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方糖白 于 2016-12-14 00:12 编辑

4 遺*

我現在很困惑也說不定。

腦裡像被人灌了鉛似的沉，而眼前的景象還是嘲笑我似的一點變化也沒有。

"我說那個東西，到底要在老師背後黏得多緊才甘心啊。"

"那個東西是式神喔，海未ちゃん。"小鳥用苦笑接下我的低語。

"知道...是知道......"

但這也太不像話了吧，舉世無雙的陰陽師被殺人如麻的妖怪纏著，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插入了我的"日常"。

----眼前看慣了的木造長廊邊，老師和平時沒兩樣悠悠哉哉地在座墊上沖茶，隔著略低的欄杆望向外頭的庭院造景。

然後是拘謹的跪坐在一旁、安分的"那傢伙"。穿著整齊潔白的和服，外頭披著天藍色的羽織。從兩個月前被壓制成為式神後，完全沒有反抗或忤逆，不過只要一有機會便黏在自己主子身邊，活像隻小狗。老師還給她起了個名字叫絢瀨繪里。

"...雖然是那樣的妖怪，不過在希ちゃん旁邊是個好孩子呢。"

"最奇怪的就是那點啊，小鳥。"

她太奇怪了。從頭到腳都是。老師說什麼都會做，但要說是因為害怕老師，好像也不是。因為總是拚命黏著她。要說是討好嘛，那隻狐狸幾乎完全不理人的。就算是對老師也只進行最小限度的對話，只不過偶爾會提出一些疑問。

".....希。"

"怎麼了?"

---看吧，要來了。我迷惘的看著那姿態，偏起頭。

".......希說不可以殺人，但如果是要保護自己的話....."

"啊啦，這可真是個難解的問題呢。"老師像在教導幼子一般有耐性地回應。

繪里她確實像個小孩。作為妖怪，理所當然地並沒有人類的價值觀。在老師管理的這短暫日子裡，卻不止一次表現出對人類有極高的興趣，以妖怪來說令人十分驚訝。而老師也像這樣，鉅細靡遺在應付這份童稚的好奇。也許該說是十分幸運，繪里是隻聰明的狐狸。

但果然很有問題。

先前我們去到她蹂躪的村落，在路途中突然聽聞災情的大惡化---趕到時，眼前是幅猙獰的地獄繪卷。

被什麼生物撕裂肢解的大量人類軀體橫躺路央，直接整棟被毀的木造建築底下，一片片腥紅的花海綻放。不分男女老少，所有人平等地被處決。

我雖心生痛惡，卻沒有感到過於震驚。畢竟做著這一行，屍體、屠殺之類的事物早已令我麻木。

那天老師在我一旁，突然在雨裡發出短促的啜泣。慌亂的我不解，她抬起和著雨水和淚水的臉，苦笑著說"......抱歉，這大概是我的錯"。

我不明白，她卻用神色表示著"別問"。

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老師。

此刻的她仍然微笑著，和讓她哭泣的妖怪談話。這樣的畫面讓我深深陷入困惑的泥濘。

"大概不用擔心那兩人喔。"青梅竹馬的聲音喚回我脫離的思緒，我轉頭去對上溫暖的琥珀色瞳孔。

".......說的、也是。"

因為是老師，我願意無條件相信那個人一切的考量。

"希ちゃん很溫柔，所以不會有事的。"

"溫柔不是驅魔該有的特質。"我說著，放任對方將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雖然故作鎮定不過臉紅了的海未ちゃん很可愛呢。"

"......."雖然我確實知道這件事，但被指出這一點仍然是令人羞赧的。我皺起眉想道。

也許我這裡才有著問題存在吧?

......我中了計。這次、大概會死在這裡。

人類將我困在樹下。不知名的繩狀物絆在腳上，與牙齒摩擦著發出嘈雜的喀鏘聲響。為此斷了幾根牙，附近的地面留下血漬。被纏住的右前足勒出一圈脫毛的痕跡，不斷滲出鮮紅色來，不僅如此，還以奇怪的角度扭曲到不該在的位置。

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喔。感覺像被誰這樣譏笑道。

本來想著不如咬斷這隻腳，但卻發現自己連那樣做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至少想威風凜凜的死在這裡。原來這是很難的事。

明白已是末路，我在樹蔭下縮成一團。隨著這個動作，腳上的物體再度發出響聲。

......以前居住的山裡有個山神，她說眾生都會有來世。

她說，下次想和愛人在一起。即使那個人很久以前就死去了---來世還是想和對方在一起。

我慶幸著自己不是鬼神或人類，不必承受情愛的折磨糾葛去輪迴。作為野獸的我，永遠也不會明白那是什麼樣的執念。

我真不該下山來呢。

"......?"

這時候出現的，就是她。

人類的孩子。

她從樹叢裡探出臉，樹枝刮出的小痕跡，停駐在那脆弱而白淨的臉孔上。迅速對上目光，那是我在水畔見過的深邃湖綠色。

儘管是以野獸的角度來看，我也認為那是個不可思議的孩子。

散發一種純淨的力量感，似乎在靈魂裡找不出任何雜質，上天選中的特別存在。

以平靜，毫無起伏的神色盯著這樣狼狽的我。

......我想威風凜凜的死在這裡。

不自覺地昂起頭，肅穆的回望。即使因為得不到憐憫而在這裡被她或其他人類做成皮草，我也絕對不想示弱。

她露出動搖。

那一刻，我心裡有什麼未曾觸及的東西被狠狠擊中。

情感的色彩席捲我的世界，我不禁瞪大了眼，彷彿只要這樣就可以明白緣由。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身上，有種淒絕而美麗的情緒悄悄遍布。

我不曾在野獸身上見過這種事。不知為何，深深被這份傷痛吸引。

如果徹底了解人類，是不是可以看見更美麗、更強烈的色彩?

回過神來的我已被解放，女孩也不知去向。

我跛著腳往森林深處跑，心臟在胸腔裡躁動。

想要看見更多。

我想了解人類。變成妖怪的話就能更方便的.....

但我再也沒有遇過那道色彩了。

被殺戮時，人類會散發類似的氣息，但卻不一樣----那就只是普通生物被獵殺時的哀慟罷了。

這是我經歷了好多好多實驗後，得到的結果。

......真想，再一次遇見那個人。

筆者廢話:

其實平安時代還沒人穿羽織欸......(知道你還寫{:4_350:}寫了一點海鳥糖。來，張嘴。

對不起繪里有點黑了。請相信她是個善良的孩紙{:4_347:}順便梨子生快。我換頭貼了。主題是王之財寶和LL廚(你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