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Aqours】【架空】【梨曜一篇完】星之声

作者:世纪末养鸡场主
更新时间:2016-09-24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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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世纪末养鸡场主 于 2016-9-24 17:41 编辑


第二弹梨曜,上一篇被人指摘炫学过度后便为了转变创作方向而写下了这个短篇。

人物设定为杂志和动画杂交,OOC有,二设有,请平常心地观看。


1.


“嗯,这样就OK了吧。”


作为社团活动日常的一环,我和梨子ちゃん一起上到了公寓的楼顶,调试起了天线——说是社团活动,也不过是我厚着脸皮朝她借来电台,蹭蹭面子罢了。为了收到更好的信号,每次她都会带着像是蓝领工人才有的工具箱,用着各种工具调整天线的长度和朝向。


“一点都不协调啊。”每次看见穿着蓝色帆布外套,戴着绝缘手套的梨子,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感觉像是修自行车的。”


“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稍显沮丧地说,“不过穿的跟小偷一样,摆弄望远镜的时候摔了个踉跄的曜ちゃん也没有指摘我的立场吧。”


“啊哈哈,确实呢。”哎……都说邂逅是两人之间印象最深刻的记忆,可与梨子ちゃん的初遇却总被她拿来笑话,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啊。


刚开学后不久,我磨破了嘴皮从教授那里抢过一坪天文系的屋顶用来架设自己的望远镜。结果申请到使用权限的第一个晚上就出了事故——说是事故也不太准确,就在我把零件拼装起来,调好焦距开始观测起来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啊!小偷!”的尖锐叫声。


吓得魂都快飞出来的我连忙转身,但无奈用力过猛险些把望远镜都一并带倒。虽然勉强维持住了望远镜的平衡,不过结果就是我摔了个仰八叉,委屈地说着“世界上有带着个望远镜看星星的小偷吗”——现在想来,完全是那天为了低调而穿得鬼鬼祟祟的原因。


在两人互相澄清误会后,我知道了面前这个叫做樱内梨子的人是无线电的爱好者,而且也从教授那里申请到了这块天台的使用权。今天晚上带来了电台和天线的目的和我一样,都是为了天体观测。


于是我提议要不要成立一个社团,这样还能把行程一致化,梨子也很爽快地同意了,于是这就是我们的相遇。如果要用1-10计分的话,想必这种情节是判负出局的吧——至于最后不再怎么去天文系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互相租住的公寓进行勘测,就是另一回事。


“梨子ちゃん,回去吧?”


“…………”


正在我想要起身回到屋内摆弄电台时,梨子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仰望着璀璨的夜空。真是美丽啊——她这般说道。但对于她来说,光是这样用眼睛去看,去观赏是远远不够的。她还想要把这星空融入她的琴键之中,看起来宁静温柔的她,实际上有着比谁都根深蒂固的执妄,所谓艺术家的执着。


而对这心念艺术的执妄,我这庸人又能做到什么呢?


“珀耳修斯(1)……”意识到的时候,心中的想法已然化为语言,“珀耳修斯,算不算是个白马王子呢?”比起海德,我最后还是坚定了自己作为杰基尔的立场。


“诶?比起‘王子’不如说他是‘神子’吧。况且驯服了帕伽索斯(2)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柏勒洛丰,我想比起白马王子的定义还是差不少的。”


“也是呢……”刚才不成功的搭讪,让我感到自己荒唐、幼稚了起来。并觉得这种荒唐幼稚的形象,正被眼前的人尽收眼底。


“但是,珀耳修斯虽然有着悲惨的童年,但是他的所爱之人安德罗墨达软化了他。让他从一个狡诈,好怒且残忍的暴徒变成了负责,守信且淡薄名利的优秀君王。”梨子ちゃん回过头来,琥珀般的眼睛似乎封有星屑一般,“能够在距离暴君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悬崖勒马,虽然不是童话故事中的白马王子,但我还是相当地欣赏他。”


“这样啊……”我闭目阖眼,耳边只有秋日萧瑟的风声。


“真是可惜啊,没能早点认识梨子ちゃん。”张开眼后,我不无遗憾地感叹道,“不然就可以在九月为你庆祝生日了。”


“生日的话,年年都有嘛。明年过也不迟。”


“嗯,我一定会给你准备最好的生日的礼物的。”


“也没那个必要吧……啊,说起来曜ちゃん不是也擅长吉他吗?弹首曲子之类的就足够了。”


“你想要听吉他啊……好吧,我再考虑考虑就是了。”


珀耳修斯能够改变,是因为身边存在着安德罗墨达。


但是啊,因为儿时的不公而变得暴虐,和为了将艺术精益求精而催生出的执妄是完全不同的。而且,面对着梨子坚定的目光,像是“已经够了,差不多你也该休息一下”这种话,我是说不出口的。我不希望有谁因为我的原因而违背自己的初心。


于是,我便对着那如同天马掠过般的流星,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


请让我把那声音作为礼物,送给身旁的人吧。



2.


哎呀,果南前辈。真是奇遇,在公园里散步吗?最近在监测站的实习如何?这样啊,那就最好不过了。


啊,如你所见,我现在在写生……不过并没什么特别想要画的东西,只是觉得不管是绘画还是钢琴,总不拿出来练的话会手生的。果南前辈要试着当个模特吗?嗯……好吧,那就算了。


明明是个艺术生,为什么对无线电的操作方法这么了如执掌,还和曜ちゃん成立了只有两个人的社团……之所以对天体这样的感兴趣,大概是因为我想要听见缺失的“声音”吧。


我从小就一直痴迷着钢琴,但是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总觉得自己的演奏还是缺少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缺少了某种“声音”。并不知道那至关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的我,在钢琴的比赛中屡屡碰壁。本来能发挥好的比赛,却因为我近乎偏执的神经质而与奖项失之交臂。


啊,是不是稍微说的有点太抽象了?我打个比方吧,假设大多数演奏钢琴的高中生,都是按照1,2,3,4,5这样记忆着数字。而我却在3和4中间发现了一个数值未知的新整数——虽然我还能做到套用原来的法则进行运算,但心里却始终放不下那个似有若无的“新整数”。结果到最后不但没找到那个数字,连原来能做的数学题都做不出来了。


在比赛失利后,父亲仔细地倾听了我的解释,没有做出太多的回应。以为对艺术的追求就该这么放弃的我,在16岁的生日上从父亲那里收到了作为生日礼物的电台。“虽然不是适合女孩子的东西,但我想你用得到。”父亲是这么说的。


果南前辈,你知道吗——电波也被人称作“看不见的音弦”。可是对于初入门道的我来说,那部琴有些太难弹拨了。人们用各种方式倾听着天空,而我却仍然什么都听不到,像是失聪般横冲乱撞,就算将耳朵贴在腕边也听不到心跳一样。我确信,我想要的声音就在那里,但我还是完全听不到。


是的,所以我就和曜ちゃん一拍即合,成立了这个社团……说来惭愧,和曜ちゃん不同,对于天文学本身我不能说是有多喜欢,只是想要将它作为工具而帮我找到那个“声音”,如果能比入学前多那么一点确定性,四年的时光就不算白费。哈哈哈确实呢,大家都说搞艺术的人会在某些地方特别的执着。


要是穷极一生都无法听到、吗……是啊,我恐惧着,恐惧着最后什么都达不到,什么都没做到,空留下一个“伤仲永”的名号——以后世人回忆起“樱内梨子”,也不过是一个在高中就已经失去所有才能的庸人而已吧。但是假若把那个声音忽视掉,继续做着别人眼里的小天才,那就是连放弃都没有资格的懦夫。嘛,其实也没那么悲观。深切了解到自己只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介尘埃以后,我反而觉得能够去做出尝试是一种荣幸。


毕竟,这世上还是存在没法妥协的东西的。


3.


“啊,管理员大叔。我是渡边曜,来收一下楼顶的天线的。”灰发女子摘下了雨衣的帽子,满身是水地向公寓的管理员解释了来意。


“嗯,有点印象。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去了。”


“嗯。”即使是在公寓内,也能听到外面鼓点一般的暴雨。一般来说为了防止自己的电台报废,在黑云密布的时候就应该把天线从阳台撤下。但很不巧的是天线的主人此时正在外出。


于是,同处于一个社团的渡边曜自然就将收好天线的职责揽到了自己身上。和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通了电话,让她们关照一下讲座上的签到后,渡边曜便披上了雨衣,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樱内梨子租住的公寓内。


电台报废的话,也不是不能买新的一台再重新注册。然而那个电台对樱内梨子来说,是她16岁的礼物,也是倾听星之声的起点。虽然概率很小,但渡边曜始终无法将“电台被闪电击毁后樱内梨子一蹶不振”的可能性忽略掉。她看不透樱内梨子,她分不清到底那个温柔的人是真的笃定了自己的信念,还是一直摇摆在妥协和坚持之间。


也许她只是不想说而已。


硕大的雨点自天而下,轰击着水泥筑成的楼顶。在几十分钟的酝酿后,此时雨点的响声竟和白噪音没有分别。


哒、哒、哒——渡边曜从安全楼梯里冲了出来,靴子一深一浅地踩在聚雨而成的水洼上。一向以上善若水而闻名的她竟会做出这样奋不顾身的举动,对于熟识甚至是憧憬着她的人来说,稍微难以想象了一点。


我大概是恋爱了吧——渡边曜脑中突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但很快就被雨声盖了过去。




“抱歉,我上个洗手间。”樱内梨子感觉有些晕眩,本来就不甚善于社交的她,被堆在这种KTV里,看着高中同学像是走马灯一样放声歌唱,甚至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倒不是她的这些同学唱的难听与否,只是她单纯地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这违和感越积越烈,最终她只得以上洗手间为借口让自己从这窒息的氛围中解脱几分钟。


“梨子ちゃん、上洗手间回来以后要唱首歌哦。”


“对啊对啊,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听你献声呢。”


“啊哈哈……我尽力。”樱内梨子赔笑着离开了包间,她深呼吸了一下——充满了水气的空气进入鼻腔,让她的精神多少缓和了一点。


滴滴滴、滴滴滴——冷静了少顷后,她听见了像是有黄豆洒在地上般似有若无的声音。她为了确认声音的来源而走到了KTV的落地窗前,发现建筑外早已下起倾盆暴雨,而她却因为包间隔音而浑然不知——明明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是全晴的。


“糟了,天线没收起来。”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高中同学交际的樱内梨子急忙一边踮起高跟鞋从KTV跑出来,一边用Uber叫了辆出租车争分夺秒地赶过去——如果这时候天线被雷击的话,租住的那个房间恐怕也会因为电台短路而陷入熊熊大火。现在去委托渡边曜已经来不及了,从学校到出租屋比起从KTV还远。在心里樱内已经将随口吹牛皮的天气预报主持人诅咒了无数遍。


然而在一眨眼的工夫里,一道白色的闪光便击中了梨子租住公寓的天台。目睹了这道闪电的梨子差点没背过气去,只能尽量减少租屋里的损失了,希望不会演变成需要火警出面的情况吧——梨子脑子里极速飞过各种可能的情况,催促着Uber司机赶紧赶到目的地。


“————啊。”


而在一瞬间,她想到了另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在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下成了倾盆暴雨,如果在那之前有谁知道我没在天台上关闭天线,并且过来帮我排除危险的话……


……如果刚才的闪电,劈中的不只是天线,还有她的话。


樱内梨子疯狂地给渡边曜打着电话,然而一概都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女声回复。如果说此时的梨子还留存着一丝“只是这人昨天晚上忘了充电”的侥幸心理的话——


“啊……啊啊……”


目睹到好心过头的管理员叫来的救护车后,樱内梨子的心里便不再存在任何侥幸了。


4.


“呜……什么,这里是……”


在那个人去世以后,这已经是第几次睡在了酒吧的地板上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再什么时候起来,再蓬头垢面、浑身烟酒味地去上讲座。在每天的讲座结束以后便去哪里的酒吧里彻夜买醉,困了便躺在地板上一睡了之。遇到好心的老板,便能勉强得到一块毛毯;若是人情冷漠的话,酒吧便喊来巡警将我遣送回家。


——对我来说,怎么都无所谓,我只不过是想要做一个没有她的梦而已。


——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堆积如山的记忆便会争先恐后地喷涌出来。而我根本无法将其遏制。


“呜呃……”这几天酗酒的太过厉害,头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疼痛着,胃里也翻江倒海。我试着干呕了几下,却连胆汁都没涌出嘴里。


咚——起身的同时,我很不幸地碰了一下睡着前用的酒桌,上面还没起开的鸡尾酒横着倒下,然后骨碌骨碌地向地上倒去。啊啊,肯定捡不到了吧——虽然这么想着,我还是徒劳地伸出了右手。


啵——酒瓶没有被摔的粉碎,在快要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某个人蹲了下来,稳稳地把它接住。向上一看,那个人竖着蓝色的马尾,拿着一个鼓实的公文包,紫色的眼睛像是凝视着无机质一样对准了我。


“……别管我了。”我伸过手,想要把那瓶鸡尾酒拿来一口喝下——但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让它挪动半分。


“曜ちゃん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会高兴吗?”那双紫色的眼睛先是流露出愤怒,而后又变成了悲伤——她把酒倒进了杯中,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然后不住地呛咳起来,嘟哝着“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喝这种东西”。


“我说了……别管我。”我很清楚自己怎么了——皮肤粗糙不堪,眼袋下陷,两腮深凹,眼睛上也已经早就布满了血丝,变得黯淡无光。某次对镜看去,活生生像是从洞穴里爬出来的猿人一样,但毫无疑问这张脸确实属于樱内梨子。


“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哪一部分?是我在暴雨天的时候没能替她去死,还是上帝太需要她来扩充自己的天使了?”渡边曜的确是去世了,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我甚至亲眼看着最后一根铆钉被钉入棺木,亲自护送着她的遗体回到沼津,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她已然香消玉殒的事实。


时间仍然照常流逝,只是我的身边没有了你。


“那只是一次偶然的悲剧……但是看起来你是横竖都听不进去了。”她失望地摇了摇头,“我完全是在对牛弹琴,是吧?”看着她恨铁不成钢一般的表情,我不由得心里陡然一阵火气,但旋即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的悲痛是不亚于我的,只是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应该一同为她的去世而和我一样自暴自弃而已。


“也罢,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叫醒。”她将公文包放在桌子上,递到了我的面前,“我只不过是把你忘了的东西归还而已。”说罢,她放下那杯只喝了一口的鸡尾酒,径直向酒吧的门口走去。我压制着剧烈的头痛拉开了公文包的拉链,里面静静地躺着从事故后便已蒙尘的电台,那台间接杀死了渡边曜的电台。


“我们都选择了自己走出的路,樱内梨子。”在迈出酒吧前,她回头,“如果你想通了,就别让曜即使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东西白费了。”随着酒吧门前风铃的响声,她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是的,渡边曜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只是我当时狂热地爱慕着她,却忘了停下脚步缓缓前进。她现在如果看着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会原谅我吗?


“…………”我看着公文包里的机器,调节电台的旋钮蒙上了灰尘,显示频率的液晶屏也没有了光芒。我叹了口气,也许是时候回去了。


“暂且,先回家吧。”


5.


咔哒——打开房门后,我摸黑按下贴墙的开关。天花板上的吊灯交相呼应般地闪烁,映出柔和的橘色,对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好好呆在家里的我来说还真是颇为不适应。我不由得缄默地闭上眼睛,数分后再睁开,违和感已经荡然无存。


留下的只有死寂和孤独。


数十天在酒吧里鬼混的结果,就是将原本被称作“家”的房子弄成了垃圾场。不论是讲义还是练习亦或是课题的参考资料,全都凌乱地摆在茶几上,甚至有几张都被吹到了地上。煮着方便面的锅子胡乱地堆在水槽里,上面附着一层厚厚的红油。没有上蜡的地板到处扔着换下来的内衣裤。倒掉的啤酒罐附近有几只蚂蚁在贪婪地吮吸着没喝完的麦芽汁。真是私生活一团糟啊……我一跳一跳地避开地板上埋着的地雷,向着书房走去。


啊,您是樱内小姐吧?早些时候有一位叫做松浦果南的小姐说是以您的名义在楼顶上重新搭好了天线,请帮我们物业核实一下——那个多管闲事还没个限度的家伙,居然都帮到这个地步上了,这下可怎么还欠她的人情?


我将公文包里的电台拿了出来,把那两捆电缆接了上来,用螺丝刀仔细地固定好它以不至于脱落。然后该怎么办?我问着自己,继续践行自己孤独的目标?不,那种事情现在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那我该干什么?放弃吧樱内梨子,渡边曜已经死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诚然,但至少也有尝试的必要。


咔塔、咔塔、咔塔——打开了电台以后,我焦躁地切换着频率,从杂音到杂音再到杂音,没有一点有用处的音频。我扯着干枯的头发,心中默默地乞求着。


我好想见你——哪怕只是你的声音。


嘶——嘶——喂——梨——


“————!”听到了熟稔的声音后,我放缓了切换频率的速度,咬紧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台的屏幕。


“珀耳修斯,算是白马王子吧?”


“我一定会给你准备最好的生日礼物的。”


冥冥中感知到了什么一样,我不顾自己脚上还穿着拖鞋,跌跌撞撞地跑上了顶楼,将天线的方向对准了英仙座。


然后,在生日的频率上,我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


你终于收到了呢——电台那头的曜,还是如水般的温柔。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任凭着悲哀合拢成沉重的夜幕,我哭泣了起来——不,更确切地说,是任由眼角的泪滴不由自主地像汗珠般汩汩流下。


我以为见不到你了——我说,不,也许我并没说出来。不管如何,我将手放在了电台的外壳上,塑料的质感中,内部的半导体元件正在不断地发热。我肆意地将其想象成了渡边曜的体温,在上面留下了白蒙蒙的指印。


我也这么想——我们互相点头,沉默了下来。如果是在高档的西餐厅中,该是喝一杯红酒以泯恩仇的时候。


最近在酒吧过夜?


是啊,想把你从脑子里赶走,结果算是失败了。


地板不冷?


又冷又脏,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吧。


对自己的身体要负责啊,她稍微有点嗔怒,我答应过你,会给你最好的生日礼物的。


比起生日礼物,我更想你回来……我不能没有你。


她默然,我只听到了短促而悲伤的呼气声。


对不起,她说道。


没关系,我答道。


是啊,人死终究是不能复生的。


7.


之后的几个月里,学校的大家都吃了一惊。本来已经自暴自弃的樱内梨子戒掉了酒瘾,而且比起渡边曜逝世之前更加勤勉——至少身边的舆论是这样评价我的。更多的人则说有人目击到我抱着一个电台自言自语,说我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精神分裂了,就连我的父母都有些半信不信,想要领我去看心理医生。


也许我确实疯了,但电台里你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温柔。如果恢复理智便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的话,那还不如失去的好。


九月的风已经转冷,枯黄的落叶也随风飘零着。我一一回复了来自好友的祝福,然后从学校回到家里,抱着电台走上了楼顶。


呐,阿曜。这几个月,我对你说了好多好多。


学校的事情,跟大家的相处,我们曾两人独处的天台。


最重要的是——你是个大骗子,明明约好了两个人一起维持这个社团,而你却先一步撒手人寰。


不用担心的,你在那边天真地笑着,我不会爽约的。


可是今天我就二十岁了,你却未曾应答过一声——就像是这么蒸发了一样。无论我怎么样跟你打招呼,电台的那边就像是沉默了一样。


我想你终究是个说大话的骗子吧——我无言地流泪,想着那死去时间的残片恐怕也要从身上剥离。渡边曜这个存在将彻底被投回名为“虚无”的熔炉里吧。


“不要,我不想要那样……曜ちゃん,快回答我啊!别这样就……”


当我泫然欲泣地低语着你的名字时,天空中出现了异动。一颗、两颗、流星划破空气,拖出了美丽的轨迹。须臾之间,天空中的光点如暴雨般降下,将夜空点缀得如同白昼般绚丽。


在这从未见过的流星雨中,耳边传来了你的歌声。


今 私の愿いごとが(现在 我的愿望啊)

かなうならば 翼がほしい(若是能实现 那麼请给我翅膀)

この背中に 鸟のように(就像鸟儿一般 请在这背上)

白い翼 つけてください(装上纯白的翅膀吧)


この大空に 翼をひろげ(在这片天空中 张开双翼)

飛んで行きたいよ(自在地飞翔啊)

悲しみのない 自由な空へ(不存在悲伤的 自由之空)

翼はためかせ 行きたい(乘著风的双翼 向前飞翔)


今 富とか名誉ならば(现在 无论财富或名誉)

いらないけど 翼がほしい(我都不需要 请给我翅膀)

子供のとき 梦见たこと(孩提时代的梦想啊)

今も同じ梦に 见ている(现在仍然如此盼望著)


この大空に 翼をひろげ(在这片天空中 张开双翼)

飛んで行きたいよ(自在地飞翔啊)

悲しみのない 自由な空へ(不存在悲伤的 自由之空)

翼はためかせ 行きたい(乘著风的双翼 向前飞翔)


この大空に 翼をひろげ(在这片天空中 张开双翼)

飛んで行きたいよ(自在地飞翔啊)

悲しみのない 自由な空へ(不存在悲伤的 自由之空)

翼はためかせ 行きたい(乘著风的双翼 向前飞翔)(3)



啊……我终于听见了,星辰间的声音。


“谢谢你愿意等我,生日快乐,梨子。”


在那之后,渡边曜的回响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余音。


“还有,我喜欢你。”


“啊……呜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晚上,我跪在地上,像个幼稚的孩童一样哭个不停。


我喜欢你啊,渡边曜,我也喜欢着你。


谢谢你,你果然没有食言呢。


这是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尾声


沼津的蓝色很清新,新建起来的建筑,外墙白的醒目。虽然近几年推行的填海造陆工程蚕食了静冈县原本的海湾,但一点都没能影响这片土地的魅力。真是好景致啊,和你说的没错。


啊,虽然我已经看惯了吧……你的语气中带着辩解——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不是哪一座城市都有这么美丽的海的,况且你晨练去的那个寺院也很有意思,想去看看。


有挺长一段山路的,还是算了吧。


既然曜ちゃん都这么说的话。


交谈中断,我和你不约而同地看向海湾,咸甜的海风吹在脸上,水面上浮光烁金。


如果可以的话真是想定居在这里。


这样和煦的小镇子,也许很适合梨子也说不定。尤其是现在,你都功成名就了。


但你还是到了东京。


是啊,想来在这个小镇当一辈子小市民也不错。


踏进Memorial Park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是秋天,草丛还是透着一股清新。


这里没什么变化嘛。


曜ちゃん你常来?


不,就来过一次。你也知道的。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说的和常来一样。


觉得有那样的既视感嘛,也不能100%否定,对不对?


是啊,有时候觉得过去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吗?就算是以往曾经熟悉的人,死了很长时间以后也和完全没存在过一样,也终究会被忘掉。


你会那样对我吗?


谁知道呢?


那我就当不会啦,ヨーソロー~~~


你——渡边曜就在我的耳畔边说着,用那清脆的,稍微有一些少男气质的声音。你最后的残片究竟去哪里了呢?即使身亡也要实现自己诺言的执念消散到哪里去了呢?它迟早会返回这里吗?很久以前丢掉的东西,有时会发现它就被埋在床板的缝隙之间,甚至比丢掉之前还要崭新,还要美丽动人,就像是冥冥之中被谁精心包装过一般——你的声音,也会像这样返回到星辰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我的联络吗?


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后,我面对镌刻着渡边曜的墓碑蹲了下来,双手合十,父亲送我的电台也早已注销,你所歌唱出的星之声会一直活在黑白键之间,我觉得这样就该满足了。稍显萧瑟的秋风吹来,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了星屑一般曳行着的光线,但又一阵风吹来,星屑融入落叶之中,消失不见了。



可有可无的注解:

(1).珀耳修斯:希腊神话人物,宙斯与达纳埃之子,主要事迹有欺骗格赖埃三姐妹,斩杀美杜莎,石化阿特拉斯与科托,建立并统治迈锡尼文明。其代表星座即是英仙座。

(2).帕伽索斯:希腊神话生物,是在珀耳修斯斩杀美杜莎后从其颈部伤口飞出的一匹天马。后被柏勒洛丰驯服。

(3).本处为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日本的流行歌曲《翼をください》(中文译名《请给我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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