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方糖白 于 2017-1-27 15: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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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有天皇陛下的命令書。"
"很急嗎?"我看著在紙拉門邊探出頭的藍髮少女,以及在她上方一點漂浮著點頭向我確認的亡靈。感覺她們一天下來自子時到亥時都黏在一起。我停下抄符的手,接過海未雙手奉上的草子,快速掃了掃上頭的文字。閱讀結束後的我往她那裏瞥了一眼,正正對上無比熱切的金色視線。
"海未ちゃん想去嗎?"已經清楚答案了。我依然壞心眼的發問道。
"作為武士要矜持....."
"海未ちゃん是陰陽師才對吧?"小鳥這樣插話道。
"那就沒問題了呢,走吧海未ちゃん。"
"是。"
我說這孩子,連一句"我也想去"這樣孩子氣的話也說不出口嗎?這是跟誰學的......啊。想到這我感覺有些不妙吶。
"注意安全喔。似乎是已經十分嚴重了呢。"我為了壓下心口湧上的罪惡感而將話題轉向。一直以來只要有這種除妖的任務我都會帶著作為助手的海未。像這樣兩人一起出宮工作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握著腰際的武士刀答了"是"。
--真是的,又不是去打仗幹嘛一副將士赴死的模樣。
除妖這種事,我並不如家族期待那樣抱有高度興趣。只不過因為具有才能,就被賦予了像是理所當然般的職責。也許相較之下海未從事這一行的理由比我高尚得多了,雖然未曾對我言說,但原因大概與小鳥有極大關連。
我並不是沒有聽過甦生的傳說,只不過始終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被視為現世第一陰陽師的我,並不能做到這件事。如果她有這種夢想,恐怕是得到達百年前的安倍晴明那種程度吧?
......如果是這孩子的話,不一定完全沒有可能呢。
畢竟在不一般的才能之上,有理想在支撐著。那是最強大,也最脆弱的特性。一旦失去小鳥,這個人大概會輕易毀滅。
表面上像是小鳥在依賴著她,連這兩人自己都這麼想---我看來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這種令人憂傷的事,還是本人自己去發掘更好。反正我自己也沒有願望,於是我總是在為這兩人祈願著幸福。
"老師?"
"啊,恍神了呢。"我回應呼喚,輕柔地笑了。
"希ちゃん不能勉強自己喔。"
"好好。"
夏天的風有些悶,卻越過了木造走廊吹進書房。
"有些濕氣呢。"
"下午會下雨吧。"
......比起雨,我喜歡雪多一些。那種冬天的限定感相當的棒---即使又濕又冷又難受也一樣,虛無的殘酷感我十分嚮往。
"妳們呢---喜歡雪還是雨?"
......理解"愛"的人們,會變的強大還是弱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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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人類的情感是什麼顏色。就目前來說,急切的想用某些手法去理解。屆時想保存著人類的所有情感,將那一切全然吞噬。
空氣裡寫滿的肅殺,沿著手心的斑紅流淌。夏日午後的雨從遙遠的天空那端到來,沖刷著遍地的屍首與斷垣殘壁。
坍塌的鳥居下,我靜靜地坐在血海與雨水間。凝滯在死亡前一刻的、人類的惶然,攏罩著我。身體慢慢冷卻下來,直到殺意也成為意識裡的微小光點。我像這樣坐了好久,盯著自己濡得滴水的五條狐尾放空思緒。
此刻再度喚回我專注的,是某個微弱帶有生人溫度的氣息。
"......沒有,殺完。"
我自言自語道,幻化出非人的原形。在驟雨打濕的路樹後,一抹深藍悄悄潛伏。我不疾不徐的行向彼處,猜想她會是什麼表情。
來者非同尋常。儘管身上有刀具的氣息,仍不著痕跡的掩藏著對我的殺意。即使我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走向她,也絲毫沒有慌亂。
......陰陽師這種東西,我吃過七八個了。
在獸足踩上周身地面之時,帶著刀的少女倏忽現蹤,以無比嚴肅的神色抽出武器往這裡躍來。和之前那些傢伙不一樣,動作乾淨俐落毫無遲疑,一面飛濺起雨花,刀舞動在我的視野裡,呈現優美的動態。
我想著要迎擊的瞬間,在風中聞到了"她"的氣味。
視線登時往上風處飄移,只見紫色長髮的秀麗人影站在神社廢墟的屋頂上。未待刀刺穿被鎖定的前腳,那人憑空揚起手。瞬間感覺異樣---頭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揪緊。接著她壓下手,隨著這個動作自己巨大的野獸本體頭部被砸到地面上。衝擊的聲響在腦裡整個炸開,我掙扎著四肢想爬起來,嘴裡湧出血氣。
我從泥水中艱難地抬起目光,維持著被壓制的狀態環視周遭的景色。回過神來,眼前是眼眶濡濕的綠眸。雖然是人類,動作和力量卻凌駕於任何我認知範圍內的事物。
她充滿了自責似的看著我。疑惑攫住自己,像是"她為什麼哭呢"、"哭代表什麼呢"這樣的問題從心底浮現升起。這樣的我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吧---在這座鎮里展開屠殺的我。
"......妳把人命當成什麼了?"她說著,悽絕的目光閃動。
恐懼。
明明成妖至今未逢敵手,但我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震懾,臉上橫流著屬於我,或不屬於我的鮮血。從這個視角,被她俯瞰,和那天一樣。
"......"
說起來我把人命當成什麼來著?
依稀記得在街上剿清僅剩的人類,想從他們瘋狂的奔逃哭喊中更加理解他們的思維與情感。對我而言這種事再自然不過,畢竟就像是研究而已,到底哪裡有不對我也不太明白。
但"她"此時卻哭著說,這是不對的。
殺人是不對的,這是不可以的。我在腦中覆誦,"原來如此",這樣想著。
"正常來說,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一般的野獸變成這種東西.....只能是吃了很多人吧?"
我原本堅定與她對望的眼神開始動搖,並不是因為被精確指出了罪惡,而是因為意識到、這個人還記得我。不屈的意志猶若殘燭,在這雨中被一語擊破。
"....我--並不是--..."我不是想讓這個人露出這種表情的。我只是想明白---
話語變形成殘破的字句,煙消雲散。
有感到、強烈渴望的時候。
"我大概不會殺妳,"說著那樣,慈悲而殘忍的話語,"因為死亡並不能贖罪。用一生去了解這件事,然後靜靜去懺悔吧。"
......啊啊。
一言不發的我,注視著她。
果然只有這個人,才能夠告訴我什麼是人類吧。
後記
結果我還是隨波逐流用了大家的排版 因為發現這種排版方式更易於找行來確認錯誤(再次道歉{:4_337:}
總之因為眼力太差字體也比別人大{:4_353:}
之後格式每次不一定都相同,不過字體大小統一。題外話,我好想睡喔。歡迎抓錯。
我理想中的繪里是介於ねこ老師和exp老師的繪里(這是最接近的比喻。請別在意這OOC{:4_350:}
中秋節快樂yamiboqe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