一行人几乎同时离开国分寺,一路朝北,一路朝南。三人骑坐在马上望着几步路外的一顶轿子缓缓拉起竹帘,焰下意识将暗器握在手里,靠近圆香道:“轿子里的人一定是关白,不如动手了结他性命。”


“还是算了吧,不然我们都活不了。”圆香向着轿子微微折腰。


这时,源次郎骑马过来,对着三人爽朗的笑道:“请让在下护送各位到关东吧,沿途道路艰险,不宜夜行。”


“不必了,前方自有人护送我们,不劳您费心。”麻美谦恭的说道,不忘掏出一枚哨子,她刻意抬头仰望天空,夜空无月。


趁着刚刚起风,一声尖锐的哨响穿透半空,回荡在山林之间,只听谧静无人的树林开始沙沙作响,犹如有人飞快的穿梭在林中,不过一时,风刮的更大,即使一对敏锐的双耳也难以分辨是树响还是人声。


源次郎脊背一冷,即刻大叫一声:“不好!是伏兵,快护卫殿下撤退!”


身后丰臣家队伍惊慌失措,乱作一气,几个人抬着轿子撤回寺里,剩下的足轻举着长枪殿后,像是落荒而逃的鸟雀,草草将寺门关上,只留源次郎一人在外。


他已无退路,正要拔出刀剑时,只听圆香与麻美放声大笑,连面无表情的焰也开始忍俊不禁。


“哈哈,哪里有什么伏兵啊,来回也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麻美姐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们罢了。”


源次郎也被这气氛感染,自嘲的笑了,他平静的望向她们,察觉到少女们眼神中的无奈与失落。


风不止,整个黑夜被三只火把点亮,他履行了约定,送三人走出信浓的土地。天刚亮时,眼前不再是绵延无尽的群山,关东平坦的大地与远方若影若现的白色城池,以及三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背影,成为他终身难忘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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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教教我怎么设置电梯啊?章节有点多,害怕读者们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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